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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之上,还请道友专心!”蓝梦手持紫罗环,堪堪划过关小昭颈侧,对于她在擂台对战时走神表示谴责。
“抱歉。”关小昭知道刚才蓝梦放她一马,也知道自己的不专心是对蓝梦的极其不尊重。她克制住自己不去关注那个人,将全部精神都放在长生剑刃上。
只是失了先招,就失了全部的阵势。碑庐神君摇摇头道:“小昭这局要败。”
元起却不觉得可惜:“小昭就算只得第四名也很了不起了。她不过二十岁,太过锋芒毕露也不好。”
碑庐虽然觉得这个师侄同他师父雨镜真君一般太过谨小慎微,但元起毕竟不是那个整天和他对着干的雨镜,并且一路上任劳任怨让碑庐很是满意,遂哪怕心中不以为然,也没有去驳斥他。
小半个时辰过后,关小昭面对蓝梦的攻势左支右绌。不知为何,她心中盘踞着一股浓烈的不安,在江心白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后陡然破裂。
江心白与厉刀的擂台之上充盈着浓郁的黑烟,防护罩几近崩溃,几名元婴修士极力输出灵力避免擂台塌陷。擂台之上的场景完全看不清楚,若是能看清,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那滔天的魔气,竟然不是来自魔修厉刀,而是仙修江心白!
厉刀望向江心白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如同豺狼遇见猛虎。
他声音颤颤:“你是……魔修?”
“魔修,仙修——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江心白有一瞬间的迷茫,目光转而更加阴狠:“只是你看见了……却不能教你活命。”
她话音未落,长剑已经插入厉刀腹中,搅碎他的丹田!
祁阳宗的元婴修士手忙脚乱地修复擂台,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终于变得稀薄,漏出里面的情形来。
此刻在观战台上唯有萧乘貘与碑庐大致看清了场内的情况,却也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只是看到江心白手段狠毒,将厉刀毫不留情地杀死。
蓝梦与关小昭也不禁愣住看往对面的情况,风云榜上胜负常见,然而败者这般死亡惨状却不多见!
观战台上一片寂静,随后响起细碎的争论声。
这是杀人!
并且杀的还是魔修,若是处理不当,便要引发仙魔两道修真者的争端!
关小昭霎时就意识到了江心白乃至贺天派即将面临的危机,干脆利索地向蓝梦拱手道:“我认输。”
随即跳下擂台。
碑庐镇定地站起来,略微释放威压,让自己既不显得仗势欺人又能体现出举足轻重,向江心白大喝道:“孽徒!傻站着作甚,还不滚回来!”
他表面上是斥责,实际上是维护。绷紧了神经盯着对面缓缓起身的鬼海魔君,唯恐他发难。
“又败了一场啊……真是无趣。”
没想到的是,对方只百无聊赖地吐出这一句,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转身离去。
他座下原本剑拔弩张的魔修看见首尊如此态度,便也只好各自偃旗息鼓,上去两个人把厉刀的尸体拖了下来。
主持人见双方势力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悄悄退场,走远了之后连忙腾空而起,往白墨城主府疾行。
“沐雪夫人。”
守卫的修士连忙向她行礼。
“我有要事禀报城主,请代为通传。”
半柱香后,沐雪夫人见到了沈无常。他还是那副恣意慵懒的模样,然而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怀疑,自己能被白墨元君轻易地撕开喉咙。
“方才擂台之上,江心白杀死了魔修厉刀。手段残忍,过程不明。”沐雪夫人上前一步向白墨元君禀报详情。
她的语气和她娇艳的容貌一点儿都不相配,显得一板一眼,无趣极了。
显然,白墨元君也这样觉得。
“多日未见,小雪儿难道不想向本君一叙思念之情?”
他的语气轻佻至极,但是目光却放在空洞的大殿之外。
“城主莫要调笑。”
沐雪夫人依旧是低着头,声音枯燥古板:“属下还有事务要处理,恳请白墨城主告知如何应对。”
“明日金丹榜首之战照常进行。”白墨仙君的声音忽然就恢复冰冷,仿佛刚才的风流柔情全部都是错觉:“萧乘貘与洛映真——哼,时机敏感,他们定不会在白墨城闹将起来。”
真正要防备的不是这两个旧熟人,而是已经在路上的崖洲仙君啊。
他似乎陷入思考,沐雪夫人便在远处站着,如同随处可见的雕像,卑微而安静。
“元婴期擂台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十几天来一直都是上午金丹期比赛,下午元婴期比赛。明日就是金丹榜首之战,元婴期的比赛也进入尾声。
“已经是八强之战,再有三天,便能决出榜首。”沐雪夫人低头答道。
“我明日亲自去看看便是。”他声音暗沉如同冬日松针:“你下去罢。”
“是。”
贺天派的客栈里,江心白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她不发一语,亦心无怨言——只因下令要她反省的是姑梦真君。
关小昭没有看到擂台内的情形,只当江心白杀死厉刀是一时失手,有心替她求情,却也不好在小白面前向姑梦卖乖。遂偷偷对碑庐神君道:“师父,小白跪了两个时辰,却也够了罢?擂台之上,生死相拼,哪能轻易掌握好尺度。”
碑庐神君老神在在地瞄了她一眼:“你不懂。”
江心白的确是越发过分了。姑梦虽然没有看见具体情形,想必也是发现徒弟的戾气太重,故而责罚她。
关小昭想了想,还是想最后为她分辨一句:“可是小白明天还要与禾生门蓝梦争夺榜首之位,不养精蓄锐怎么行?”
“她已经不能再赢下去,输给蓝梦正好。”碑庐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她:“小昭,你可明白。”
她听懂了碑庐的意思。今天江心白出了足够大的风头——并且不是什么好风头。
关小昭静默地坐在碑庐对面,指腹摩挲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提起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问题:“咱们进城之时,遇见的那位邯郸易神君……他现今如何?”
碑庐有些意外:“你打听他作甚?”
关小昭哑然不知如何应对,那边碑庐却没有刨根究底的打算,而是直接回答道:“看起来是受了重伤,一个人躲到雁荡山里头去了。我本来是想让他跟着我们,也好喘口气疗伤。可是疯魔子若能肯受别人的好意,那就不是他疯魔子了。”
他说罢严厉叮嘱道:“你可别喜欢他。”
喜欢易寒之?那是她亲舅舅好伐!
关小昭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
瞧见她哭笑不得的表情,碑庐仍是不挠不休地说道:“我知道有不少女修都喜欢易寒之,觉得他长得好看,带着一身的悲苦英雄气,还觉得他有个性——”
碑庐警告关小昭道:“你看邯郸易家就知道,疯魔子这人浑身上下都带着诅咒,沾上可没好果子吃。”
这下关小昭可笑不出来了。
原来碑庐师父是如此看待邯郸遗孤的么——满身诅咒,天煞孤星?
她这杯茶,却再也难饮下去。
最后只强颜欢笑与碑庐恭敬告退,回到自己房间,却见江心白还在跪着,坚硬得好似海岸上的石头,千疮百孔也不愿改变。
第二天巳时,是江心白与蓝梦的最后一场比赛。直到她走上擂台时,姑梦真君也不愿意同她说一句话。
金丹榜首之战,白墨元君锦绣华服,太阿剑在身侧,盛势出席。各家各派自然也得到消息,所有的元婴化神修士今日都出现在观战台上。
也从这一天开始,五百年一次的风云榜会才真正风云汇聚。
沐雪夫人再度站在浮台上,扩音诀使得她的声音全场都能听见:“金丹榜首之战,贺天派江心白对禾生门蓝梦。”
败给蓝梦么?江心白凄凉地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师父?
她已经一无所有,却连最后的骄傲都要失去。
江心白的剑极其细长,它甚至都不像一柄剑,而是长锥。它能够轻易地刺入人的心脏,却再也找不回她的信仰了。
这柄细长的剑几乎就要贯穿蓝梦的小腹,逼近时如游蛇般堪堪转向,刺穿她的肩胛!
她怎么可能输?赢的时候尚且要失去一切,更遑逞落败的时候!
能留蓝梦一条命,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禾生门蓝梦认输!”鸿鹄真君连忙大声喊道。他同样是被昨日的江心白震慑,唯恐让他最出色的徒弟在此殒命。
江心白面色不变:“你可认输?”
不认输也没关系,她自然有别的办法。
蓝梦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如同面对强大无法战胜的敌人,凶恶兽口就在眼前。
“……我认输!”
待到江心白退出擂台,回到贺天派众人之中时,气氛诡异,弟子们我看你你看我,不知该不该欢呼庆贺。
姑梦真君面色发白,却直接分开众人,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好……你真是好徒弟!为师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鸿鹄真君原本还想过来表达一下他的不满,看见姑梦真君已经亲自教训,心中便熨帖些,没有再说什么。
江心白不闪不避,生生挨下这一掌,甚至没有动用灵力保护自己,脸颊上登时显现出明显的指印。
“师父终究还是愿意同我说话了。”
她竟然在笑着,笑容却平白有些渗人:“您根本就不愿意理我,又哪来听不听话一说?”
姑梦真君气极,冷冷说道:“你也不必留在白墨城了,现在便随我回门派,闭门思过!”
她同碑庐神君简短交代两句,当即带江心白离开白墨城。
碑庐神君也是没有见过他师妹还有这般严词厉色的时候,傻愣愣地胡乱点头,便让他们走了。
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