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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入桎梏,自受枷锁,与狱中囚徒一体同罪,以求镇守和感化狱中罪孽深重的众生,至今已在狱中度过近百年春秋,未曾再出。
悠长岁月,独坐狱中,他既是镇守佛狱的明王,更像沉沦心狱中,一个刑期永无尽头的囚徒……
如今听闻他竟然破关出狱,因天书之战现身,众人无不翘首企盼。
连应飞扬也同感好奇,虽从他人口中知晓狱明王是天书宿主,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不禁悄悄扬起脖子瞥去。
在几乎在场所有人目光关注下,舱门缓缓开启,却有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出……
“这是,妖气!”
应飞扬神情一肃,惊见妖气源头,一名苦行僧者从船舱沉步迈出。
僧者身着褴褛袈裟,披头散发,面容因久不见天日而显苍白,面上无任何表情,但斧凿刀削般的轮廓中,依然能看出往日的英挺。
而他暴露在破旧衣衫外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纹刻梵字经文,以针刺身,再用颜料涂抹。这种近乎自虐的苦行令人望而生畏,好像他的身体只是一个不畏侵蚀捶打的石雕,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臭皮囊。
怪异的僧者,带着难以言喻的气质,一步一步走出。
“恭迎狱明王!”
直到素妙音向这僧人躬身一礼后,众人才敢确认,他正是佛心禅院最神秘的狱明王,可心中惊骇却是无以复加。
因为这么一个虔诚的苦修佛者,却生了一双蛇瞳!
他的眼球是浑浊的暗黄色,瞳孔却异常的黑,缩成一线,任他眼神坚毅虔诚,但这双蛇眼与生俱来的阴冷依然挥之不去。
更在提醒众人一个震撼事实——佛门的狱明王竟然是一个蛇妖!
正当应飞扬惊异之际,忽感一阵罡风迅疾擦过,掀起的气浪刮得头脸生疼,睁大眼睛看去,却见一条身影比风更快,迅疾而过,所经之处,空气都发出阵阵震爆。
在场能有此等奇速的,除却陆天岚不做他想!
空气震爆传入耳时,陆天岚已如苍鹰击水,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冲至镇狱明王身前,瘦长有力的五指张开,一把扣住狱明王的面门!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让船上之人未及做出反应,陆天岚身形却不做丝毫停滞,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前冲。
镇狱明王就这么被陆天岚按着脸带飞出去,一路分波开浪,在江面激起一道白浊水线。
最后被陆天岚一把掼在水中一座礁岩上,乱石激射,狱明王整个脑袋按入岩石中!
“天书未开,怎就先打起来了?”应飞扬手按剑柄,正考虑要不要上前援手,素妙音横臂在前,让他静观其变,面上不见丝毫担忧之色。
应飞扬凝神在看去,便见狱明王头被按入礁石中,双足却稳稳扎牢,整个身子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桥梁形。
若是人弯折成这样早已折断了腰,但狱明王足下岩石突然碎裂,整个身子以双足为支点弹起,就像绷紧了的长弓陡然松弦,陆天岚就这么被他射出,而镇狱明王已直挺挺的站起身子,而自始至终,他的双掌依然合于胸前,未曾挪移过半分!
陆天岚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停在了半空,却是放声大笑,“若不是见到这弓蛇劲,老子还真不敢认你,难怪当年遍寻你不得,原来你竟真做了和尚,真做了和尚……”陆天岚讽刺笑着,笑得前仰后合,但笑声陡然凄厉,好像钢刀刮骨:“你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狱明王面容如石雕一般,默然不语。
陆天岚欺身上前,抓住他衣领道:“说话啊,你不是最能言舌善变,最巧舌如簧的吗,怎不说话了,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答我啊!”
陆天岚声色俱厉,咄咄逼人,狱明王依旧不语,如若未闻,陆天岚怒不可遏,抓住狱明王的衣领再度把他摔在礁石上。
“啪!”礁石蛛网般裂开,余力扩散,水面上都炸起一圈水幕,狱明王恍若毫无痛觉,依旧无言。
陆天岚五指蜷曲,高高举起,大搜神爪就要朝狱明王使出。
却见惊起的水幕后探出一只手,将他高举的手臂牢牢抓住,“够了,老五,没用的。”
水幕落下,现身者正是师我谁。
师我谁抓住陆天岚的手,却看着狱明王身上经文刺身道:“槁木行禅法,见到我和老五,依然禅心不动,当真到了心如槁木的境地,当年我们当做笑话的传言,竟然皆是真的……”
“槁木行禅法?难怪狱明王不言语。”应飞扬心中恍然,槁木行禅法他曾听天女凌心提及过,乃是佛门一种苦行法门,修行方式乃是将经文戒条纹在身上,恪守戒律,而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口戒。
苦行法门重点非是“苦”字,而是“行”字,最重身体力行,以身传法,而非以口传法,修此禅法者闭口不言,以闭心之门,恍若槁木一般,任他人诽之谤之欺之骂之也不做辩解,只以行动证明自身,感化他人。
而修此禅法者禅心若动,身上戒律经文变会黯淡、消失,令多年之功毁于一旦,而狱明王身上经文完好如初,正是严律己身,不曾动摇的象征。
却见师我谁松开陆天岚的手,将狱明王拉起,道:“久别多年,未料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会,狱明王?老三?或是该称你——‘巴山蛇君’烛中庭!”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一旦被提起,又变作最深沉的梦魇。
“狱明王非但是妖,而且妖族七凶中的老三?‘巴山蛇君’烛中庭!”
师我谁一句话,好像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惊起万丈波澜。
卷八 第九十五章 八部齐聚(五)()
昔年七名大妖结义,并称七凶,烜赫一时。
任一妖都是罕见高手,七妖聚集,更是无所顾忌,肆意纵横,天下人妖正邪,无不忌惮。
但或许独行的凶禽猛兽注定不该结群,意气而聚,终也因意气而散,七妖性情本就不同,相处越久,摩擦越盛,最终走向分崩离析的道路,而造成分裂的,便是七凶中的老三——‘巴山蛇君’烛中庭。
烛中庭乃巨蟒成妖,性情凶残狠毒,更是有仇必报蛇性,昔有佛门“宝象寺”与他起了争执,被他焚寺灭派不说,还辗转千里,将四散溃逃的宝象寺僧众一一杀尽,闯下了莫大凶名,时有“巴山之蛇,不知其长,血染千里,伏杀吞象。”的说法。
后七凶嫌隙日盛之际,烛中庭有一日不告而别,遍寻不得,成了七凶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烛中庭下落不明,关于他的传言却数量众多,难辨真假,其中便有盛传说他皈依了佛门。
师我谁和陆天岚皆曾听闻过,但都难以相信,以烛中庭心性,绝难想象他会诵经念佛,况且凭他屠尽宝象寺,便是真皈依了,佛门也难相容。
可如今他竟真以镇狱明王的身份出现,而且面容坚定,心志虔诚,甚至修行了苦行法门已显心志,绝非是被人强迫,令师我谁、陆天岚二妖皆难以接受。
听闻往昔名号被师我谁提起,狱明王却依旧面如木石,好似“七凶”、“巴山蛇君”、烛中庭都是梦幻泡影,过往云烟。
师我谁心馁,犹然抱着一丝期望道:“老三,兄弟一场,你若有难处只管开口,老朽定然全力助你!”
狱明王依旧垂首不语,胸前一个“悔”字纹身却闪出发光。
符字与心境对应。,此时狱明王身上浮现悔字,正是他真心忏悔的象征。
“哈哈哈哈”陆天岚见状大笑,笑声凄厉,直入云霄,“好个七凶聚义,你们几个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如今老大成了妖世战魁,老二位列五惊奇的蛊神,老三则当了佛心禅院的狱明王,你们倒是都有大好前程,但我问你,七妹呢!”
陆天岚眼神一厉,再度抓起狱明王领子道:“七妹是为探寻你的下落,才被圣佛尊那老秃擒捉,如今被关入沉沦心狱,那岂不是说,她一直是被你看守!你就真任由她在狱中受苦给老子答话!”
狱明王依旧闭口不言,如若未闻,陆天岚怔了怔,随后松开他的衣领,“你既什么都不说,老子也无话可说了。”说着,回首看向身后天书幻影,方才狱明王回击之时,已有一道气劲射入天书幻影中,天书封面上,已出现一条盘山大蛇,巨大头颅高高昂起,似在聆听佛音,陆天岚冷嘲一声道:“摩呼罗迦,天龙八部中又聋又哑的大蟒神,与现在的你倒真是相称!只是不知呆在佛门,本事有无长进,待会少不得向你讨教一番了!”说罢,纵身飞回原处,不再理会狱明王。
师我谁也叹了口气,拍了拍狱明王的肩膀,“路是自己选的,你怎样抉择,老朽都不怪你,但莫忘了……”
师我谁声音陡然阴沉,混浊双目看着狱明王告诫道:“咱们血妖,吃了人,沾了血,身上的血腥味就一辈子消不掉,念一千遍佛,唱一万次经也消不掉,妖就是妖,永远不会是人,更永远成不了佛!”
狱明王也不知是否听进去,朝师我谁微微躬了下身子,随后二妖各自回身,背向而行。
昔日兄弟相称,如今却各自入了万妖殿和佛心禅院,注定了对立的结局……
应飞扬看在眼中,也有唏嘘之感,同时在心中道:“难怪见到陆天岚作为迦楼罗宿主出现时,素妙音宗主神色不对,迦楼罗宿主若是他人,或许可设法拉拢,但陆盗首的话,就注定把他推到对了面了……”
此时陆天岚又泄愤似的叫嚷道:“八部八缺其一,还有一个,莫藏着掖着了,快些出来吧!”
八部众已现其七,尚缺乾闼婆宿主,乾闼婆,乃八部众中的舞神,亦是香神,精通舞乐,身上有永不消退的香气,在佛像之中,常以少女形象出现,而乾闼婆的宿主,应该属妖世一方。
应飞扬心绪暗涌,朝妖世双尊方向看去,却见胡离笑嘻嘻道:“陆盗首莫急,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