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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要写到人?”是的,我也并不以为每篇都一定要写到人,都一定要有人物在其中穿梭;但是我在经过思考之后还是觉得,无论任何形式的艺术,无论写不写到人,它最终所表达的都是与人有关的一切。我们不可能虚构出一个处在我们(人)的观察和思维能力之外的东西,比如我们在虚构外星人的模样时,往往会以我们的模样作为参照。文学作品中之所以会出现外星人或者非人的东西,都是源于我们人要对自身进行解释和探讨的目的。这也就说明了大量的直接以人为研究对象、直接描写人的生活、直接讲述人的故事,是很正常的。中的人,就是这里所说的“人物”。
在一本以虚构为主要特征的中,人物当然也是虚构的。那些被我们津津乐道的人物,比如林黛玉、薛宝钗,只是曹雪芹笔下虚构出来的人物。我们可以说林黛玉、薛宝钗的原型,是曹雪芹生活中的某某和某某,但是林黛玉和薛宝钗,却并不等同于她们的原型。她们永远只是生活在红楼梦中的人物,离开了红楼梦,她们就什么也不是了。这大概就是家特有的权力吧――家有权从他的生活中采撷众多活生生的原型,以塑造他中的人物,而不被追究捏造和诬陷的责任。如果明确了这一点,我想就没有必要在的前面加上“本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之类的告示了。这个看似蛮横无理的权力,是这个艺术形式本身所赋予家的。因为的真正来源应该是现实生活,或者与现实生活相关联的事物。而要使人物“活”起来,对人物的动作、内心活动、对话(包括独白)和与别的人物之间的关系的刻画,则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大概有经验的家都能够做到的。现在的问题是,家花那么大的精力去刻画人物,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动力促使家去刻画这种类型的人物,而不是那种类型?他想通过这些虚构的人物表达什么样的对生活的看法?这些,是由家本人的志趣、爱好和他的思想、艺术观等等决定的。有多少种家,就有多少种人物。有多少种家,就会有多少种人物的命运。
对不同人物的处理、以及对同一种人物不同命运的处理,就是判别家优秀与否的关键之处在今天这个强调技术化的时代,以我所看到的大多数家而言,他们也许更多的是关注的叙述方式,而不是中的人物刻画。这与20世纪的风尚有关系,观念的不断革新大大地破坏了家对于塑造完满人物形象的雅兴。在人们大谈福克纳和乔伊斯的“意识流”的同时,我们是不是也要去关心一下他们曾经塑造过的昆丁、布卢姆等等人物?——
所谓的意识流,正是这些人物的意识流。五、的故事和情节:的基本功能在于“叙事”。假如说“的题材”是指中的那些“事”,是一个静止的概念的话;那么“的故事”和“的情节”,则是与“叙”有关的两个处于运动之中的概念。这三个概念(题材、故事和情节),是用光线从不同角度射向“”而产生的三个不同的投影罢了。一个创作激情十分旺盛的家,他大概不会详细研究这些概念的区别。他运用他多年来的创作和阅读经验,就能写出像样的。这是家的本能吧。凭本能创作,就和孩子吮手指、蚂蚁搬食物一样,是一种很自然的过程。如果斤斤计较于的各个概念之间的区别,恐怕反而会使家丧失创造的能力;就像成语“邯郸学步”的那个人,最终步没学成,只能爬着回家。我要不是在写分析的文章,我恐怕也不会刻意去思考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概念的具体所指,当然我这是在为自己辩护了。据英国的e?m?福斯特――此人写过印度之行等、发表过著名的演讲面面观――所云,“故事”是指“按照时间顺序来叙事”,而“情节”则是指“在按照时间顺序叙事的前提下,强调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
通俗地说,“故事”是指中的人物在经历了一件事之后,又经历了另一件事。比如水浒传中,先是西门庆和潘金莲通奸,然后是潘金莲药死了武大郎,然后是武松杀了潘金莲,然后武松又杀了西门庆。而“情节”则似乎是指,中的人物在经历了一件事之后,为什么会经历另一件事。或者说,一件事与另一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或者偶然的联系。西门庆为什么会与潘金莲勾搭成奸?西门庆是个花花公子这且不谈,那潘金莲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潘金莲为什么要药死武大郎?自然是那武大郎毫无情趣、又罗哩吧嗦。武松为什么会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而不是把这两个坏人押送官府?是因为潘金莲和西门庆杀了他的哥哥,再说武松本人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再说官府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人们常说,一部很有意思。这句话大概是指的故事很新颖、很独特、很曲折迷人,以及的情节很生动、很耐人寻味、很感人、很深刻。过分强调故事的新奇、而忽略情节的深度和可信度的,可以参阅金庸等人的武侠。而太忽视故事的构造、一味在情节的逻辑里绕圈子的,则可参阅20世纪的某些观点偏激的现代派。话说回来,实际上,世界上并不存在最理想的创作方法和最理想的、最完美的。因为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两个人:一个作者和一个读者,在这两个人之间可以商量出一个有关“故事”和“情节”的最佳设计方案。六、的细节:中的细节描写,是使得以成形的根本原因。细节描写通常指的是,对可见之物的描写和对心理的描写。可见之物,包括环境、自然景物、社会背景、历史背景、人物的外表及其行动、对话等等。
心理,当然是指人物的心理。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我与一个小伙子谈起,他说:“我对‘细节’这个词感到很厌倦了!”没错,这个词的确让人厌倦,可它却是(不仅)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来就没有无细节的,就像从来就没有无身体的人一样。一篇中,可以只包含某一类的细节描写,却不可能完全没有细节描写。比如海明威的短篇杀人者,通篇几乎全是对话,那些活灵活现的对话,就是支撑这篇的细节。某些所谓的流派,比如法国的新对“物”的描写、意识流对心理的描写,这些流派是对的某一方面的细节描写加以强调的产物。伟大的家,必定是在细节描写上十分独特和极具创新意识的家。人类历史上曾产生过的优秀的长篇巨著,更是细节描写的典范。比如雨果的悲惨世界,笔触几乎包括了社会、历史、自然、人物行动、心理等等所有方面的细节描写。这样的对读者的震撼力,自然也就持久和强大。由于细节描写,才有了长度。的长度,是由富有生命力的细节构成的。而的长度本身却并没有优劣之分。一本糟糕的长篇,无论它怎么长,也无法敌得过一篇优秀的短篇对人性的启迪作用。在一些能力较差的家那里,片面追求的长度,成了一种通病。仿佛不长,他们本人作为家的存在就会发生疑问似的。为了增加长度,他们拚命往里塞进低级趣味、弱智无聊的细节描写。现在比较流行的“通俗”,基本都是这样的创作心态。细节的空洞,必然使这些显得臃肿和虚伪。从内心说,我也能理解那些“通俗”的作者,大家都是人,都有坑人的愿望吧。
拼八凑弄出一部长篇,骗骗读者的钱,只要读者舍得,那也未尝不可。孔圣人说“吾日三省吾身”,我也来装模作样地反省一下。那些使我激动过的、使我佩服过的,它们的长度所到之处,也正是它们无比精美和感人至深的细节描写正像针一样扎入我体内之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中,小女孩涅莉临死前说的话、以及当时的环境、以及万尼亚的心理,这些描写不由人不落泪。虽然使人落泪,未必是衡量优秀与否的绝对指标。
有意义的动作描写
人格化的动作,能够创造生动鲜明的画面和使对白富有活力——威廉?塔玻利
当我第一次写作时,我认真地接受了一位朋友关于写作的建议,他强调人物的动作对故事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但在那种平静的场景中,当中的人物在交谈和聆听的时候,我就有了麻烦。我错误地认为在这里只要用一些简洁的“动作”词语就足够了。因此在我的场景描写中充斥了“他点头”,“她耸了耸肩”,“他起来”,“坐下来”,或“跷起二郎腿”这样的短语。我甚至让我中的人物看、打呵欠、微笑、叹息。这些都是我在人物对白时所用的“动作”,我把“有意义的动作描写”误认作写单一的“动作”。由于这些可有可无的词语大量充斥其中,我的手稿不得不报废。时间和一些有关写作的研讨会帮助我改掉了这些毛病。我懂得了枯燥无味的陈述和平凡的动作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的大敌。我终于明白,当人的活动与情感、态度、姿势或表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才是有意义的动作,这是人格化的动作,能够创造生动鲜明的画面和使对白富有活力。我来给你们举个例子:中士霍金斯和中尉卡拉瑟斯是两名警察局的探员,他们正在中士的办公室讨论一桩谋杀案。霍金斯看着卡拉瑟斯,“有几件事还没有查明,中尉。这只蓝色的鞋是谁的?还有这把钥匙,它是一把劣质的钥匙,究竟是门上的、挂锁上的,还是旅行箱子上的呢?”卡拉瑟斯耸了耸肩,霍金斯把这两样物品放到他的抽屉里。卡拉瑟斯站起来,“也许我们可以从验尸官那儿得到更多的线索。”他向门口走去。“他的验尸报告现在应该在我的桌子上了。不要担心,霍金斯,我们很快就能查明事实真相的。”他离开了办公室。这个场景缺乏戏剧效果,这些枯燥无味的动词:看、耸肩、放、站、走和离开,没有一个描写到意图、态度、姿势或表情的。它们都没有表达两个人的情感。
再看一看,当这些枯燥无味的动词被改成生动的活动时,场景就立刻变得充满活力了。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