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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后……英雄已逝,其后十六年两次洪武剑会,瀑布破冰,浓云再卷。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世人已然麻木,怪罪之后的剑会美中不足。雨承夺得这个武林盟主也无滋无味,威权不可与风吹雪同日而语。如今的留客山庄已有了鼎足江湖的本领,风无心定会重拾往日的辉煌。天下英雄也会被《折剑录》囊尽。”
“我不懂,只是我担心。”女子本就多愁,南宫映雪极目远眺,可这一切大好山河却因一颗泪珠而氤氲。
“龙渊承影……这两把失落千年古剑重现于世,又落在两名绝世剑客之手,乃为宿命之敌。”云子傲看着南宫映雪彷徨的神情,问了一句,“很难抉择,是不是?”
不是很难选择,是没有选择。
听雨阁内,云曦照看着摇床中的儿子,风无心则擦拭观赏着龙渊剑。
风无心突然问道了久违的樱花香,看着云曦将一壶茶放在他面前时。风无心小心细嗅,眼神突然充满了失望,“曦儿,我以为你知道的。”
“曦儿当然知道无心哥哥不喜欢喝茶了。”云曦将茶壶盖打开,里面只是白水,“樱花香是这个砂壶的,曦儿知道无心哥哥喜欢。”
风无心总算释怀了,因为在他一直以为云曦是最懂他的,也的确如此。
是的,风无心对云曦的话少了,更多的是怀念过往的闲聊,却从来不会妄谈未来该如何继续。云曦对此感到头疼,风无心是一个怕老的老男孩,他对于儿子是基于父爱的小心翼翼。
云曦感到可笑和有心无力,同时也庆幸和悲伤,她要将母爱扩张到丈夫的身上,让他对自己更过依赖。她总是会猜测,不知道风无心在南宫映雪床上是不是也只顾着欣赏她美妙的肌体,没有心思与她推心置腹。
她猜得没错,南宫映雪只会在风无心的耳旁说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让风无心听进心里的,也只有温柔低沉的呻吟声。
“无心哥哥,我将苍雪剑会的书帖寄给了萧将离。”云曦有意向风无心传递这个消息。仇恨使风无心蒙蔽双眼,故而犯下连自己都无法饶恕的错误。但云曦知道,那些过往的情谊过于珍贵,烙印在心而无法忘记。这是风无心没办法逃避的,他终究面对兄弟的怒火、悲伤还有原谅。
“嗯,谢谢。”风无心感谢云曦弥补了自己所没有的勇气。
朝廷的敕令和苍雪剑会的拜帖是同一天达到雷少云的手上的。
这一天,雷少云与往常一样,蹲在城楼脚下与兄弟们吃饭。雁门关城门洞开,来来往往的牛马扬起漫天飞尘,将人们的视线阻挡在十丈之内。
士兵们都一簇簇围圆蹲下。每一小簇中间都支起一顶简陋的纱帐,好不让风沙埋汰了热腾腾的饭菜。
朝廷御使到这穷山恶水之地,都嘟哝着契丹人是不是瞎了眼了,连这样的地方都要抢。
不算糟糕的仪仗足以让这名御使狐假虎威,他高傲的目光将这群沙海中的赤佬审视了一遍。可士兵们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专心吃喝。
高高在上的御使怎能容忍被一群赤佬忽视,他策马走到最近一簇人群中,用脚踢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名士兵的背部,让他一下扑倒在地。士兵们都愣住,用惊愕的目光看着御使。
御使斥问道,“喂,戍人,你知不知道雷学士,经略使大人在哪里啊?”
只见那人不愠不怒,缓缓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埃,转过身来对着御使作揖施礼,“使者大人,在下正是雷少云。”
御使发现自己踢了雷少云,吓得急忙从马背上滚下来,跪地连叩几个响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左手拿着未吃完的饭碗,右手提刀的杨洪赶来,一脚将御使踹翻,“奴才,你竟然敢踢经略使大人。”
“小的哪知道他就是经略使大人啊。”叩首在地的御使偷偷抬头再仔细看了看雷少云:一身邋遢的长衣沾满黄土,与麻布衣没有区别;蓬乱的长发不经梳理,变得又黄又干;特别是那一双锦靴,像是从泥水中捞起再晒干的一般无二。
御使只能从雷少云依旧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勉强得出他的身份。
雷少云拦住欲将发狂的杨洪,“杨将军罢了,御使是圣上所遣,身怀圣命。”
御使战战兢兢开始宣读圣旨,不识字的戍人哪听得懂,只知道下跪罢了。
当冗长复杂的圣旨宣读完毕后,御使急忙将雷少云扶起,“大人在雁门关击退尸潮,卫守边疆。圣上念大人劳苦功高,故召大人带领三千虎贲回京修养。”
“哎哟哟,太好了,大人终究是世家之子。若是九泉之下老师知道大人在雁门关过这种苦日子,他老人家也是会寒心的。”让雷少云生活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本就是王冲的一心头病,“到了东京,不要忘了代我给老师上几柱香。”
御使从怀中拿出一封苍雪剑会的书帖,“小的路径无名山,留客山庄的兄弟托小的将这封书帖送到大人手里。苍雪剑会乃中原武林第一盛事,甄选武林盟主。洪武会那群老家伙都该入土了,还顽固不化,朝廷赐予他们的荣耀他们没能力守护,就该择主让贤。现在朝廷御赐留客山庄‘苍雪剑会’和‘奉天营武’两块金匾,大人为风无心结义兄弟,由您出使苍雪剑会是最适合了。”
雷少云突然想起前几天,萧将离从开封回燕京路经雁门关与他一叙:
风沙遮掩客栈的酒旗扬起,刮刮作响的声音被厚重的木窗锁在在屋外。
酒肆内,雷少云喝了几口苦辣的烧酒,向萧将离诉苦道,“双儿还是不肯原谅我。没有得到她的原谅,我不敢回去,我生怕辜负了父亲和云世叔的期望。只有在这儿,我才安心。”
“其实我一直用这种艰苦难堪的生活来欺骗自己,说我的确有为双儿在努力,在改变……一切只因为我的愧疚在作祟。”雷少云一拳重重打在地上,“我即将失去一切,这也是我咎由自取。”
“知足吧,至少她还活着。”萧将离的劝慰是基于自身的不幸,有足够的说服力。雷少云听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陷入了沉思和庆幸。
“我很想你,还有无心。”雷少云肉麻地吐露心声,“自从你和无心都陆续离开留客山庄后,我发现我失去了摄取快乐的来源。我们一直都了解风无心这个人,我行我素的任性和苦心孤诣的执着。仇恨使得他的自傲受到了挑战,所以他才会做出那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来……萧大哥,你会原谅他吗?”
“我不知道。”萧将离苦笑了一声,“原谅风无心,我对不起萱儿和师傅。不原谅风无心……不,其实我心中早已没有了恨意。是因为愧疚和怪罪,所以我们才没办法相见。”
“寒雪终有冰释之时,苍雪剑会在十二月二十日。无心现在已经回到留客山庄了,十一月……我们在留客山庄会面。”雷少云期望地看着萧将离,希望从他那得到肯定的回答。
直到萧将离跨上战马,身影淹没在黄沙葬的雾海时,才抛来一句不肯定的回答,“我得回去问问萱儿。”
……
雷少云从回忆中醒来时,他差点迷失雾海汹涌的黄沙葬中。他换上了干净整洁的长衣,束发以冠,用锋利的匕首割修下巴粗短杂乱的从草。
“对了,我是要去有间客栈去,寻求双儿的原谅。”雷少云为找到目的而开心,片刻之后,他为任务的艰辛而沮丧。
黄沙眼商贩的叫卖声依旧听得令人烦躁,要不是他们知晓雷少云的身份,巴不得将他衣裳撕烂以达到将他拖进自己店里的目的。
有间客栈的大门依旧人来人往,各国的客商不知疲倦地进出,与熙熙攘攘的江湖一般无二。
雷少云抬起惺忪的睡眼,想要看看这该死的破酒肆内,除了几个肮脏的老男人外,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会不会出现在大堂上——结果是失望的,大堂内全是泥臭的男人味。柜台前的阿喜抱着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娃在那边与张老头嬉闹。
“孩子!”雷少云急促地呼吸着,箭步向阿喜靠去。他狰狞的欣喜,好像沙漠中对未来心如死灰的旅人突然发现了绿洲一样。
“他是我的孩子,对不对?”阿喜料不到雷少云会这样突然出现,想要将孩子抱走,可雷少云却死死拖住他的衣角,反复地问道,“他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楼梯转角处,慕无双说出的话冷得足以冰封桌上的热酒。
雷少云痴痴地看着她,数月未见她肌肤已经重复雪白的光泽,以前那袭枯燥的头发被乌黑亮丽的流苏取而代之。可美丽的代价,却是如刑场般萧杀的眼神和无情的心——被人们尊称为慕神医的她,虽说医者仁心,可她只救老人,女人和小孩,很难对壮年男子施以援手。
慕无双的突然改变让雷少云难以抉择,他既想要她以前的温柔,又要她现在的美丽。
“双儿,跟我回家吧。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雷少云本想展示一家之主的强悍,却变成生硬地哀求。
可以说是毫无诚意。
慕无双本就不指望常人眼中如圣贤的左榜眼有多么令人叹服的道歉手段,她只是冷冷一瞥,从阿喜的手中夺过儿子,转身要往楼上去。
“双儿。”雷少云想要试图挽留住慕无双,可她并没有理会,转瞬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雷少云刚要追上去,却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拦住。
雷少云看着飞烟,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雷公子,现在在双儿眼里,你一切的挽留都属于惺惺作态。”飞烟口中的事实如一把利箭射穿雷少云的心。她继续说道,“你应该先做好自己,而不是奢求得到。或许你会是个好父亲,但你现在一定不是一个好丈夫。”
整个世界都在雷少云水茫茫的瞳仁中浮游,所有人对他悉心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