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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彦听了大河原和小五郎的谈话,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头出现了一团浓重的阴云,而且那阴云不断地在扩展。他想起了姬田在热海的悬崖上坠落的第二天,他和大河原一起到现场去调查时的情景。当轮到他趴在松树下那块很大的向海面延伸的岩石上,俯视深的有些令人眩晕的海面时,大河原说:“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原因的,只要抬起这两条腿就行了。”说着开玩笑似地竟真的抬起了他的腿。他吓了一跳,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河原那时的语调、动作又浮现在武彦的眼前。这件事和小五郎的来访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下意识地联想起那次的情况。
不知为什么,这位白白胖胖的旧贵族突然变得心绪不佳起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呢?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不为人知的品质,好像不允许再往下猜测似的,变得十分可怕。当然,武彦产生出这种想法还有其它的原因。他和由美子夫人之间的那种情爱关系,一直在暗地里悄悄地进行着。在这种情况下,小五郎的突然来访,更增添了他几分异样的恐怖。
自从那次浴室里的情事以后,到现在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这期间大河原因有事回家很晚的情况只有三天,这三天他都会和夫人幽会了。由美子的爱欲一次比一次疯狂,那种疯狂的欲望使武彦惊奇得眼花缭乱。白天的高贵小姐和卧室中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不怕先生吗?”
武彦看着发泄完疯狂的爱欲、渐渐地平静下来的由美子挖苦似地说。他总是把主人大河原称为先生。
“你害怕吧。我可不害怕,先生爱我胜过爱他自己。这不是普通夫妻的爱。与此相比,他的爱更具特色也更强烈。他什么事都允许我做,也肯为我做,包括牺牲他的爱情。这一点只有我知道。不过,我也不想使先生伤心。你明白吗?明白了口吧。”
如此一种论调。她这样说着,白皙的裸体挨紧了武彦的躯体并吻着他。武彦感到自己似乎在听着天外之音,那意思不等于是在说“即使丈夫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和丈夫之间有一种超出一般的爱连结着”吗,对于这种理论他还不十分理解。这么说,“我不就只是一个泄欲工具了吗?”想到这里,武彦不能不感到一种极大的失望。
“我要一个人得到你,我恨还有其他人分享我的爱。”
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声音沙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但他自己还没有把这事具体化的打算。若具体化只有“私奔”了,可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话不过是一时感情冲动而无视一切的愿望罢了。由美子什么也没有回答。她也许知道那是他在一时冲动之下信口开河,并不是深思熟虑的想法。
然而,尽管如此,随着他对由美子的爱欲的增长,他在爱上的排他性,也就是嫉妒心也愈来愈强烈,这是毫无办法的。还在很早以前,在他的心里就萌发了这样一个疑问,他怀疑由美子如此深深地爱着的,他不是第一个,也许还有过其他人。这种模糊的疑问从小五郎来访的那个晚上开始,又被突然间染上了浓厚的色彩。
无论是姬田还是村越也许都得到过夫人的爱。而且,两人奇怪的死和夫人的爱恋也许有着某种联系。这种奇怪的念头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在武彦心头翻涌着。
在小五郎来访的第二天晚上,因为预先十分准确地得知了大河原要晚回来,所以武彦又悄悄地溜进了主人夫妻的卧室。放在房间一侧的由美子和大河原经常使用的那个很大的睡床,对武彦来说是个巨大的障碍物。他一看到它就感到有一种厌恶感和罪恶感。而今天它却变成了一种异样的带有刺激性的东西。并且他对在那上边飘浮着的男人的气味也不感到有丝毫的嫉妒。因为那男人和由美子夫人一样,不是他能竞争的对手,他只感觉到那男人完全是与世隔绝地存在。他嫉妒的对象是另外一些人,是那些与他身份相同的人。
“和我这样的事你不是初次吧。你尽管说我是个孩子,但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由美子夫人二十七岁,武彦二十五岁,年纪不相上下,但在夫人面前他简直像个孩子。夫人也高兴这么说。
“对这事刨根问底的是没有意义的呀。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了,我们相爱不是很好吗。把心思都集中在爱上吧,只要你认为我的身体很有勉力,能使你陶醉,那就够了呀。”
事实上,武彦也只是迷恋于夫人的肉体。他喜欢被夫人那娇嫩温暖的肉体缠绕着,每当这时,他就忘记了梦境中的所有思虑。
然而,只要一离开夫人,嫉妒和猜疑就会马上浮现在他的脑际。昼夜的思虑渐渐地加深了他的痛苦,他整天坐立木安,主人要他做的工作他也无心去做。
小五郎来访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九日的中午,他看到夫人不在家,就拿着一根铜丝偷偷地来到了西洋馆尽头夫人的房间。他这样做已是他万不得已的办法了。
因为他和夫人有那种关系,所以出入她的房间,常常是连门也不敲就悄悄地溜进去。有一次他轻轻地推开夫人房间的门走进去,只见她背对他在桌前写着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夫人慌忙把本子合上了。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有着奇怪外型的本子。
封皮像是用铝制成的,并且带有一个小锁。夫人看到他进来,便慌张地把本子藏在和服袖子里。上了锁之后,又急忙放进桌子下端的抽屉里,随后锁上了抽屉。看到夫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武彦也没有问什么。夫人也没有解释。
他推开门的时候,夫人的确在写什么。除了那个小本以外,桌子上没有别的东西。由此看来,她一定在本上写了什么。于是,武彦想那会不会是用来记秘密的上锁的日记呢?他曾听人说过有这样的日记,一定是的,否则夫人不会如此慌张地往里藏。夫人在写着不允许他看的日记,而且用上锁的日记本,这并不单纯是因为害羞而怕别人偷看她写的东西。其中肯定有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每次想到这里,“一他都无法控制那激烈的嫉妒之心。
现在,他又想起了那个带锁日记。日记肯定还放在原来的抽屉里。武彦虽然没有钥匙,但抽屉上的锁并不复杂,把铜丝尖弄弯或许是可以打开的。他在孩童时代曾干过这种恶作剧,所以对付这样一个抽屉锁多少还有些自信。
他来到夫人的房间,顺利地打开了抽屉。带锁的日记还放在那里。他把日记取出来拿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用那根铜丝拧日记上的锁,可这次却怎么也打不开。没办法,他只好用小刀的尖部把锁撬开了。于是日记上留下了被撬的痕迹,他想这样是送不回去了,只有把日记永久地藏起来。他打定主意,无论夫人怎么追问都坚决说不知道。
像猜想的那样,日记很厚。夫人记日记的方法随意性很强,里边的空页很多,记事零零碎碎地散写在日记上。整体看内容并不太多,一个多小时就全能看完。他一边读着心里一边怦怦地狂跳,身体颤抖着。不知多少次他惊愕得几乎读不下去了。
里边记载的内容不但使他那些模糊的猜想全部得到了证实,而且还记载了比事实更加可怕的推理。她推断出了姬田、村越和赞歧这三起杀人事件的凶手。尽管是由美子的分析推断,但是这推断没有丝毫的漏洞,全部有事实依据。
啊!由美子夫人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女性啊!白天是娇贵的夫人,晚上则是美丽的野兽。仅这一点就使武彦惊奇得像世界都完全变了一样。如今,她又来了第三个飞跃成了绝代的名侦探。她那细致而精湛的推理使他目瞪口呆。
下边就是从由美子的带锁日记中选出来的与这个故事有直接关系的几个部分:
五月六日我渴求冒险和恋爱。今天终于有机会使我实现这两个愿望。丈夫今天有宴会,到八点左右也不回来。我说去银座买东西,所以在一点刚过就一个人离开了家。家里的车丈夫用着,我坐出租车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赤坡的矢野自美容院。矢野目叶子是我念女高中时的老师,我的同性恋人,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她都能原谅我。当只有我们两人时,我们无所不谈。而且,我真心希望她做我的好朋友。叶子还和过去一样,喜欢希奇古怪的事,所以她很轻松地答应了我的全部要求。她对世界上无论什么事都能理解。
我的约会是在三点。为了能正点赴约,必须快些做好准备。我让她给我改头型。我求她尽量用十分钟改一个头型,再用十分钟复原。她是这方面的内行,所以很快便令我满意地做好了。然后又在脸上化了妆。因为并不要化得好看,所以并不费工夫。都做完以后,我借了叶子过去穿的比较好的和服换上。打扮成一个适度的公司职员夫人的模样。在这儿共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我穿上叶子的低齿木展,悄悄地从后门出去,座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在谷中初音街的“清水”旅店前不远处下了车。H已先到了,正在旅店前等着我,我们一起进了旅店。
这家“清水”旅店,是我大约在一周前去银座回来,坐出租车兜风时发现的。早就听说谷中有这样古朴的客店,到那儿一看果然有。那附近还有许多挂有温泉标记的新式旅馆,可我讨厌那些地方。上等的旅馆比较引人注意,很危险,而古朴的小旅店一般是不为人知的。我们像一个一般身份的寡妇和她的情人似的,来到旅店,刚一进去,我们就被引进了一个肃静的单间。女服务员也是一副乡下人模样,这一切给人的感觉很好。
H像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子,在今后的情事中会渐渐地变得自然大胆的。十号丈夫还有宴会,仍会回来的很晚,我和他约好下一次到高田赛马场附近的户
深街的“野草”旅店见面。这家旅店也是我早就发现的古式风格的客店。
我们在“清水”大约待了两个小时左右。五点半我又回到了矢野自美容院,叶子给我改了妆。大约六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家。
这以后的五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