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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很想要孩子。是作为爱的证据呢?还是为了稳定夫妻感情?
圆子是一个平凡、温顺的女子。需要指出的是,她的相貌并不漂亮,但抬头看着丈夫的目光闪耀着爱的光辉。两人穿着同一款式的羊毛衫,笑意盈盈。乍一看,会觉得他们很幸福。但细细端量,两人似乎又缺少了点什么。再看下去,甚至感到有一点凄凉的意味。
峻爱圆子吗?
爱,一定爱。
我是这么想的。
那么冈户沙奈香对峻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沙奈香——明知峻有妻子却又爱上了峻。木岛说她的气质不像欢场女子,豪华的打扮配波浪形长发,化着浓妆……与照片中紧挨着峻的圆子相比,恰成鲜明的对照。
(她是我的情人。)
峻意味深长地笑道。
(情人……)
只是单纯的“玩伴”吗?
不对。
峻一定是全心全意爱沙奈香的。
什么理由我说不清楚,总之他同时爱上类型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那么,我是圆子呢?还是沙奈香?或许,这是个无所谓的问题。
十二月二十九日 星期二
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忽隐忽现。
(日历的……)
再度思考日历之事,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结果。
(两页平安夜日历)
(简单的算术式)
(一加一等于二)真的如此吗?如果不是这样,又会如何呢?可以见到什么呢?
(一加一等于一)
不可能?不,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
芹泽圆子。
冈户沙奈香。
圆子与沙奈香……圆子与沙奈香……SONOKO(注:日文“圆子”的罗马拼音。)与SANAKA(日文“沙奈香”的罗马拼音。)……
莫非,两者之间……
十二月三十日 星期三
我终于明白啦。我终于找到答案啦。
我到底是谁呢?长时间探索的答案,终于有眉目了。好像从周围的束缚中摆脱出来一般,今天终于能够所处一切的“真实”。
(同一日期的日历。)
(一加一等于一。)
昨天突然的想法,确确实实能够说明真相。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宣称:我是芹泽圆子。
芹泽峻深爱他的妻子圆子,我就是圆子。
然后,他同样深爱冈户沙奈香。
圆子。
沙奈香。
这两个用汉字标记的名字,用日文平假名来写便成为:
そのこ
さなか
两者不但发音相似,若来看五十音表,“ そのこ”这三个字处于第三列、第五列、第二列的最后面;而“さなか”则处于最前面。
SONOKO。
保持构成这个名字的三个字的子音,把各自的母音O换成A,于是就成为:SANAKA。
木岛说沙奈香这个名字有点怪,原因就在此了。“沙奈香”其名并非父母亲取的,而是以“圆子”为本创造出来的名字。
那么,“冈户(注:日文平假名写成ぉかざ)”这个姓又如何呢?
芹泽圆子的婚前旧姓是“阿古田(注:日文平假名写成あこだ )”。
そのこ——AKODA。
さなか——OKADO。
这不是采用同“圆子——沙奈香”一样的变音方式吗?是将母音从A变成O、或从O变成A。
昨天注意到这种情形时以为是偶然的巧合,现在可以断言绝非如此了,因为我由此而恢复了关于自身的记忆。
原来,冈户沙奈香是芹泽圆子的另一个名字。
两人是同一人。
芹泽峻与圆子。结婚已经六年的夫妇。和睦、世俗的家庭。两人深爱着,并希望爱到永远。但尽管如此,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丝危机感……
丈夫很喜欢孩子。妻子也一样。因为有了孩子,就相当于把“爱”具体化,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触摸。总之,有爱情的结晶放在身边,令人踏实和安心。
然而,不论怎样地期盼,却始终不能达到他们的心愿。
当妻子被诊断患有不孕症后不久,丈夫开始在外面玩女人。虽然是一个无聊粗俗的女人,却能给予峻在日常家庭生活中得不到的刺激。不过,峻很快就后悔了。他深感自己挚爱的仍然是发妻圆子,于是有了之后的事件发生……
单调的日常生活和时光的流逝,往往会磨损永远相爱誓言的棱角。那起事件后,两人十分害怕感情慢慢变淡。两人经反复探讨,终于想到一个对策。为了坚守爱的防线,他们开始玩一种看起来似乎是异常或滑稽的成人“游戏”。
这就是让圆子扮演两种女人。第一种女人即本来受到峻挚爱的妻子圆子。
另一种女人正好相反,变身成散发出危险气味的峻的情人。
每周一次,丈夫与“情人”幽会。情人的名字叫冈户沙奈香。她穿着夸张的衣服、化浓妆、波浪形假发、戴太阳镜……从普通的圆子一变而成为难以想象的女人。扮演这种具有挑逗性的“情人”角色,颇令丈夫、然后是自己陶醉。
这是充满刺激的甜美游戏。
谁能说我们的行为是愚蠢而荒谬的呢?
放眼看看这个世界——这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在“平淡的结婚生活”这种压抑的铸型中,男女之间的爱情常常遇到风化的危险:我们的尝试,是用来防止爱情风化的悲壮而切实的抵抗。
丈夫玩着虚拟“情人”的梦,妻子一面扮演担忧丈夫在外拈花惹草的贤妻,另一方面又沉浸在做为“情人”的恋爱中。两人的亲友,包括松山美树和木岛久志,都完全误解了两人的关系。
在这以后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但恢复全部记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我杀了一个女人。这已由事实——被警方发现的尸体——予以证明。那是发生在两年多以前的事情。
那女人的名字叫做玛雅,是峻的玩伴。虽有几分姿色,却是一个轻薄、贪婪、毫无品味的女人。她多次逼迫峻与妻子离婚,后来发现不可能,又勒索高额分手费。峻被他逼得没有办法,终于向我交待一切。不用说,知道峻欠下了风流债令我很震惊。但我很快就谅解他,同情他,并与他一起憎恨那个女人。
两年半前的夏天,我将那女人勒死了。那天晚上,她跑来我家大吵大闹,我实在忍不住了,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杀死。然后,我与峻用车子把尸体运到道之谷的树林中埋葬。
这个回忆我想是不会错了。
在树林里发现的白骨就是叫玛雅的女人了。
七月十八日晚上,我们开车离家,目的地是道之谷。发生那起事件后已过去两年多了,我们想去确认一下埋尸的杂木林现在是怎样的状态。
似乎在那里遗落了令人不安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具体来说,应该是一块手帕。
那晚杀死玛雅,把她埋葬以后,我发现带在身边的手帕不见了。那是一块绣有大写英文字母的黄色手帕。如果掉在埋尸附近,那就会惹来大麻烦——我一直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杂木林的样子似乎与两年前一样,我们开车到埋尸的地方,确认没有什么异样。接下来本想寻找那块遗失的手帕,但不知怎地两人突然都产生了恐怖感,结果连车子也没下,就在路标前掉头,仿佛被那晚的光景和拭不去的罪恶感在后面追赶似的,匆匆走上归路。
然后,车子开到花背岗的下坡路——
可能是疲劳的关系吧,峻在急转弯处转向过度。
刹车的尖利摩擦声、车子撞上护栏的凄厉冲击声……
一瞬间世界天翻地覆、支离破碎。
跌落悬崖的车子。震动与翻滚,痛楚贯穿全身。惊愕、狼狈、恐怖、焦躁,浓烈的汽油味……不多久——爆炸!
急速膨胀的光球破裂、飞散。四散的光再次聚集在一起,变成一头红黑相间的斑斓火龙,开始凶恶地咆哮。
峻与我浑身披着血和碎玻璃倒下。
火龙露出血红獠牙向我们袭击,灼热锐利的爪无情地伸过来。
我大声呼叫。
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一边扭动着身子逃跑。我回头看看峻。
峻举着手,抬起上身也想爬出来,但他的腿部已被火龙咬住。
不久,峻的身体——腿部、酮体、手臂、头发,都被火龙灼热的牙和爪吞噬……
我大声呼喊。
我一边喊着峻的名字,一边往回跑。我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他的双臂,竭尽我的力气拉他。
峻的茫然若失的双眼因看到我而闪闪发光,烧烂的嘴唇痉挛般地嗫嚅着。他在呼唤我的名字:“圆子!”——然后是“沙奈香!”
凶猛的火龙继续咆哮着,熊熊烈焰兴高采烈地跳着舞。
它的无形的爪终于也捕住了我的身体。吱吱吱烧焦了的皮肤发出一股异样的臭味,剧痛的灼热感传遍全身,然后渐渐变得麻木……
熊熊烈焰把峻的生命和我的心烧成白灰。
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六,本年最后一天的早晨。
听完患者的话,大河内用手抓住眼镜边缘,思考片刻,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放在旁边的黑色皮包中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坐在轮椅上的患者。
“芹泽君,你想起的事情,我认为基本上是事实。”
医生立定主意说道:“到今天为止,我一直难以决定几时让你看这些资料。现在请打开这个信封,里面有你想看到的东西。”
信封里面装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芹泽圆子左手食指的指纹照。她持有轿车驾驶执照,一年前因违反交通管制被交警拦下,要她摁下了这个指印,另一张是你的左手食指指纹,是从你用过的餐具上采取的。”
听了大河内的说明,正从信封里掏出照片的患者的手突然颤抖起来。老医生一边仔细观察患者的样子一边说道:“请比较一下两个指纹,不用让专家鉴定了吧。”
患者从白色绷带隙间露出的双眼,像要吃下肚似的紧紧盯视这两张指纹照片进行比较,失去双腿的身体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