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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青道:“微臣谢殿下信任。微臣定将勉励用心。”
毓疏点头笑了笑,片刻问道:“毓清先前让你以名自称?”
喻青点头。
“以后若无旁人,你在我面前亦可自称姓名,这个‘臣’字,我不喜欢。”
喻青正待点头,远处诸人突然发出阵阵惊呼,个个抬头仰望岸上峰顶。喻青亦抬头张望,顷刻喜道:“殿下,神女峰!”
苦守千年的巫山神女静立月下绝壁,风姿凄绝。
毓疏仰头望去,片刻之后,寂寞笑起。
几时将‘小荻’,换做‘臣弟’。
“佛家言人生七苦,你可知道?”
喻青诧异转头,见毓疏凝望着巫山绝顶,缓缓言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至苦莫若,求不得。”
第六章 等闲识得东风面,梨花满地不开门
由于中秋佳节耽在江上,毓疏回京后,罗妃于三皇子府中张罗了一场家宴,请来几户近亲为毓疏接风洗尘。皇府一家与陌家同桌坐在内堂,席间谈笑晏晏,甚为欢愉。毓疏与陌楚荻分别数月,隔着桌子看着他为陆氏夫人布菜,忽听身旁如虹道:“殿下还不知道吧,我哥近日纳了一房妾室,漂亮得真如天仙一般。”
毓疏手上一抖泼出去了半杯酒,瞠目转向如虹,几疑听错。
如虹笑起:“我就知道哥哥还没来得及对殿下说。”
“……几时的事……”
“在外宅养了许久,也就七八天前纳进家门的。”
毓疏撑着面上的表情僵在那里,顷刻之间只想让面前的一切毁去灭去,睁眼醒来,噩梦一场。
耳边罗妃说道:“妹妹不提我还疏忽了,今儿个怎么不带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呢?”
陌楚荻道:“一房妾室,不便出府,何况她即将临产,臣弟也怕惊了胎气。”
毓疏起身,道:“……一路乏了……我现在头疼得紧,你们说话,我先下去。”
罗妃与如虹慌忙起身看问,罗妃问:“可是受了暑气?妾身叫下人送凉茶过去。”
毓疏摇头,只道:“荻哥儿过来……我向你问些朝中事。”言毕转身离席。
陌楚荻放下筷子,“嫂嫂与她们好生吃着,臣弟少陪了。”
“殿下若不舒服,朝事少谈些,让他早些歇着。”
陌楚荻点头,“臣弟知道。”
一路到了皇府书房,毓疏推开门,攥住随在身后的陌楚荻的手腕一把将他掼进去,回身重摔上门。
陌楚荻几步跌出,侧腰撞在书案上,咳了几声。
房中没有点灯。毓疏站在门前,怒气、羞辱、憎恨,一波一波涌上心头,有千亿句痛斥想要出口,却没有一句话够硬够狠,没有一句话能剖开对面人的心,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贱内容色倾国,臣弟一时情难自已,殿下亦有一妻一妾,不知殿下怪臣弟什么?”
毓疏胸口剧痛,“你是在报复我?为如虹?”
“贱内如今怀胎足月,臣弟与她相识自然在殿下纳如虹之前。”
“又是哪家女儿?丞相?吏部尚书?”
“她是惯常流民,臣弟与她偶遇路上,她家人尽死,并无任何身份。”
毓疏几步疾走过去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抵在案侧,“那你究竟为了什么!”
“……男女之事,不为情字,还能为何?”
毓疏的声音瞬间冰冷,“抬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陌楚荻仰起头,双眼空茫看来,“花房那夜之前,臣弟从未尝过男女情事,自然不懂个中滋味,如今臣弟深领鱼水之欢,当朝一品大员,一妻一妾原不算多。”
“‘信誓无用’、‘心底自知’,又算什么?”
“若臣弟不从,殿下那日定会要了臣弟的性命。食肉饮血,不是殿下亲口说的?”
毓疏的双手深卡入陌楚荻肩头,陌楚荻吃痛,向下缩身,毓疏攥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扳起来,撬开他的双唇狠狠吻上。陌楚荻剧烈挣扎,案上的砚台笔洗纷纷跌在地上,毓疏将他向案上压去,陌楚荻极力逃避,然而怎样也无法摆脱毓疏的钳制。身体渐渐变得灼热,毓疏的手探进来,开始用力撕扯他的衣服,陌楚荻竭力克制住迎合的冲动,情火一阵阵从体内涌出,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咳出来。
毓疏被愤怒与情欲激得几近狂乱,却被口中涌进的腥气霎时惊醒,他抓起陌楚荻揽进臂膀,用手捂住他不断咳嗽的嘴。一片滚烫的液体溅进掌心,粘腻血腥。
四宇骤然变得死寂,寒冷如冰,仿佛京城一夜熄灭了所有灯火。
他的掌心不止是血,是命。
毓疏攥紧手心转过身体,像怕冷那样抱起肩膀。
陌楚荻虚弱的声音在身后断续,“……臣弟从来,只将殿下当作哥哥……至于旁的,臣弟从来……”
“——好了,够了……足够了。我永远不会,再向你要什么了……”毓疏说着走向门口,“……整好衣服,我向宫中唤翟太医来。”
仲秋九月,陌府初传孩啼。
采菲抱着孩子,向掀帘进来的陌楚荻夫妇道:“恭喜少爷少夫人,是个好漂亮的女孩儿。”
陆氏将孩子接过来,疼惜地看了好一阵,低声道:“若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陌楚荻向采菲知会一眼。采菲点头下去,关好房门。
“夫人腹中怀的才是陌家长子。”
陆氏低头,羞涩笑起,“老爷怎么知道是男孩儿。”
“我是说,”陌楚荻将孩子接过,“夫人腹中才是陌家第一个孩子。”
陆氏疑惑抬头。
“这孩子今日之前并非我的骨血。”
“……老爷说的,妾身不明白。”
“这孩子的父亲已然故去,临死之前将她孤儿寡母托付于我,只因她们被仇家追杀,为保安全起见,我将她们接进府来换个身份。”
陆氏呆了一刻,断线般的眼泪滑落面颊,陌楚荻伸手揽了她,道:“前些日子她刚进来,我怕再有什么变故,故未对夫人明言,让夫人受委屈了。”
陆氏夫人摇头,哽咽道:“……是妾身不该妄揣老爷……是妾身不该暗自埋怨老爷……”
“夫人即便心中委屈,也半分没有露在脸上,这样的开明知礼才是我陌家的正室夫人,是我不该欺瞒夫人,向夫人赔礼了。”
陆氏连连摇头,“老爷莫要折煞妾身了……即便老爷真的再娶一房,妾身也不该……”
“若我不将她的身份告知夫人,少个人知道总少些麻烦。只是,我怕夫人不知实情,伤心郁苦,如今既然告诉夫人,夫人就万万不要再告诉别人。”
陆氏连忙点头,“妾身知道的。她母女身世这般可怜,妾身定将这位姐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妹,将这孩子当作陌家的亲生女儿。”
陌楚荻笑起,“最知我心的还是夫人。”
弄碧从昏睡中醒返,已然静静听了一刻,此时思及越临川,眼泪淌下来打湿了枕头。
陌楚荻见她醒转,向陆氏夫人道:“人已醒了,她现下必定身子虚弱,夫人去熬些鸡汤给她补补。”
陆氏点头下去,弄碧挣扎着想要起身,陌楚荻道:“你我今后不必拘礼,躺着就是了。”
弄碧靠在枕上,陌楚荻将孩子抱给她看,道:“从今之后,你便是陌家妾室——当然,只有名分。这孩子,再没有其他身份,只是我的亲生骨血。”
弄碧点头,白皙的面颊上眼泪纵横,“妾身不知前世修了怎样福德,能为陌大人这般看顾。”
“越大人将你母女重加托付,我自然不能稍有怠慢。”
弄碧抬头,双眼中闪出欣喜,“是越大人……”
“越大人尚未娶亲,与本家也多有不和,平日常宿在衙门里,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你们。人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似陌家这样的深宅大院是藏人的最上之选,越大人与我素日交好,以是将你母女托付于我。”
“陌大人的大恩大德,妾身来世结草衔环定当回报。”
“这点小事是我应当报你的,你前后两次助我得成大事,如今只是在家中住下,何必言谢。”
“妾身……助大人?”
陌楚荻点头,“传太子密信出卢府、出面指正方杜若,你帮越大人便是帮我。如今只是一个名分两双筷子,我还觉得不堪为报呢。”
弄碧看着枕边的孩子,眼中又涌出泪来,“妾身……负过卢大人,负过方大人……做了这许多坏事……哪里配受这样的福分……”
“你负卢大人,又负方大人,却从未负过越大人。人一辈子能对一个人一生不负,怎样的福分都配得。”
陌楚荻的目光平静。一瞬之间弄碧觉得,她早年被释出凌迟之冤,今日被赦出谋反之罪,半生跌宕辗转,终于被这一双眼睛真的救出了人世浊难。
“你如今既然换了身份,最好将名字也换一个。”
“妾身全凭……‘老爷’安排。”
陌楚荻笑起,思索刹那,第一个入心的,居然是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倒是好名字,可惜犯了那人的讳了。
“从今往后,你叫浅香。”
孩子满月那天,陌家也摆了酒宴,却只请了皇府一家。如虹抱着孩子,一边逗弄着一边笑,道:“这才刚满月呢,就生得这般清秀水灵,来日必是个比小嫂更标志的人物,还不得折去全天下的男子心。”
浅香笑道:“小姑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小嫂不知道,我哥心高气傲得紧,当日左挑右拣才挑上我这大嫂,不想竟对你一见倾心。小嫂只管将自己当成京城第一美人,没有半分不合适的。”
陆氏夫人转开头去。罗妃见状,向她言道:“弟妹腹中也有两月身孕了吧?若得弄璋之喜,荻哥儿便儿女双全了。”
陆氏夫人欠身施礼,“借嫂嫂吉言了。”
“这孩子的名字起了么?”
“尚未起过,请嫂嫂赐名吧。”
罗妃笑,“我一个妇道人家,这怎么使得。殿下在这儿,殿下给取一个吧。”
毓疏在主座坐着,慢慢喝着茶,陌楚荻坐在下首,两人一直未发一言。听见罗妃的话,毓疏垂目想了一刻,道:“叫碧情吧。”
如虹欢快笑道:“碧晴,碧空晴日,陌上花开,好雅的名字!”
陆氏夫人亦看向陌楚荻,低声道:“真好听。”
然而陌楚荻并未看见她的神情,只低头出神。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