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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作色,脸一沉,道:“好吧,我错当你是侠义之人,算我输。而如今,你既然都自认不是好人了,那么,又出来作甚?”
白衣客轻轻道:“江湖道上,都说了,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是个百年不出世的天才,我这人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的好,便冒昧来看一看,传说是否夸大其词。”
云中龙道:“仅此而已?”
白衣客“嗤”的一笑,似乎极是讽刺的味道:“要不然,你还以为有多复杂呢?”
云中龙道:“好。来。”
他没有说什么求证他的传说将会付出如何如何惨重的代价。
高手之间的求证,唯一的代价,只有一个:死。
白衣客更没有啰嗦,微微抬手,手掌很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沉默。
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田大少知道白衣客还在他的身后,为了更全面的观看他们的精彩交锋,他准备往边上退开几步,放宽视线,哪里料到,他这么一动,才骇然发现了,他身边的空气毫无征兆的凝固了一般,一分一毫都移动不了!
二人的杀气,竟然在无形里组成了一张凝实的网,将这一片空间封锁了!
他抬头向前面看去,却见即便是高强如余不意,也满脸被吓倒的表情,就更不必提及那三个黄衫少年一脸的懵逼模样了。
然后,在他们吃惊的视线当中,那头的云中龙缓慢的走过来,这边的白衣客也缓慢的从田大少的身边走过了去。
白衣客的脸被斗笠所掩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而云中龙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喜不悲不嗔不怒,仿佛一张冷漠的脸谱。
二人宛若设置了固定编程的机器人一般,缓慢的有规则的拉近之间的距离,直到双方相距三尺处驻足对立,然后,两人同时缓慢的抬起右手,慢慢的充满温柔的向对方拍过去,好像要给来自远方的朋友拍去衣裳上的风尘。
但是,云中龙的手似乎在中途受阻,向旁边微侧滑,干脆手掌立起,改拍为切,切向白衣客的左肩。
而白衣客的手掌自始而终没有任何改变,虽然依然动作缓慢堪比蜗牛漫步,却是一往无前的拍向云中龙的左胸。
这一刻,就算余不意和田大少等人不能理解二人那种境界的交战内情如何,此际也可以轻松的看出,白衣客显然要比云中龙高出半筹。
余不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田大少的眼神却是极为复杂。
他不知该感激白衣客出手相助,没让余不意得逞杀害他的父母,还是该恨他明打明看着黄衫派的人屠杀他的家人而冷一旁漠视之。
嗤!
云中龙的手掌从白衣客的膊头切落,当掌缘挨近的时候,却是莫名其妙的一凝,然后从手臂擦边而过,白衣客的肩部衣衫冒起一缕青烟,仿佛遭遇炙烤焦了一大片。
噗!
白衣客的手掌轻轻印在云中龙心口,云中龙整个人刹那似被定格了数息,然后,蹬——蹬——蹬——蹬——蹬——蹬,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后退,随着他每退一步,他胸前的衣衫便掉落一片,每退一步,头上的发便飘落一束,六步之后,他的上半身已经全裸,脑袋光秃秃的,油亮亮的,搭配着还算健壮的肌肉,你会发现,他的头顶除了少了戒疤之外,跟和尚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最终,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余不意和三个少年大骇,赶紧上前检查他的伤情。
让人意外的是,遭受如此重创,他的光着的上身,居然看不见任何痕迹?
在众人的搀扶之下,云中龙缓缓站了起来,盯着白衣客,缓缓道:“你本来可以要我的命的,却是为何不做?你就不怕放虎归山么。。。。。。”
余不意很无语,心道:“就算你这样想,也不好说出来呀,毕竟,人家还在这里,要改变主意,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白衣客冷漠道:“猫玩老鼠的游戏你没见过也听过吧,可是,你听没听过,被猫放过的老鼠,会不会变成老虎呢?”
云中龙道:“你。。。。。。”
白衣客道:“放心吧,我有的是时间,等着你,玩着你,别让我失望,好好的保重身体。”
云中龙咬咬牙,道:“老余,我们走。”
第127章 高贵的车夫()
在云中龙一行六人走了之后,白衣客居然也不见了,都不知他是何时走的。
不过,田大少此际的心情绝对不在他的身上,他飞扑进大厅的。
还好,云中龙至少没有欺骗他,虽然满屋子的地上滚落着血淋淋的头颅,残肢碎肉搁着一地,但是,起码,他的父母还被嘴巴塞着布条,绑在柱子上,即便是他们的眼睛还是那么充满恐惧与绝望,至少,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好!
田大少一边给父母松绑一边痛哭流涕,声音嘶哑道:“爹,娘,孩儿没用,对不起你们!。。。。。。”
田老爹似乎痴呆了,痴痴的看了一圈屋里的惨状,移动着蹒跚的脚步弯下佝偻的腰,伸出手掌把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眼睛关闭。
田老夫人被田大少扶在椅子坐下,安静的看着她的丈夫,看着看着,眼眶湿了,泪水滚滚而下。
但是,她居然坚强的并没有打断丈夫的工作,只是默默的流泪。
“娘。。。。。。”
田大少心很痛,很痛。
他娘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终于,田老爹做完这些,缓缓站起来,对他的儿子使用一种冷静到骨髓的语气缓缓道:“那个打败云中龙的人,与他有大恨,你跟着他不会错。”
田大少道:“可是,爹,他袖手旁观,如斯之冷血,孩儿恨他犹不及,如何愿意跟他。。。。。。”
田老爹轻轻叹息,道:“因为,他需要你对黄衫派的仇恨。我们充其量,只是他玩弄云中龙游戏的一枚棋子而已。”
田大少道:“爹,孩儿不懂。”
田老爹道:“你以后会懂的。”
田大少道:“我始终无法释怀他的无情和冷血。”
田老爹缓缓道:“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没有义务为我们做什么,要怪也只能怪黄衫派怪云中龙,而不是本末倒置的指责一个路人。”
田大少恨恨道:“他不是路人,他是有计划有谋略给孩儿设下了圈套。”
田老爹道:“你是说,他击杀郑回的时候,便设计好了,云中龙一定会找上你的对吗?”
田大少道:“毕竟,馆镇里可以做到击杀郑回的高手不多,恰巧孩儿又是其中一个嫌疑对象,所以。。。。。。”
田老爹淡淡道:“所以,跟随这么一个武功和智慧都不低的人,正是你走出田家的最佳选择。”
田大少道:“爹,我。。。。。。”
田老爹道:“要报此灭门大仇,你就必须跟他去。”
田大少咬了咬牙,猛一点头,道:“孩儿知道。”
田老爹挥手:“你去罢,这些后事,爹会处理。”
田大少道:“爹,娘,保重。”
田老夫人看看她的丈夫,又看看儿子,也罢头点了,轻轻道:“孩子,你也保重。”
******
田大少背着他的鱼竿,大步走出了家门,在门边站住了脚步,扭头深深看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深深的悲伤,不过,却是极快隐去,换上的是坚毅与刚强。
或许,他明白,这个世界,你的悲伤,你的软弱,即使获得满满的同情与怜悯,圈粉无数,那又如何?荆棘布满的人生路上,还是须得依靠自己的努力与坚持,一个一个的将之拔掉。
他摔了摔头,仿佛,甩掉了过去,重燃生命。抬起步伐,头也不回的,坚定的往前大步走去。
这已是午后时分了,田大少的肚子拉杆起义咕咕作响。也是难怪,离开池塘之时,便当是午饭那个点了,而一番打斗下来,早就错过饭点,何况,整个田家,只剩下他和父母,在那血腥与悲痛交织组成的深渊里,他不可能洒脱而冷漠的跟他父母说:“爹,娘,开饭!”
那样子的话,他,会不会被他的老爹和娘亲混合双打,给打个生活不能自理呀?
不过,有人说,很多的时候,人的身体,远比人的思想更为诚实。
田大少不得不沮丧的承认,这话也太他么有理了!
由于过了饭点,大多数的饭馆酒肆都打扫清洁进入了无休,也就是说,他一路走去,路过很多饭店,看见的,里面的伙计都忙着清扫工作,估计进去也会被告知厨师已下班呀炉火已关闭呀诸如此类拒客的理由。
他只好继续前走,终于,当他的肚子再次提出严重的抗议之时,他看见了路边一个酒肆。
那酒肆里面的伙计也是在干着无休前的清洗工作,然而,酒肆的门前,却居然还停驻着一辆封闭的豪华马车。
哎,瞧瞧,连人家乘坐豪华马车的富贵人物都要屈尊降贵放低身段在路边酒肆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就餐,可想而知,想必是饥不择食了啊!
——等等!
先不管他是什么富贵人物,既然他可以在此吃饭,那便说明了这店儿还招待客人是不?
田大少拿眼重新往店里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他看见了,店里只有一个客人,一个头戴斗笠,白衣如雪的男子——白衣客!
显然,即使田大少是宅男一枚,在这一带也是颇具名声的。当他走进店里的时候,伙计们都跟他点头招呼,只不过,脸色似乎难看而已。许是其中一个伙计自我感觉良好,自觉跟田大少比较熟络,迎上前来,面露难色的对他道:“原来是田大少,您是贵客,原本该妥善招待与您,只是,奈何,后头的厨师都不在了,您没赶巧,您看,是不是该换个地儿。。。。。。”
田大少没有回答他,只是拿眼往白衣客瞅了瞅,他的意思简单明了:白衣客可以在这儿吃喝,为何他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