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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吃惊,更多的却是怀疑,均在心中暗道:“此地荒无人烟,她又是孤身一人,是何时准备下了车马?就算是提前备好的,也绝不可能藏在附近,而不被杨家军所发觉……”刘皓南一直与阿莱站在一起,并没发现她曾有过什么异常举动,因此也是将信将疑。
思量间果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入耳中,一辆灰篷马车从山下密林中驰出,急急奔上山来,后面还跟着十余匹高大雄骏的良马。一行人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驾车之人乃是一名四十上下的汉子,面容粗旷,须发戟张,神色却略显呆滞,他身高腿长,那马车又小巧轻便,两只脚几乎垂到了地面。
马车行到面前,大汉飞身跳下,恭恭敬敬地对阿莱禀道:“少掌柜!你方才吩咐之事,金鼎已全部准备停当!”
阿莱点了点头,道:“好!”转身向着陈希夷道,“先生,谭真人身受重伤,不宜纵马颠簸,不若你与他乘车而行,一面疗伤,一面赶去五台山。至于其他几位前辈,可乘快马先行赶去,以免误事。如此安排,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众人见她安排地井井有条,暗暗点头,陈希夷也道:“如此甚好,这便出发!”
杨靖面露感激之色,对着众人深深一拜,哽声道:“杨家七位少将军随军出征,如今只剩了五将军、六将军二人,万望各位前辈保住两位少将军的性命……杨家军重振声威,收复河东之日,杨靖虽死亦能含笑九泉!”
陈希夷忙将他扶起,郑重道:“杨家军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我等深为佩服!杨副将请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保护五将军、救出六将军,为杨家正名!”
杨靖热泪盈眶,再不多言,抱拳一礼转身去了。
众人不敢耽搁,乐清平、净风和钟昭远飞身上马,先行离开。
阿莱想了想,也跳上一匹白马,道:“我也要去,五台山也是我家地盘,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那里肆意妄为!”她纵马挥鞭,紧随着乐清平等人驰上官道,一溜烟的去了。
陈希夷看看站在原地的刘皓南,道:“皓南,你随我来!”
刘皓南应声道:“是,先生!”上前帮忙搀扶谭峭,将他送进车中,自己与陈希夷也上了马车。这辆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小巧精致,坐进去倒是颇为宽敞,足可容纳六七人。
自称金鼎的汉子重新跳上马车,挥鞭催行,他对此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驱车平稳,疾行如飞。
马车疾行了大半个时辰后,谭峭经陈希夷全力施救,终于醒转过来。
陈希夷松了口气,紧紧握住谭峭的手,叹道:“真人,你此番伤得着实不轻啊!”他们二人乃是相识数十载的莫逆之交,今见谭峭劫后余生,怎不令陈希夷喜慰交加?
谭峭微微点头,感激地道:“夫子,多谢你啦!”他转头看到刘皓南也在旁边,面上露出微笑。
刘皓南早将谭峭视作亲人,见他遭此劫难,心中更是难过,定定看着他默然无语。
只听陈希夷道:“真人,乐先生、净风大师和昭远已赶去与五将军会合了,你不要心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与我听!”
谭峭面上现出无法言喻的悲怆之色,只是缓缓摇头,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昨夜杨老将军他……已然生生撞死在李陵碑前了!”
。。。
第60章 栽赃嫁祸()
陈希夷与刘皓南都是大惊,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们虽都知道杨业此去定然要以身殉国,却没想到他会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自行了断。
谭峭面色惨然,缓缓说起昨夜所见所闻,原来他夜探辽营,很快便找到了耶律斜轸中军大帐的所在,恰遇耶律斜轸与韩德让密谋议事,大抵是说大光明教野心勃勃,所图非浅,应早做准备云云。这两人谈起国内政局一拍即合,当即击掌为盟,相约合力扶助萨满教入主明王楼,以此遏制大光明教在辽国的扩张之势。
正当此时有人急报,说是齐王妃已然生擒了杨业,谭峭自是大惊失色,耶律斜轸和韩德让却是将信将疑,急忙出帐亲往查看。谭峭顾不得刺杀之事,暗暗尾随两人来到三十里外的齐王妃营地,不料竟吃了个闭门羹,齐王妃只说为防大宋高手前来营救,已将杨业囚于隐秘之处,暂时不便泄漏。
耶律斜轸和韩德让虽都是辽国重臣,对这位萧后的胞姐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无功而返。
谭峭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当即潜入齐王妃营中,细细搜遍了每一座营帐,仍不见杨业的踪迹,不由焦躁。此时天降急雨,却见齐王妃带着两名侍卫出了营帐,径往北面山中而去,谭峭料想她此时行动,定有原故,便跟了上去。
齐王妃等人在一座破废的庙宇前停下,两名侍卫在外守卫,只齐王妃一人走了进去。
这夜月黑雨急,谭峭毫不费力地躲过了庙宇周围的明暗守卫,越墙而入,果见杨业被囚于庙内,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杨四郎延朗竟也在场,他虽然伤重不能下榻,却已好转了许多。
刘皓南听到此处,暗道:“这定是齐王妃的安排,应杨延朗之愿让他们父子相见……但是,她会因此而放过杨业么?”
谭峭不知就里,他救人心切,骤然现身与守卫激斗起来,哪知庙中暗伏萨满教高手,一哄而上,谭峭武功虽高,也难以应付。
齐王妃见谭峭愈战愈勇,难以制服,便调动潜在外围的百人卫队,以发动箭阵相挟。
杨业亦不愿见谭峭白白送了性命,急叫他速速离去。
谭峭性子何等刚烈,自是宁愿战死,也绝不肯独自逃生,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一个戴着兽头面具的黑袍人突然出现,正是辽国大萨满巫尚师萨黑龙……
谭峭说到此处,眼中不觉掠过一丝惧色,喃喃道:“这个萨黑龙……是贫道平生所遇最为可怕的对手。他的身法决不在你的虚步蹑天术之下,简直形如鬼魅。我与他交手时,只觉触手无物,无处使力,仿佛对方只是一道幻影一般……”他想来仍觉心有余悸,苦笑道:“夫子,不瞒你说,我当时已然汗流浃背,这种全无底气的感觉,当真是第一次体会……”
陈希夷闻言若有所思,自语道:“果真如你所言,那么他用的一定是某种幻术,而非纯粹的武技!”
谭峭闻言大为茫然,陈希夷却对刘皓南说道:“皓南,你可还记得阿莱在悬空寺中,曾施展金遁之法使铁索消失之事?”
刘皓南应道:“自然记得,先生,这金遁之法究竟是何道理?”
陈希夷解释道:“金遁乃是五行遁术的一种,是利用奇门遁甲和五行生克之理,将金、木、水、火、土五者中任意一种属性的事物隐藏起来。铁索性属金,火克金,以火性之物掩盖金性之物的表征,是为‘金遁之法’。”
刘皓南恍然大悟,插言道:“人的身体不属五行中任何一种,萨黑龙能随意隐藏自己的身体,说明他的遁术比阿莱高得多,是吗?”
陈希夷赞许地点头道:“正是!”
谭峭这才恍然,哂笑自嘲道:“若是如此,倒是贫道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呵呵……但那萨黑龙的内功也着实厉害,我不提防之下被他打了一掌,登时便动弹不得!”
陈希夷追问道:“真人可知他的内功是出自何门何派?”
“那掌力阴寒入骨,我从未见过。”谭峭想了想,又看着刘皓南道,“倒是与这小子的阴魄经内力有些相似,但是更为毒辣霸道!”
陈希夷也看了看刘皓南,沉吟半晌问道:“真人,后来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谭峭叹道:“说来惭愧,萨黑龙将我打伤后,并没有再下毒手,而是走到杨老将军面前摘下面具,低声说了几句话……老将军忽然便像中了邪一般,一脸震惊迷茫之色,既而对着萨黑龙扑地跪倒、连连叩首,口中还在胡言乱语……哼,定是那妖人对老将军施了什么邪术,使得他失去神智!”他说到此处,又是痛心又是愤恨,不觉攥紧了拳头。
陈希夷亦是大吃一惊,问道:“你可记得杨老将军说了什么?”
谭峭皱眉道:“他似乎是说什么老臣无能,未能保驾护国、有负圣上隆恩之类的话,定是被萨黑龙蛊惑,将那妖人认作了当今圣上!”
陈希夷百思不得其解,自语道:“老将军功力深厚,定力非同寻常,绝不会这么容易便被人惑乱神智,这其中必有蹊跷……”
“更蹊跷的事还在后面!萨黑龙又对老将军说了几句话,老将军顿时面色灰败,缓缓转身走向一旁的李陵碑,自语道:‘杨业自问一生磊落,没想到却要被后人视为李陵一般反复无常的小人,真是天意弄人……杨业此心,苍天可鉴,今日惟有一死,以报圣上!’这话说罢,便触碑而死……”
谭峭说到此处,热泪滚滚而下,哽声道:“老将军征战沙场、未逢敌手,最后竟是被妖人迷惑,自裁而死,实在冤枉!我谭峭有生之年,定要为老将军报仇雪恨!”
陈希夷嘿然无语,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刘皓南亦是大为黯然,暗道:“离天是个何等光明磊落的人,他的师尊却如此阴狠恶毒,比那个大光明教的明尊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谭峭半晌方又续道:“萨黑龙见老将军已死,似乎也有些吃惊,他重新戴上面具,回转身来对我说道:‘你胜不了我,还是快快退去吧,韩德让已遣党项高手截杀杨五郎,若他们得手,杨家便有灭门之祸。’我怒火中烧、岂肯信他,怒道:‘恶贼,你逼死老将军,怎的又如此好心去救杨五郎?’萨黑龙却没动怒,只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杨家若果真因此灭门,那也是天意,怨不得别人了!’”
陈希夷恍然道:“原来你这消息是从萨黑龙处得来。”
谭峭道:“我本不信他,可他们转身统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