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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一语而出,三人纷纷变色。
“要出手报复了吗?”杨川心中一叹。
刘泽清猛地感觉心脏被紧握住:“会不会下死手,会不会赶尽杀绝?”
“现在把这俩货卖了还来不来得及……?”盛中权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怎么……不想谈了吗?”朱慈烺见几人不说话,皱着眉头道。
刘泽清猛地一个激灵,谄笑道:“不敢不敢……俺们这些兵啊,都耐用得很,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军饷……俺们自筹就可以,就可以……”
盛中权急忙道:“啊啊啊……本……啊不对,是州府可以供应军需啊!州库之中还可以筹措出三万两银子,一万石米。不需秦大人费力!”
杨川见两人这么快就变了阵营,心中一急,立刻道:“我……我……我也有可以帮得上大军的地方!这……这军饷我可以赞助两万两银子,粮米可以支应一万石啊!”
三人说完后,纷纷是连哭带笑,哪怕心中将朱慈烺十八代都骂了,面上却是惶恐不已,唯恐朱慈烺拒绝。
朱慈烺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哎呀……既然三位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见朱慈烺终于应下,三人顿时感觉心中空空的,一种难以描摹的颓丧之感在三人心中强烈扩散。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刚刚还胜券在握,只等着从朱慈烺手中掏出几万两的好处。但现在……却变成了自己拼命地卖好,还唯恐对方不接受。
忽然间……
几人猛地想起了朱慈烺揉搓前任榷税分司主事褚禄山与竹木抽分局刘培的景象。
自己……怎么会如此自信?
朱慈烺对付褚禄山的时候,是何等的奸计百出。对付刘培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强力难缠。自己竟然会以为朱慈烺能够轻易揉捏,被处置。
可是……好不甘心啊!
刘泽清死死咬着牙,心想这一次忍过去就行。只要把兵撤回山东镇的营房里,到时候我来一个装死耍赖不认账,看你自己去河南找死!
你一个榷税分司主事,到时候还能把我军营里拉出来不成?
哼哼……文武两条线,你又是财政口的。我不出去,你能奈我何?
就当刘泽清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朱慈烺悠悠地看着刘泽清道:“哎呀……说起来,本官又将一件事情忘了呢。其实,本官已经有新的任命了。”
说着,朱慈烺又从怀中抽出了一道圣旨:“来来来,听旨!”
第六十一章:真假虚实()
刘泽清顿时浑身一震,心中无限不妙的预感如野草一样迅速生长。
杨川与盛中权倒是不太关注,只是依照礼法,迅速摆起香案,随后跪拜在第:“臣等听旨。”
见此,朱慈烺就将圣旨一张,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秦侠与刘泽清所奏合兵入河南平乱之事,朕已应允。现命户部临清榷税分司主事秦侠兼任山东提刑按察使司兵备佥事,专司山东镇监军佥事,节制庶务,主持钱粮军需转运之事。秦卿与刘卿皆是大明肱骨,此战一起,望通力合作,不负朕盼。钦此!”
杨川与盛中权纷纷一脸你节哀的表情,大拜叩首:“臣等领旨,谢主隆恩。”
刘泽清如遭雷击,好一阵恍惚。
直到听到杨川与盛中权已经领旨,这才猛地一个激灵,看着朱慈烺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苦笑着拜倒在地:“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好了,诸位同僚,请起吧。接下来,我身为山东镇监军,就谈一谈这军需供给,转运之事了。”朱慈烺笑眯眯地扶起刘泽清。
杨川与盛中权看着朱慈烺走过来,都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刘泽清依旧是神情有些恍惚,道:“请监军大人明示。”
大明文武相制,历来都是重文抑武。放到十年前,一个七品县令可以抗衡一品武将的一镇总兵。来个五品知府,就可以训斥一番总兵不当回事。
但现在,天下局势悄然改变了。朝廷不得不放下架子优容武将,哪怕是有再出格的事情,只要忠诚不变都不重要。五品知府训斥总兵是别想了,就是一省巡抚面对麾下武将,也得和颜悦色,收买人心。
故而,十年前若说武将最怕什么,莫过于是军中监军了。这是大明重文抑武的体现。武将是不可能独立领军出战的,身边要是没有一个文官监军,大明朝廷绝对是会闹翻不放心。仿佛转眼间这员武将就会反叛一样。
若是什么时候皇帝对文官也不放心了,又会派一个宦官下来作为监军。当年卢象升战死之处十数里外见死不救的就是监军太监高起潜。
当然啦,现在是崇祯十五年了。在山海关宁远城驻扎的关宁军已经不怕监军了。在湖广的平贼将军左良玉连顶头上司丁启睿都不怕,就更没有监军唧唧歪歪了。
刚刚复职没多久的刘泽清身边也是没有监军的,因为这大明渐渐已经控制不住有军阀气象的各地将官了!
可现在!
山东镇竟然来了一个监军!
刘泽清才不管朱慈烺怎么突然又从榷税分司主事升两级成了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兵备佥事。他只觉得一个带了三千精兵的监军进了山东镇,还有他的活路吗?
刘泽清心念于此,心中一个念头瞬间无比稳固。
深呼吸一口气,刘泽清定了定神色,静听朱慈烺说着军需的问题。
“第一。今日本官会按照人头数下发军饷。首先带头的是本官麾下三千儿郎。随后,还会对今日山东镇里的领饷战兵登记在册。往后,军饷的发放都会当面发放,越级发放,不再经过将官之手。”
“第二。发放军饷的同时还会发放新式军装,同样会将领用军装之人的名号,序列登记在册。这军装暂时只有一套,非战时的军士都要穿戴此新式军装。丢失者还得仔细报备,不得轻忽。”
“第三。本官将严肃军法,不服操练,老弱病残都会裁汰。”
“第四。转运之事,本官会安排由船运入河南……”
……
听着朱慈烺一点一点地将后勤的事情布置下来,杨川与盛中权彼此对视,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那种震惊。
这秦侠的本事是真的不小啊。有这三千精兵打底,又有了监军的名分入驻山东镇。再加上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出去,山东镇的虚实就给朱慈烺知晓了,更是用钱粮立下了偌大的威风与威信。等这河南之战打完,这山东镇的主人就换人了……
杨川与盛中权想着,纷纷是震惊不已。唯有心思已定的刘泽清竟是颇为平静。仿佛对朱慈烺这一系列手段要染指的不是他麾下的山东镇的一样:“是,末将领命。”
“最后……大军开拔。”仿佛没有注意到刘泽清的神情变动,朱慈烺说到这里,整个人焕发出格外飞扬的精气神:“进兵中原!”
“万胜”
“万胜”
“万胜”
………………
人群散去的时候,常志朗一脸敬仰地看着朱慈烺的背影。这一次,他可真是佩服极了朱慈烺。
这次朱慈烺的敌人可是来头极大啊。
刘泽清是山东军方的头头,手下五千兵马。
杨川是临清名士,智计百出不说,用军需钱粮给朱慈烺挖坑也是格外难缠。换做常志朗自己,也是很难处理的。
至于知州盛中权,与朱慈烺一样品级。换做寻常地方官,就是整个任期两方对打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方。而且朱慈烺毕竟只是税务官,知州却是一地父母官,双方能够掌握的资源相差颇大。到时候两边真要动手起来,朱慈烺是处于下风的。
这样三个对手,单独放一个出来,就是谁上去也要感觉头疼万分。
但朱慈烺呢,三个对手联手一起上马却还是被朱慈烺轻松干掉。
“这一次……胜得真是畅快呀。”常志朗感叹着道:“大人扩军的动作真是迅速,练兵的本事更是神了。三千精兵,轻易就练了出来。”
“唔……看来子浩也没认出来啊。”朱慈烺眼中闪过一点狡黠的光芒:“其实依旧只有五百兵马可用,这次让他们都顶在前头了。其他后面看不清楚的两千五百人,站着就是个样子货。也就是欺负刘泽清、杨川还有盛中权不懂行罢了。”
常志朗闻言,顿时一愣:“啊……这是用计。可是他们毕竟是地头蛇,恐怕会察觉端倪,到时候……定会反复!”
朱慈烺缓缓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百艘大船,道:“不错。所以……直接将消息放出去。就说……三千兵士,都是新兵。其实只有一百骑兵是能打的。很快,他们就会查出来,我新募集了三四千人。”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谁能知?”
“哈哈哈哈,子浩。走吧,中原之地,还有更多的热闹呢!”
第一章:西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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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十五年,五月初一,西安。
陕西三边总督府上。
孙传庭静静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
曾经,他就在这里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将那些在陕西肆虐的反贼剿杀得哭爹喊娘,若不是建奴入寇,恐怕陕西山西河南的民变早就已经平定。
可现在……
物是人非了。
孙传庭摸着自己不知何时又增多的白发,没有去管越来越散乱的胡须,盯着眼前的沙盘上整个河南被李自成、罗汝才以及袁时中所牵动的情势皱眉良久。
开封被围,中原危急。
自然,作为剿寇平乱的重要力量,陕西秦军是无法躲避的。
事实上,沙盘旁边的桌案上,一封催促出兵的圣旨已经放在那有一段时间了。但孙传庭却无力去看。
因为孙传庭出京以后就知道自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