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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下官。”朴正勇大步走来见礼,心中忽而猛地一跳。
果不其然,崔成恩道:“想跟我干一票大的吗?”
“干了!”朴正勇看着崔成恩,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一条金光大道,通往大明的宝船。
……
华商会馆有一处极大的大厅,名曰聚宝厅,可坐上百人共同宴请。这么大的地方,其实也就是给大家一个机会,交流感情,说不定还有发财的机会大家一起干。
尤其是最近皇帝陛下抵达汉城,不少出色的华商代表都被选了过去。自然,整个朝鲜国内的华商华人华桥全都一拥而来,一个不落。
皇帝陛下对朝鲜举行国事访问,这可不知让多少华人扬眉吐气,可算日子好过了起来。不提那些什么劳什子的汉语教师,眼下见了明军威仪,见了大明之强盛,不少有些欺软怕硬,夜郎自大的朝鲜人转瞬就变了面孔。
欺软怕硬,眼见想捏的软柿子成了**的枪杆子,自然是纷纷换了眼色。
由华商与朝鲜几家大族联手举办的午宴过后,伴随着断断续续回到华商会馆,聚宝厅里,自然是纷纷说着画面上的见闻。
“陛下在关庙里那一席话,实在是太有劲了!大家伙听见没,瞧见没?那气势,朝鲜的国王在一边就跟个孙子一样,乖巧得不行!”
“那可不是。壬辰倭乱平壤一战,大明将士阵亡796杀敌一万二,碧蹄馆一战,大明阵亡46杀敌五千八。蔚山一战大明阵亡1400杀敌一万七,露梁一战大明阵亡五百,杀敌一万三。这等大胜,哪里是朝鲜一群软脚虾能打出来的?”
“老祖宗的事情不提,近年那一场场大胜,陛下几万兵杀光了建奴几十万兵,何等的厉害。朝鲜人哪里敢多说?”
“哈哈,这往后啊,与朝鲜人的友谊可就真的‘稳固’起来了喽。”
“哼,就是此前那胆敢行刺皇帝陛下的金西石,也是麻溜的畏罪自杀了。死的好啊!这等人,我都恨不得活剐了他!”
“死了,那是便宜他……”
角落里,吴三桂带着李岩也回归了聚宝厅。对于大明这个体制来说,两人都算不上全然欣喜。
李岩是顺军反贼,自不用提。
吴三桂如何被排挤,如何舍弃一身军职换来全军富贵,自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故而,两人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当然,要说如李皑那等心思,逆反到了视若仇寇,那显然也没有。
“预料之中。金西石死了,反而一切都收场了。等时间过去,皇帝陛下微服私访的事情会淡忘掉。金西石活着,不仅提示朝鲜人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也在揭咱们大明自己的丑。他死了……大家都好过。”李岩何等聪慧。
“陛下不是好糊弄的人。”吴三桂没有多说这个话题:“还是就事论事吧。看皇帝陛下这一回在关庙上的讲话,我们在朝鲜做生意的便利程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好了。借着这股东风,我打算办一件大事……就叫汉交会。汉城交易会!集合朝鲜一众华商,一举打破此前汉城朝鲜商人垄断分销渠道市场的如意算盘!”
李岩静静沉思起来,这个问题,事实上已经不是第一回困扰他们了。
这年头,做生意实在是不如后世那般顺利。
哪怕就是后世,想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拓市场,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做好生意,而是怎么不被人打劫。
当然不是说明晃晃的明抢,而是各种地头蛇都会试图分一杯羹,让你上供,交纳一个近乎保护费的东西。
皇帝陛下的国事访问让交保护费的问题顺利解决,作为已经给大明朝廷教过保护费的商人们显然不需要再给那些地头蛇多大的好处了,随便打发下借个善缘即可。
毕竟,在大明这头真龙之下,别强横的地头蛇也别想胡乱张口。
保护费的问题解决了,正儿八经做生意却还是难。
比如,大多数的城市都是有牙行存在的。就如同那些渔民一样,想要卖鱼,不是直接进城卖,得找牙行卖。
也许各个地方不全是牙行垄断,可大抵上那些地头蛇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既得利益。无论大明的商品多么物美价廉,一个地方保护主义大旗升起,再是物美价廉也会抬高成本到受不了的地步。
甚至哪怕千辛万苦进入了市场,利润的大头的还是被那些分销商吃了。
“交易会……就如同这聚宝厅一样。大家共处一室,想买什么就买,想卖什么就卖。两得便利。”李岩又有点担心地道:“只是,我担心那些朝鲜人会从中作梗……”
“这是皇帝陛下在《中朝友好通商条约》里明确的事情。趁着这个东风,办这交易会是最有利的时候!谁敢作梗,正好把他做了!”吴三桂目光灼灼,雄心升起。
第八十三章:偶遇()
汉城城北,通往东边江原道的官道里,行人往来如织。顶点 S.C更新最快不过,伴随着道路越发深入,朝着东面去的人越来越少了,从东面朝着汉城去的人则是越来越多了。
柳英彩骑着马儿,一路疾驰而去,停留在了一间乡间客栈了。
也许这会儿正是一天里太阳最烈的时候,路上行人稀少,客栈里的人亦是稀稀落落。
柳英彩重新恢复了女装,英姿勃勃,腰中配着剑,不苟言笑,很是让人畏惧地喊来了店家去牵马喂豆草,取了银子又唤店家准备上了酒菜。
乡人的手艺很糙,因为少盐,饭菜味道都很淡。
柳英彩在山门里是个爱美食佳肴的,但下了山就不是享受,是执行任务,也没什么讲究。更重要的是,柳英彩不断地想着那日信里蕴含的信息量。
“竟然……自己的生父还在。只是,父亲大人既然当了和尚……又还会认我么?或者……母亲大人应该就不在了吧。”一个和尚父亲,柳英彩想起此节就愁肠百转。
对于自己的身世,这曾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但现在年岁渐长,曾经敏感的心思也渐渐宽怀,尤其是听到朱慈提及那个回家儿子,更是让开始畅想退休生活的柳英彩无限惆怅。
这样想着,柳英彩却是怀念起了犹如母亲一般的师傅。
想得有些痴了,思绪也有些发散,不知怎的,柳英彩竟然怀念起了师傅做的乱炖。师傅的厨艺精湛,简单的一锅乱炖却是鲜香扑鼻,闻之垂涎欲滴。
这样想着,柳英彩对桌子上的一桌子饭菜也就没了什么胃口。
忽而,柳英彩微微有些警惕,发现不远处一个衣着简陋,背着一个小包囊的老妇人怔怔地看着柳英彩桌子上吃得七零八落,剩下大半的饭菜。
“这位大娘,我看与你有缘,不如一同共进午餐吧。”柳英彩笑着,招手道。
柳英彩行走江湖,不拘俗礼,并无看不起弱者的心思。同时,这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也让柳英彩对人性把握深刻。他明白,若是看人可怜,给钱施舍是定然不可以的。其后,若是真想诚心实意帮助一个人,那是绝不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去做。
这样的善意,更多的是用以激励自己对善的认可,具体落在被帮助者身上,却会有极大的难堪。
当然,若是饥荒,这种情况倒是不用担心。
饿疯了的人会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更不会在乎你用什么方式。只不过……这样的饥不择食过后,彼此心中滋味是如何,那又另说了。
撇去这些闲话,见柳英彩邀请自己上桌,而不是让小二将饭菜给他,那大娘眼中绽放出了亮色,凑近前来一礼,道:“谢过女公子。其实,老身我也带了一些路上的干粮,若是不嫌弃,可以一同享用。”
说着,那大娘就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陶罐,陶罐一拧开,顿时就闻着鲜香扑鼻。这让吃够了寡淡无味饭菜的柳英彩目光一亮。
她仔细打量着这位老妇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年纪很大,但细细去看,更多的是一种长期劳作的衰老,而非自然岁月带走的时间痕迹。说是老妇人也说得通,但说不定,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
当然,更加让人感觉以外的是这位大娘言谈举止显然都不是普通的穷人。至少,是家中有过教养,略略读过几本书众人之家里的孩子。
说不定,这一位就是两班贵族之后。
不同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深入人心的中华,朝鲜可以说是一个颇为严苛的等级社会。最知名的就是这个两班贵族体制。
两班一词一般认为是指上朝时,君王坐北向南,以君王为中心,文官排列在东边(东班),武官排列在西边(西班),之后,两班专指朝会的官员延伸到两班官员的家族及家门。高丽时文班叫龙班,武班叫虎班。文班管政治武班管军事。在乡村生活的贵族称乡班。
而今的李氏朝鲜王国,阶级制度规范非常严格,同阶级之人不准许通婚,并实施从母法,母亲是什么阶级孩子也是一样。
以至于后世都有人直接说朝鲜社会就是两班社会,这个国家几乎是被这个阶层所支配着。
就是国王,在一些弱势时代里,也得受制于两班之强大。
当然,就如同天底下从来都不会有完美无缺的制度一样,两班制度施行数百年,早已面临众多的巨大挑战。
虽然有着诸如庶孽禁锢这样的政策力图控制,但再如何努力,依旧无法绕开的一点,那就是两班贵族的人口膨胀。
后世,大部分朝鲜半岛的人上溯到先祖,十有六七都有一个两班贵族的祖宗。由此可见两班贵族人口膨胀之迅速。
蛋糕总是有限的,哪怕土地兼并到起义不断,甚至连景福宫都烧了,汉城都焚了,但既得利益者是不会轻易松开手中权利的。
伴随着壬辰倭乱、丁茂胡乱、丙子胡乱等等一系列动荡,朝鲜在亡国的庞大压力之下,不得不做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