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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一击重拳打空,史可法有些没缓过来。
但是,对方这一个卖乖却是让史可法不得不承认很厉害。他隐隐猜到了皇帝陛下的下一步走法。
既然如此,他决定不再硬抗。
事实上,朱慈烺并不昏庸,并没有打算包庇那些害群之马。
心思涌动,其实时间只是刚刚过去十数息。
一阵不痛不痒的议论之后,李邦华躬身上前:“伏唯圣裁。”
“组建中央调查组,彻查此事。主使,顾炎武。副使,黄宗羲以及陈子龙。抽调三法司人员联合调查,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漏掉一个坏人。”朱慈烺说完起身离去:“李邦华、傅淑训、黄道周、史可法还有李遇知留下,其余人先下去吧。”
“吾皇万岁。”众人山呼。
……
顾炎武亦是躬身领命而走,引得无数人目光看去,都藏着各色的艳羡之情。这一位,可真是简在帝心呀。这种调查组的差使就是钦差大臣,代表着天子的威严。不是陛下的心腹断然接不到这种差事。
对于这个结局,汪乔年以及黄道周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顾炎武是朱慈烺的人,黄宗羲是偏向新党的人,但不是还有陈子龙么?这可是旧党中坚。
至少,陛下并无偏心之举。
顾炎武得了命令,更加马不停蹄地奔波了起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纷纷开始出动人马配合顾炎武组建调查组。
尽管朱慈烺的命令从宫中下达的时候已经到了夕阳落山,只剩下黄昏晕染的时间。但中央调查组消息一出,整个京师上下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陈子龙进了崇仁书院,就见到处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他们以为这是自己的胜利。
事实上,这几天崇仁书院的旧党士子们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在他们埋头苦干之下,一共涉及的五十七家工坊状告东主的案子完成了卷宗梳理,报道了县衙之中。
面对事实清楚,证人证言充分的报案,县衙十分干脆,一一受理下来。
当然,林鹏同样非常清楚。这根本不是县衙可以处理得了的案子。情况迅速汇总到了顺天府,又一路捅到了内阁之中。
崇仁书院上下,显然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同学们最近的努力很棒。这是一场值得欢呼的锻炼,证明了我们旧党同仁亦是可以做事,可以成事。稍后,后厨会大开筵席,亦是准备了好酒。当然,歌姬舞姬要找,自己想办法。我还有事,先不陪了。”陈子龙勉励了几句,去了崇仁书院的另一处。
那里,柳如是早已久候。
“这算不上成功。”陈子龙看着柳如是,神情复杂。
他们其实本来就是旧识,只是后来陈子龙考上进士分配去了浙江为官,便与风月场断了联系。只是,两人都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里重新相距。
“已经足够了。”柳如是目光很坚定,的确,对她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难得的结局了。
她处在暴乱的工人阵营里,并不考虑旧党的利益,而是考虑工人的处境。
“好了,这些抱怨的话不多说了。下一步,要如何?证据材料,都已经收集差不多了。但所有人都很清楚,根子不在于这里。”陈子龙说。
“办法,我已经想过了。”柳如是秀眉轻蹙,仿佛想起了什么记忆,但很快,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陛下决心发展工业的想法从未变过。工商是不一样的,陛下的政策并非是重商。而是重实业。”
陈子龙不知道柳如是为何转移了话题,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无的放矢,大脑迅速转动,陈子龙嗯了一声:“静候高论。”
“农业是实业,工业也是。这些实业吸纳人口就业,增加财富总额,创造价值,兴旺国家。这才是大明强盛的根本。秉持着这一点,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影响工业强国战略的因素存在,干扰陛下的计划。”
“工坊害民,奸商盘剥,这是实情。你恐怕不知道,这一回为何黄阁老与史阁老会出手吧?他们看到了……无数的旧友被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决心打压工坊。将那些盘剥百姓的奸商绳之以法,让天下工坊不敢再为所欲为!”陈子龙平静地说着,只是表情透露了他的言不由衷。但是,这是整个正当的决定,他不能左右。更何况,工坊主肆无忌惮刻薄百姓也是他不能忍的。
“所谓旧友,都是家中良田万亩的大地主吧。特别都是那些食古不化,受损于与佃农分成比例不断下降的大地主吧?”柳如是浅浅一笑。
“好像……是……”陈子龙猛然想到了什么。
柳如是轻哼一声,显然对于那些地主十分不屑:“难道回到田野之中,被地主苛待,连老婆女儿都保不住就是好的结局?在工坊里,的确是危险。但不会连妻小都得奉上给庄头。”
陈子龙默然。
旧党代表着大地主的利益,他们无法容忍崛起的工坊主们伤害他们的利益。前些年战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自然,想要寻佃农也是不容易。因为,大多数无地的百姓都会分到新的田地。
到了后来,工坊兴起,大地主们想要雇到一个佃户成本越来越高,不得不大大降低分成比例。
自然,他们对于与自己抢人的工坊主们观感很差,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特别是大多数大地主都是士大夫,不是退休高官,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乡绅。这些人站到了黄道周等旧党一方,纷纷都不接受工业强国论。
“但正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才会让工人们能活得好一些,不是么?”陈子龙忽而轻轻一笑。
柳如是愣了下,顿了顿,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陈子龙。这个男人的确有不凡的地方。怪不得皇帝陛下会选他作为副使:“希望你身后的那些大地主明白,此乃历史潮流。滔滔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适应时代,跟上时代,才能不断发展。大明变了,不再是那个沉闷,枯燥,一潭死水不见变化的沉闷国度了。这个国度将会以日新月异的速度茁壮成长,跟不上的人,自然就掉队了。”
陈子龙侧身走到窗子旁边,看着窗外一池秋水被狂风卷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大多数天地万亩的人会不得不发现,他们若不想自己的收藏烂在田地里就要花更高的价钱雇佣人手,甚至自己也得亲自出马。
种地的收益已经越来越低了。
更重要的是,已经有一批头脑灵光的新式农民买了大量的耕牛,雇佣了大量的外国人耕种。
他们的田地阡陌纵横,在高效一体的管理之下,已经比起那些不得不精耕细作的小农民成本要大大降低。
陈子龙作为新闻出版总署长官,消息非常灵通。
秋收之后,粮价会进一步下跌。种地的收益越来越低,而工坊赚钱却是人人能见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别忘了,国外已经有大量百姓开垦种植庄园。大多数人除了种植一些经济作物以外,主要还是会种植粮米。
到了明年,就会有大量来自台湾、吕宋的稻米入京。哪怕隔着万里海疆,船上的粮食依旧会比国内更低。
“也许,我也改做一些改变了。”想起那些倨傲的士大夫们,陈子龙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神摇曳。
言尽于此,柳如是不再多说,离开此间。
……
与此同时,另一旁,四海楼的顶楼之上,一干工坊主们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宫中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感觉如蒙大赦。
“有黄社长担任副使,这一关终于好过了。”黄福文感慨良多。
沈万重已经掏出了家底,又联络众人凑了十万两银子,昨夜星夜送往黄宗羲家中。但黄宗羲却见都不见,仿佛已经料到了对方会这么做。
今天,沈万重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轻松。
只是,让他微微放松的是,黄宗羲如约抵达,没有缺席今天的聚会。
“好了,话不多说。我们今日正题,虽然朝议这一关过了,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收拾此事。但接下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再犯了。”黄宗羲指的显然是苛待工人之事。
大家心有余悸,纷纷颔首。
“黄社长金玉良言,我等都谨记在心。”黄福文等人纷纷说。
“黄社长放心,想要降低成本,的确是不该从别人身上敲剥。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我可没干过。”
“往后是不干了……”
……
“当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能掉以轻心。”黄宗羲沉吟稍许,说:“调查的事情,不在于调查的结果。而在于调查之后,我们上书的结果。就如同最低工资制度与户籍限定制度一样,接下来,我们一样要再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沈万重仿佛预感到了肉疼的感觉。
果不其然,黄宗羲露出了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表情:“奏请陛下,设立劳动契约税,要求所有雇工必须签订契约,每一份契约留底县衙时,交纳一笔社会保障费进入国库,设立社会保障与劳动管理署。”
“啊?”众人纷纷一脸吃痛的表情。
作为纳税人,主动要求加税。这可真是高风亮节,可谓是千古无人,后无来者。
沈万重等人更是深切明白,一旦这事儿干出来以后,往后他们将要面对同仁极大的压力。毕竟,这可是面向所有工坊主都会交纳的税费。
谁能不恨?
但是,面对黄宗羲的新词汇,大家都谨慎地保留了怀疑的态度。
“还请黄社长解说一二,我真是愚昧……不解……”黄福文感觉嘴巴有点干涩,又有点肉疼。
显然,这是缘自朱慈烺在后世深恶痛绝的社保制度了。
对于后世的劳动者与企业而言,都觉得这是沉重负担,是以国家信用为基础的庞氏骗局。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却是江山永固的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