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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
还有人支援了自己大把银子呢!
想着那个奥援,杨光先忍不住感慨:“这些洋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些洋人真是有钱得过分啊,真是太过分了……本来还想拿捏一番,没想到我报的价格还是太低了……”
想到那三万两银子,杨光先暂且平静了下来。
为了保住官位,他已经开始上下活动了。
那些洋人再厉害,也不如他熟悉官场潜规则。自然,能打点活动的人也就少。
一想到那几个大佬已经被自己送了银子,杨光先就更加平静了。
大明二八一年的九月十九日,他迈步走向钦天监衙门。
一到衙门,主簿就急吼吼过来。
如果是平日,杨光先说不定还会摆一摆官威,吼一声何事惊慌。
但拿到了那三万两银子以后,杨光先平静了下来,罕见地露出了笑容:“黄主簿啊,今天怎么惊慌失措的,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啊?”
“监副……实在不是我惊慌急切啊,皇命来此,我岂能慢一步?陛下召见钦天监有司,经筵讲习所今日主将乃是汤若望,课题就是天文学!”黄主簿脸上一副惊慌的模样,见了杨光先惊呆慌乱的样子,连忙低下头,露出了一副笑容。
“看你平日人五人六的,今日见了真章,也要慌了吧?”
……
杨光先的确慌了,他没想到被自己层层围堵的汤若望竟然还是被推荐到了皇帝陛下的身前。而且,还是用这种格外郑重的方式:经筵。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能给皇帝陛下当老师,那是何等的荣耀?
换后世,那就是中央政研室的干活,不……是给中央政研室当老师的干活。这样一层资历出去,谁都要高看三眼。
“我这就去!”拿着令牌,杨光先急吼吼地去了。
现任钦天监监正早已病休,只是看在面子上,朝廷不忍在其生病的时候换人罢了。显然,钦天监能出面的只有杨光先。
当然,杨光先也明白自己的水平,断然是没有真材实料干过对面的。他真要有这水平,何苦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过,这也并非就毫无还手之力。
至少,杨光先提拔起来的秋官正吴明烜就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拉着吴明烜,杨光先到了经筵讲习所。
站在杨光先对面的,赫然就是汤若望与南怀仁,此刻,他们正与陆仲玉谈笑风生。
杨光先听了,一阵阴沉。
因为,他们说的日食月食他虽然理解,却都无法明白那些专业上的具体内容。见此,吴明烜只好低声与他分说起来,将对方谈的事情听了明白。
他们竟然再说要预测下一次日食时间,甚至怎么一个姿势出现的都要预测出来。
荒唐!
当老天爷是你家二大爷不成?
就是二大爷,人家还能按照你的姿势出场?
心中大骂起来,杨光先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还未等他开腔,角落里一个重重的咳嗽响起,随后就是一声轻轻的钟鸣。
来过这里的人都迅速安静了起来,杨光先第一次来,却也早已听说过经筵讲习所的规矩。这是皇帝陛下到来的信号。
一念于此,杨光先顿时郑重了起来,竭力恢复钦天监监副的端正模样,更收起了方才阴沉的表情,带着崇敬的目光将眼角余光落在殿后。
众人尽皆肃穆,而朱慈烺也果然快步走了过来。
“诸位爱卿免礼免礼,今日是朕来听帝国里各位天文英杰的讲学的,这些繁文缛节啊,能免就免了。”朱慈烺这话说了无数次了,却还是不得不一次次又说。
经筵讲习所其实倾向的是各种各样的人登台,故而很少有留下来的老人。朱慈烺要是不亲口说,这些人自然只能做出最严格的礼法。
众人稍稍安静了一下,朱慈烺便含笑着开始让众人落座。
率先开始讲学的是陆仲玉。
这位本土天文大家是京师大学堂里的天文馆馆长,他不爱官场纷争,远离政治一心学术,深得行内人的敬仰。哪怕是杨光先,也不得不对这位大家报以十足的敬畏。
只是,一想到陆仲玉与汤若望的亲密,杨光先心中便暗暗不爽了起来:“只要我在一日,钦天监的经费就别想进京师大学堂!”
事实上,这种冲突由来已久了。
钦天监本来是大明几乎唯一的天文研究机构,更因为有着“本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如有缺员,由本监逐级递补”这等奇葩规定,以至于钦天监一直都是近亲繁殖,水平越发低落。
这样一来,在京师大学堂天文馆的对比之下,钦天监已经好几次丢光了面子。
“今日,下官讲《至大论》……”
“论宗动天,设黄道在地平上之点求其距赤道之地平弧,设日之高求正侧各景之长短、又求黄道各点之半昼弦,解正仪昼夜等众星常见之故、偏仪二至规下岁一次无景、距赤道愈远昼夜愈不等而两极下每岁为一昼夜……”
“考太阳行,求二分时刻、辩二至气至时难求时刻,求岁实与每日太阳平行,乃作平行立成表……:论太阴行,证求太阴真行度即月食可考、月有迟疾平三行,乃求月平行并月每日纬度,即以齐月诸行;或用同心圈及小轮,或不用同心圈,二法同理……”
只一开讲,杨光先便如同进了火炉一样,仿佛整个人都被放到热源身前一样炙烤,浑身不舒服。一想到周遭众人看过来异样的目光,他就得强挺着,装作一副能听懂的模样。
还有一个不甚在心的自然就是朱慈烺了。
不过他对《至大论》不感兴趣。这都是千年之前的学术研究了,虽然依旧有学习讲习的价值,却如何引得起朱慈烺的兴趣呢?
当然,朱慈烺有这个资格否定,杨光先显然没有。
好在,陆仲玉讲完以后,轮到朱慈烺发问了。
所有人重新打起了精神。
朱慈烺问道:“不知道陆爱卿对前日东北星象异常如何接?”
陆仲玉拧起了眉头,仿佛遇到了大难关。
而一旁,陆仲玉却浮现了笑容。专业他不会,但政治他懂啊。
这个陆仲玉显然也懂一点,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水平迈过去这一关了。
要知道,这可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当然不在于专业上如何解释。
彗星流星雨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正常了。就如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天地定律。只不过皇帝陛下倒霉,他在任的时候碰到了这种事。
可是……
能这么解释吗?
会这么解释的,一看就是不懂政治的。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核心的难点——君权神授。
皇帝陛下的权力,是上天作保的。
这虽然很刻意糊弄一些没文化的老百姓,却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这不,一旦地震、彗星各种天灾**,就是皇帝背锅的时候了。
无限的权力,自然也该有无限的责任。
比如彗星。
皇帝陛下治下,政治清明,经济繁荣,一切都欣欣向荣。
可是呢,一个彗星下来,京师里就谣言四起。虽然都是些鸡毛碎皮的小事,却很让朱慈烺烦心。
没人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私事,哪怕是父母。
朱慈烺身为万人之上的至尊,又如何会忍受一群老鼠在诋毁自己的妻子呢?
现在,朱慈烺发文陆仲玉,显然是希望用陆仲玉的身份来化解这些压力。
天人感应乃是儒家少数能够克制皇权的武器,如何能让?
顿时,就见陆仲玉一脸肃容:“陛下,上苍示警,说明朝野不靖。”
还未等陆仲玉继续说下去,朱慈烺便目光跳转,看向杨光先:“杨爱卿,你是钦天监监副,现在钦天监的当家人。你来给朕说说,这彗星落下,是个怎生情况。”
杨光先如果是个正经儒臣,说不定还会如陆仲玉一样。
可这一位早已在钦天监这个染缸里学会了政治,当即正声道:“陛下,这是上苍示警,说明朝野之中有对陛下不利的奸邪,臣请严查奸邪,已应上苍示警!”
陆仲玉与杨光先的话头都是一样,但意思却是全然不一样。
落在陆仲玉的身上,说的显然是皇帝陛下您不行啊,还得继续努力。
但杨光先显然聪明了许多。
他说……
皇帝陛下您小心啊,有小人对您不利!
这个不同,高下立判!
但朱慈烺的态度忽然间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因为……不管是陆仲玉还是杨光先,似乎都没有得到朱慈烺的认可。
朱慈烺又让汤若望开始讲课。
讲课完了以后,朱慈烺又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这一回,汤若望却是淡定地说:“皇帝陛下,此乃天地应有之至理。天理循环,便是如此。如同太阳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一般,乃是正常之事。既非朝野有异,也非奸人作乱。请陛下宽怀。”
……
场上有些冷静,陆仲玉担忧地看着汤若望,他感觉汤若望坏事了。
杨光先却是当即站了出来:“一派胡言!陛下,此乃叛贼!他要谋逆啊陛下!此人胆敢质疑陛下乃是天子之身,竟然否定天人感应,就是犯上作乱。这一回,彗星落下,便是说明我大明有此等奸邪作乱,这才有上苍示警!臣请诛杀汤若望!”
杨光先气势腾腾,杀气溢满。甚至还感觉有些遗憾,他遗憾他事先联络的那些大臣不再。要不然,声势一起,就能酿成定居。
这一开口,却是连与汤若望关系极好的陆仲玉都不敢出手了。因为,没人敢否定天人感应。这是对皇权的挑衅。
汤若望的确是太胆大了。
“若是能证明学生说的是对的呢?”汤若望自信而淡定。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