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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冷冷说道:“我倒要问你是什么人,闯进华郡王的书斋,有何企图!”她声音清脆冰冷,紫宁仔细听去,感觉十分耳熟,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是郡主的丫鬟霜雁。
她本来对这少女有些同情,突然听出她的声音,顿时被这错综复杂的场面搞糊涂了。
那男子在王府偷东西,定然不是好人,霜雁今早绑架她,又尾随她来到书斋,躲在屋顶椽子上偷偷监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人敌友难辨,让她越发不安,心想:“还是别管他们的是非,我自身难保,一定要尽快离开才好。”
眼见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紫宁撑着力气弯下身子,把湿漉漉的油纸伞捡起来,“哗”一下撑开,将伞柄持在手中,伞面立起来挡在身前,形成一个圆弧形的防身盾牌。她小心翼翼迈开步子,试探了片刻,这才蹑手蹑脚从书架后面挪出去。
油纸伞面的边缘被雨水淋的破烂不堪,薄薄的油褐色纸面漏了几个小洞,根本无法遮挡。但紫宁不管这些,猫着腰躲在伞后,心想:“管他呢,有个东西挡在身前,多少有一些安全感。”
那一男一女正对峙着,忽见书架后面冒出一团发皱的油纸伞,伞底下是半湿泥泞的裙角和绣花鞋。紧接着穿绣鞋的一双脚慢慢向外挪动,一双黑亮的眼睛从伞面的窟窿向外望,目光一闪一闪,骨溜溜地转动着。
紫宁从伞面的小窟窿看出去,见那男子一身黑衣,脸上和额头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星芒一般。霜雁仍是早上穿的暗黄色衣裳,也用布蒙着脸,看不到她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惊讶。
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原来书架后躲了一只老鼠,个头还不小!”目光扫向油纸伞下面,见她露出一双踯躅迈步的脚,浅青色的披风下摆被雨水打湿,沾满一片污泥。
紫宁头皮一麻,脸顿时羞红,忍不住回嘴道:“你自己是一个偷书贼,竟然说我是老鼠,你见过穿裙子会说话的老鼠吗?”说着把油纸伞向下一放,露出一张倔强表情的脸庞。
蒙面男子打量她一眼,见她穿戴缎面的披风,帽子遮挡住两边发鬓,将苍白的脸映衬得楚楚动人。他目光露出一道异样的神色,说道:“鬼鬼祟祟,不是老鼠是什么!”右手腕慢慢转动,手中的长剑举起,剑锋划破流动的空气,一股刺骨的寒意逼迫而来。
紫宁吓了一跳,连忙把伞抬起来,举高挡在身前,连连向后退去,闭上眼尖叫一声:“你也鬼鬼祟祟呀……不要杀我啊!”
“唰!”一道剑光划下去,紫宁眼前的油纸伞“哗啦”裂成两半。
紫宁目瞪口呆,两手举着空空的木头伞柄,浑身瑟瑟地发抖。猛地一睁眼,见霜雁脸色惨白,脸上蒙的布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去,嘴角流出两道鲜血。
霜雁的鹅蛋脸上露出惊恐之情,刚才的剑气明明劈向紫宁,中途却转了一个弯,直朝她的面门刺来。她虽勉强避过这一剑,但蒙脸的布却碎裂开,同时剑气将她的内息震乱,几欲喷出一口血来。
紫宁惊魂不定,见霜雁紧紧咬住发白的嘴唇,一只手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好像受了重伤一般。
霜雁肤色略黑,冰冷中带着一丝俏丽,一双眸子狠狠瞪着蒙面男子,目光闪动,竟有一番别具风韵的美艳。
紫宁以为这男子杀了霜雁,接下来便要杀她,连忙将手中的破伞一扔,叫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不要杀我灭口!”说着用两手捂住脸,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却见屋内的书架散得七零八落,哪有她的藏身之处。
“咳咳!”
霜雁猛地咳嗽两声,痛苦地皱一皱眉头,嘴角向上一弯,突然衣袖抖动,甩出一个圆滚滚的乌黑小球,“呼”地朝蒙面男子抛过去。
紫宁从手指缝里向外看去,见那小黑球只有鸡蛋大小,透着乌黑发亮的金属质感,立刻瞪起眼睛,尖叫一声道:“炸弹!”
这一声叫喊完全出于本能反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心想:“霜雁抛出的乌黑小球一定是炸弹,我的妈呀,这回要死无全尸了!”刚一喊出去,忽地眼前一团迷雾,那蒙面男子双臂展开,犹如一只黑色鹰隼,猛地向屋顶上窜起来。
他手中一用力,随即向下抛出一卷书轴,“砰”一下重重砸在紫宁额头上。卷轴的力道大得惊人,紫宁没来得及躲闪,被卷轴砸了一个跟头,身子站不住,向后仰倒下去。
“哎呦!你个混蛋!”紫宁大叫一声,后脑勺磕在青石地面上,顿时疼得直叫。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书架上的卷轴全飞起来,卷轴散裂开来,纸片和碎绸布四处飘舞,香炉猛地震翻,厚厚的香灰洒出来,散得满屋子都是。
紫宁只觉得头晕恶心,双眼发花,鼻子里热乎乎一团。伸手一摸,见满手全是鲜血,吓得差点晕过去。
霜雁扔出去的黑球果然是一颗爆炸弹子,她直挺挺躺在地上,眼前散开一片朦胧的烟尘和碎纸,心里暗骂:“这不是大晋国吗,冷兵器时代为什么有炸弹!谁会比我更倒霉,明明穿越到古代了,才一出门就遇上高端武器。”
她却不晓得,火药早在战国时期就出现,在道家流派中运用十分广泛。霜雁跟米道门派大有渊源,用惯了这种会爆炸的霹雳弹。幸好这霹雳弹威力不大,换了是现代的手雷,整个屋子都炸飞了。
爆炸过后半晌,紫宁脸色乌青,浑身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却见一扇窗棂碎裂,霜雁却不见了人影,显然是趁爆炸从窗子逃出去。
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站在她眼前,长剑竖背在身后,轩昂挺立,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认得霹雳弹?”
紫宁揉着两个酸疼的膝盖,勉强直起腰,见那柄油纸伞早炸成碎片,不由得心有余悸,没好气说道:“你管我是谁,差点被你害死。霹雳弹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还见过手榴弹呢!”她愤愤不平,壮起胆子向前走了一步,距离蒙面男子不到一尺远,忽地闻见一股淡淡的檀香气。
蒙面男子双眸一寒,冷声说道:“我刚才能救你一命,也能随时取你性命。”
紫宁恍然明白,刚才他用一个卷轴砸倒她,原来不想让她被炸弹所伤,竟是为了救她。顿时心里一暖,脸上不好意思起来,扭捏道:“我知道你是好意,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吧,找机会报答你。”
蒙面男子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报答!”衣袖一甩,侧过身去不看她,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我……”紫宁支吾起来,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如果告诉他是王府二门外的丫鬟,他肯定要问为什么来书斋,又该怎么解释呢。
一股檀香气扰得紫宁心神不定,深深嗅了一下,竟然跟那柄扇子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她忍不住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的蒙面男子,他浑身气息被黑色衣裳遮住,很难与那杏花树下的亮白身影合成一人。
“你……”紫宁脸色一红,登时心跳如狂,伸手向他一指,慢慢走近一步,檀香的气味越来越浓重。
蒙面男子向后退了半步,感觉莫名其妙,见她鼻子流血,脸上绯红,目光十分痴迷,竟像发了癔症一般,忍不住说道:“你……站住别动。我不杀你,你赶快走吧。”
眼前这个姑娘举止言谈怪异,让他没由来的心烦意乱,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希望让她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紫宁突然咧嘴一笑,双手一拍巴掌,忍不住跳起来,叫道:“你是恩人!”她确定这人就是身穿镶金白衣的青年,在那一片杏花的粉白花瓣中,抬手抛出一柄折扇,砸碎了盛有毒药的陶碗,救了她的性命。
她曾发誓一生要找到恩人,此念决绝,不弃不舍,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见面了。
蒙面男子更加奇怪,莫非这姑娘是傻子吗,刚才我救了她一命,她现在才明白我是恩人,这不是傻是什么。
紫宁不知他心里所想,欢腾地跳起来,笑着叫道:“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死死攥在手里,再也不肯松开,双眸中闪动着激动的泪光。
蒙面男子惊讶万分,凝视她片刻,突然眼神一变,说道:“原来是你?”
他认出紫宁的脸,不由得有些奇怪。前两日搭救的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丫鬟,竟然出现在华郡王的书斋里,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没错,就是我!”紫宁喜笑颜开说道,抬手将蓬乱不堪的头发扫向鬓边两侧,露出一张娇俏的脸颊。
屋外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声,爆炸显然惊动了王府的护院,两人转头朝门口看去,只听一群人叫嚷的声音,“静心斋里有动静,大家过去看看,都小心点!”
“你们几个去保护王爷和长公主,其余的人跟我来!”
“捉活口,不要放走一个!”
蒙面男子目光淡然,默默看了紫宁一眼,抬手甩开衣袖,转身就要离开。紫宁赶紧上前一步,双手又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恩人带我一起走,我不想死在这里。”声音可怜兮兮,目光透着殷切的渴望。
人心是非常奇妙的,既然他救过她两次,必然不忍心让她留下来受死。紫宁并不担心他铁石心肠,她有十足的把握,恩人肯定再救她一次。
果然蒙面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即一抬手,用力挽住紫宁的衣袖,说道:“跟我走!”他声音坚毅有力,充满低沉的磁性,紫宁心里像被阳光照过一样,顿时灿烂起来,嘴里喃喃答道:“我跟你走,走到天涯海角都行……”接着蒙面男子冲开屋门,带着她一起纵身飞了出去。
细雨下得更密,迎面扑来一群手持尖刀折棍的护院,黑影团团围住两人。紫宁心中异常平静,一点不觉得害怕,转头看见恩人漆黑发亮的双眼,突然有一种莫大的安慰,觉得就算这样一起死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