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定睛一瞧,见一个青衣人影翩然立定,正转头往她这边看来。
眼前出现一个眉眼如画的公子,疑惑不定打量她。紫宁从未见过此人,在他面前一跃出来,笑意盈盈问道:“喂,你是谁,很喜欢自言自语?”伸手扯动垂下的两根细柳条,朝回眸而视的男子挥一挥。
那公子一双秋波犹如淡水,双眉入鬓,唇红齿白,缓缓转过身来,不言不语,只默默地望着紫宁,如同盯着一道寻常的风景,眼底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紫宁站了片刻,笑容僵硬地凝住,上前迈了两步,抬手在他面前摇晃一下,歪头惊讶地问道:“你……眼珠都不动?不会是……瞎子吧?”见他穿石青色细缎起花的箭袖排穗褂袍,脚上一双青缎粉底的朝靴,贵气公子的通身打扮。嘴里喃喃叹道:“真可惜了,这样一个标致人物,竟是看不见东西的!“
公子眼中黑色的瞳仁一晃,像是堆满了重叠的迷雾,仿佛与她隔了一个幽深的世界。慢慢地,嘴角有一丝弧度向上弯起,淡淡说道:“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
他不动声色的眼眸里流淌出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平静。浑身融进绿柳花香当中,如同王府深院中的孤寂一般,不介意在春光里辜负所有的恬静美好。
“我是王府大膳房的丫鬟,如今选去东苑做媵女,你是谁?”紫宁见他不是盲眼人,顿时又咧开笑容,大大方方说道。心想:“这样一个优雅恬静的美男子,如果是苏大人就好了,至少比想象的纨绔子弟好看多了。”
突然想起昨晚许姑姑说过,苏大人在王府里做客,紫宁双眸一亮,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苏大人吧?”
如果眼前这一位是苏大人,媵女们倒是撞了好运,她恨不得立刻跑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绿环。——————
第29章 青衣()
那公子面色波澜不惊,犹如不听不闻一般,紫宁忍不住说道:“你这人高傲得很,既然是大人,必定在朝中为官,如此不近人情的冷傲脾性,如何能在官场混得开。”
半晌后,那公子脸色隐隐一变,将双手背到身后,目光飘向一边,淡淡说道:“姑娘既是王府中人,怎会不知我姓氏名谁?如今姑娘在东苑做媵女,又怎能不认得苏大人。你一心要引我注意,我却让姑娘失望了。”眼神一转,有些狐疑地看一眼紫宁,面色随即晃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转身便迈步离去,不再看她一眼。
举目而望,见海棠盛开如细白轻盈的云雾,重叠的粉白花朵深浅不一,团团簇于疏密的枝条之上,尽显千妍万丽的姿态。虽极力在他眼前绚烂夺目,连飘落的花瓣也尽着争抢,却始终无法落入他的深眸之中。
这公子轻轻捻起臂袖上一点花瓣,在眼前端详了片刻,随即将手指倾翻而下,任花瓣零落在泥地之上,伸脚重重踩了一下,才踏步向前。
紫宁一脸尴尬,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跺一跺脚,不满地叫喊道:“喂,你这人如此失礼!你在王府很有名声吗,非要人人知晓?那可对不住了,本姑娘孤陋寡闻,从未见过你,也没听过你的尊名。吟了两句歪诗而已,真的腻歪死人!”心里想着,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啊,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天下无敌了。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不是苏大人!
那公子顿时一怔,站定转身,隔着一层花枝柳叶,回眸问道:“你竟说是歪诗,又有何解?”于他而言,无用的人,不关己身的事,永远如眼前飘散的柳絮,可以淡到没有一丝痕迹。这少女曾经是一个粗使丫鬟,又如何能听懂他的诗意?
“蹬蹬蹬!”一阵小跑声从他身后而来,紫宁喘着气跑到他面前,笑道:“你说绿柳拂颜花尽落,绿柳又怎能有花,岂不是歪诗一句吗?”
那公子眉头一皱,轻缓抬手升高,在半空中捏住一朵稀薄的柳絮,淡然问道:“既是绿柳无花,你倒说说看,这又是何物?”
身边一层层清淡的柳絮飘过,映着他身上华丽的青色锦袍,像黛山上积了一层的迷雾霜雪。紫宁抬眼怔怔看他,仿佛眼前的这人跟着花瓣柳絮静止不动,统统融进一幅绿柳青衣的画卷当中。
眨眼定一定神,随手抓了一把柳絮,紫宁摇头说道:“柳絮自然不是娇花。虽在春色中漫眼迷人,但这样铺天盖地的,不是为散播花朵的香气,却是要将那些种子送到远处,一个个生根发芽,造出一片层峦叠嶂的柳林,春秋往复,生生不息。”
那公子面色有些愠怒,声音若即若离,冷冷说道:“柳树种子又有何用,烂絮一般刮了满地,不过惹人恨烦。我将它比作柳花,已是徒增了许多虚妄的夸耀,不过应景抒情而已,你倒白白给了它添了好些赞誉。”
随即轻抖衣袖,目带厌恶地将一簇柳絮从眼前扫去,唯恐一抹柔白色拂在他的面上。
紫宁脖子一扬,不满地反驳道:“谁说柳絮的种子无用?柳絮本是性凉之物,止血祛湿,主治溃痈。你若有吐血膝痛之症,这柳絮便是上好的药材。公子如今嫌弃它,来日若湿痹四肢挛急,得了痈疽胀痛溃烂,那才知晓它的种种好处。”伸手又虚抓了一把柳絮,放在嘴边吹起。
那公子望着紫宁,见她身穿濡布鹅黄散裙,衣裳虽是陈旧褪色,却有一份娇娆的俏丽,站在海棠花中,任那细碎的花瓣飘下,一片粉白落在眉间却恍若无色,更映衬出她肌肤莹白胜雪。不由得惊异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紫宁目光看向他,抿嘴一笑,嘻嘻说道:“刚告诉你了,我是大膳房的丫鬟,懂得做饭熬汤,便知道这些道理。不然哪一天弄混了食材,物性相冲相克,吃出人命来,岂不是大罪过了。”
见那公子若有所思,紫宁转眸笑道:“春风不解禁柳花,濛濛乱扑行人面。公子只知厌恶柳絮,却不知小径红稀,芳郊遍绿,才是绝佳的景致。若非有这些柳树,哪来的翠叶藏莺,绿帘隔燕。你若不喜欢,离了这些柳树便是,何必迁怒于它?”
那公子微微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紫宁调皮一笑,“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咱们礼尚往来才好。”
那公子眯起如画宁静的双眼,淡淡一笑,说道:“即便礼尚往来,也有男尊女卑之分。自古妇德女训你可听过?贤妇贞德退避,少言寡语,偏偏你这般地牙尖嘴利,强舌夺辞。”
“哼!”紫宁将手中的柳条一甩,转头瞪他,冷笑道:“什么自古女训,什么贤妇贞德,女子真正的兰心慧质,你们这些男人又怎能知晓。都是眼皮子浅,只看外表的一张皮肉而已,到头来还不是一具红粉骷髅,你们却赞叹女子无才便是德。照我说,男人尽是瞎眼之辈,一生从未得过知音,也从未尽心尽意的喜爱过女子,实在乏味得紧。”
那公子一愣,瞪着紫宁看了半晌,方才感叹说道:“我只说了一句,却招出你这么多闲话来。女子是否红粉骷髅,是否兰心蕙质,是否才貌无双,这些与我何干?我既不是女子,也非世间好色之辈,况且从未想过得一女子为知音。姑娘这一番话,尽都是白说了。或者,将这些话跟苏大人说去!”
紫宁红了脸,咬一咬嘴唇,转眼横了他一下,道:“说我牙尖嘴利,你才是强词夺理的!苏大人很了不起吗,谁会稀罕他?真正的男人当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只有一张巧嘴,说得口灿莲花,也只是绣花枕头,空空一副皮囊。”
那公子看她一张粉面如芙蓉瓣,神色微嗔,更显娇俏好看。口中深吸一叹,胸中闷气却发不出来,踏近一步,抬手捏起她肩上落的一朵粉白海棠花瓣,沉吟片刻说道:“海棠本可妆点芙蓉面,只可惜,有一些花色太过轻浮淡薄,即便是成妆了,终久也难夺目。看你的容色莹淡含华,不胜娇弱,却不想如此凌厉。”
安静的眸子微微一转,将海棠花瓣飘落地上,又说道:“可叹此间的娇花,惟牡丹幽兰傲立俗世。海棠芙蓉开得再艳,不过是随水飘零,又怎会在月下旷远留香。”
紫宁登时一愣,转念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满腹恼怒,说道:“你说这些是讥讽我吗,什么芙蓉海棠,牡丹幽兰,我看是借物喻人而已。”
那公子嘴角一扬,目光变得更加淡远幽深,安静说道:“既然姑娘知道是讽刺,便不必嚼舌了。你的苏大人的媵女,当守住自己的本分,莫要这般逞强,辱了苏大人的名声。”
紫宁火冒三丈,重重一跺脚,叉起腰叫道:“你这个人无礼至极,我不过说了两句话,跟苏大人有何干系?他既有好名声,就不要选这些媵女,我不做媵女,又怎会辱了他的名声!”
随即目光一动,强压住怒火,抬眼一瞄成片的海棠花,冷冷说道:“公子既喜欢牡丹幽兰,就该仔细寻去,何必在海棠树下枉费光阴?牡丹幽兰虽有国色天香,却矫揉造作的很,经不得风雨,挂不上霜寒枝头,只在暖阁中备受呵护。这样的花朵纵是鲜嫩留香,又能如何,韶华既短,光阴如梭,除了那几朵花色,它又能剩些什么?”
目光抬起,再次看向头顶的海棠树,满满的粉白色飘然而落,如同在仙境一般,登时心里的烦恼和怒气一扫而光。紫宁忽地展颜转眸,莞尔一笑,缓缓说道:“我很喜欢这一树树的花开,尽着春风,绽放出一簇招摇的烂漫。或是随水飘零,或是落入泥间,全不在意。待到明年春日里,又是一树的花开。”
“花瓣落入泥间,不过妄自糟践了而已,何来纯洁芳香之质?”那公子抬脚在落地的花瓣上踩了一脚,面带冷漠之色,淡淡地说道。
“你懂什么?”紫宁不禁微怒,皱眉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样的意韵,是花朵与春泥之间的深情相契。你不是落红,也不是春泥,又妄作什么言论!”
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