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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雁举目向外望去,满地如同白雪一般,重重叠叠铺满了花瓣,心中冷笑:“又是一个封召之季,仙族神君的封禅大典,发鸠国是时候预备贺礼了。”
她双手插入绣缎的衣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擦嘴,冷笑一声,“紫宁,你且等着,待我送你去一处好地方!”随即转身喝道:“去吩咐内务教引,拿来宫中侍女的卖身记册子,我要细细翻看!”
门外的片片白色杏花飘入屋内,洒落地面,如同离人泪。
……
三日之后,下毒之事有了结果。
千姬拿到当日午膳食材单子,原来那死去的宫娥早间吃了几个狗肉包子,午宴馋嘴又偷喝了一碗黄鳝汤。
这狗肉和黄鳝本是相克食物,同食会产生剧毒。加之小宫娥修道根基不稳,却服丹练气,体内丹气加重了食物毒性,便当场毙亡。
医书丹经上记载食物相克的证据呈上,芳雁羞红了脸,又臊又恨,扭扭捏捏不好再说什么。
华瑶女帝往卧榻上一歪,长长舒了一口气,“本是一个宫娥嘴馋送了自身性命,却让你们白白冤枉了好人。吩咐下去,叫林娘母女好生休养几日,膳房做些滋补的汤药送去,也要好好补偿一下才行。”
侍立一旁的千姬点头应了,瞥了芳雁一眼,“女帝的话极是,咱们宫中何时出了这等冤枉人的错谬,偏偏那日让来宫的仙族贵宾撞见,有损女帝和帝君的颜面。说起这事,芳雁也得担待一些,最好亲自送去滋补汤药给林娘母女。一来让人看咱们宫中赏罚分明,二来也洗去林娘和紫宁的不白之冤,女帝以为如何?”
千姬的话甚合心意,华瑶女帝“嗯”了一声,“芳雁就照办吧,上回得的两根千年人参一并拿去,放着也是白糟蹋,给她们娘俩吃一些,好生养养身子。”低头想了片刻,又吩咐千姬道:“若尘,吩咐御膳房备一包峨眉凌霄峰的燕窝,你随芳雁一起送去。”
芳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讪讪不吭声,虽对千姬不满,却不敢露在脸上。心里暗恨林娘和紫宁,外膳房的下等厨娘,给她们吃千年人参,这贱婢也配!
千姬脸上带笑,点头答应着:“奴婢这就去取来。”随即转身,瞥一眼满脸尴尬神色的芳雁,“药汤嘱咐御膳房炖下了,芳雁这会子先给林娘和紫宁送去吧,我随后就到。”
芳雁恨得牙根痒痒,心里谋划如何陷害紫宁,沉吟了半晌,眼珠一转赔笑道:“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明帝君和娘娘。”
华瑶女帝垂目低眉,一丝未眼也不看她,身侧坐着的发鸠帝君见状,知道她嫌恶芳雁,抬手一摆说道:“究竟什么事?”
芳雁缓步上前,身子略向前弯一下,恭敬说道:“这些日子仙族神君有封禅大典,按旧例发鸠国备送贺礼,单单媵女一事,尚未办妥当,奴婢要请帝君和娘娘示下。”说罢,目光朝华瑶女帝身上一瞥。
发鸠帝君两道粗眉一皱,“从宫中内外选几个侍女,调教一番,送出去当媵女,这有何难?”
芳雁细长的眉眼一眯,弯起嘴角笑道:“今番封禅的神君不比往年,宫中侍女们资质差些,长相不美,纯阴之气更是不佳,怕是选不出好的。”又偷偷瞅了华瑶女帝一眼,又慢声说道:“若都像紫宁那般才貌,奴婢也不必这样忧心。”
发鸠帝君没料到芳雁提到紫宁,因这做饭丫头的事,他与帝后生出不少嫌隙,此刻最不想听到她名字。因而抬手一摆,不耐烦说道:“那丫头若长得好,资质高,就把她选上,外宫门选不出,就进内宫去选。我堂堂发鸠国王宫几千侍女,怎会选不出几个媵女送人。”
华瑶女帝心中已是不快,听发鸠帝君应允紫宁去当媵女,更平添了一丝烦乱。暗骂芳雁毒辣,但脸上不露出一分情绪,半晌露出清冷的笑意,“想不到芳雁这般抬举紫宁,莫不是怕本宫阻拦,偏当着帝君的面提出来?”
芳雁的心思被当场戳破,惶恐的目光一抖,俯身低头道:“奴婢不敢,只是看那紫宁模样好,这才……”
话音甫落,华瑶女帝抬手打断她,淡淡说道:“既然芳雁看中了,那就选上吧。只是这内宫里,万万不能选人当媵女,发鸠国的内宫侍女跟道族洞府的小姐一般,去做卑贱的媵女,没的叫人笑话。”
发鸠国原本是一个道族小国,在仙道界很不入流,自从发鸠帝君迎娶仙族出身的华瑶女帝,便正式与仙族结了姻亲。此后仗着女帝的扶持,发鸠帝君的身份也略显高贵,时常出入仙道界盛会,渐渐也多有炫耀之心。
此刻听华瑶女帝抬举发鸠国,发鸠帝君心中更觉欢畅,脸上露出一抹欣然的笑容,赶紧迎合道:“华瑶说的是,媵女是当做贺礼送人的,从外宫门选出来便是,若实在没有,花费一些灵石,买几个模样好的女子也罢。”
芳雁见计谋得逞,不由得暗暗得意。心想:“紫宁啊紫宁,我送你去当媵女,包管你三魂七魄散尽,灭成细灰渣子。”
华瑶女帝洞悉她心中所想,索性将计就计,说道:“既要选媵女,先去给紫宁送些伤药补品,额外加两份万年雪莲给她。那丫头一身的伤,还选什么,尽丢发鸠国的脸。”
芳雁登时语塞,见帝君紧蹙眉头并不驳斥,只好暂且忍下怒气,匆匆退下。
待芳雁离开,坐旁榻上的发鸠帝君忽地开口,“华瑶,那厨娘不过是卑贱侍女,赏了仙族御用的东西,岂不糟蹋了?”
两根千年人参,一包峨眉凌霄峰的燕窝,外加两份万年雪莲,发鸠帝君想一想就肉疼,东西是华瑶女帝从娘家带来的,他也无权过问。只是女帝向来骄纵,作为女帝的夫君,他理应婉言劝诫,令她从善如流。
华瑶女帝双袖一展,眯起柔长的杏核眼,抬头微笑道:“帝君何时这般小气了,林娘母女是本宫带来发鸠国的,如今受了冤屈,打得不成人形,本宫若不体恤,岂不让底下人寒心?”
发鸠帝君当然不愿承认自己小气,脸上的笑容一挤,讪讪说道:“本王也不是心疼那东西,只是……仙族那边若知道了,倒要说华瑶你任性,越了规矩……”
话音甫落,华瑶女帝登时杏眼一睁,将茶盏往榻桌上用力放下,转头瞥向发鸠帝君,微微愠怒道:“什么规矩?本宫就是拿仙族御用的东西喂猪了,也碍不着谁的规矩!”
发鸠帝君一见她这样,知道劝阻无效,再多说一句就弄巧成拙了,连忙赔笑道:“华瑶,你还这般小孩子性儿,本王不过多说两句闲话,惹得你生气,倒是本王的罪过了。”讪讪笑了一下,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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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版小番外:
紫宁:我一出场就被人陷害,怎么破?
芳雁:破不了,谁让你是女主角!
龄婆:我才叫倒霉呢,刚一出场,露个面就被杀了。
芳雁:你已经够了,一个老婆子,就是跑龙套的货,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抢走不少镜头,还不知足?
龄婆:好吧,我的戏收场了,你们慢慢玩。记得要把那个小贱人弄死,给我报仇。
芳雁:放心吧,我饶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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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绑架事件()
天上淅沥沥飘起雨来,紫宁住的外宫苑里一夜间春色满园,柳条抽芽,花蕊绽放。外宫苑的奴仆们一大早起来当差,各自忙碌伺候宫中的活计。
东北墙头的两排土坯房屋年久失修,屋檐上黑瓦尽碎成半片,用青砖压住屋顶,瓦片才不至掉落下来。院中四散家禽粪便,跟污泥混杂一股酸臭气味,一群麻雀嬉戏追逐,围着院中的一棵老树飞来转去,发出一阵阵叽喳吵嚷的喧闹声。
屋前一棵粉白花杏树经了寒雨,略微有些凋零,只剩疏疏散散的几簇花枝挂上树梢。
紫宁透过稀疏的窗棂,看见一树残花,不由得感慨,这发鸠国尽是仙气缭绕的清修之地,总算有一块地方沾染凡俗的烟火气,让人倍感亲切。
猛地回想那天的生死一线,若不是那身穿白缎色绫绡的公子相救,自己万万不能逃过此劫。见他飘然踏云飞身进殿的炫目身形,应是一个颇有法力的仙族吧。
细薄的晨雾仍未散去,紫宁默默躺了半晌,忍住浑身的痛楚挣扎起来。心想:“我只是一个凡尘俗人,就算死后魂魄穿越,也不该穿到仙道界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着实离奇,她翻来覆去想不通,便不愿再想。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费尽心力去寻求答案,偏偏无法知道,若完全不理它,说不定哪一天就蹦出来结果。
这几天身上的伤势减轻了许多,但腿脚仍是酸痛无比,无法下床走动。整日睡了醒来,醒了又睡,做了无数的怪梦,却记不清真实和梦境中的各样情景。
发鸠国王宫内外宫人几千,外宫门住的尽是宫中的马夫、车夫、轿夫、杂役、粗使侍女和年老宫妪。这些卖身依附王宫过日子的穷苦人,并不服丹修炼,仙道之事离他们很遥远,跟凡尘俗人没有两样。
外宫苑用青砖高墙围起来一个个大院,一户紧挨一户的房屋,外宫门管事分派给他们差事,宫人们虽是勉强度日,却也过得其乐融融。
紫宁是众多下等宫人中的一个小侍女,天资聪颖,悟性又高,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十三岁便是膳房的小厨娘。
“呼!”紫宁深深呼出一口气,除了这些基本状况印在脑海中,别的事情乱作浆糊似的一团,若不细细想去,断然理不出一些头绪。
这两日滴水未进,身上的鞭伤尚未结痂,此时微微一动,伤口扯着筋肉疼痛起来。
从床榻枕下拿出那一柄折扇,手上轻轻抚摸着,扇柄莹洁发亮,仿佛有仙绕灵气似的,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气萦绕鼻边。
紫宁心头悸动了片刻,苍白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暗道:“从此在发鸠国中,我就是膳房的粗使侍女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