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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应景的。”
竹树中发出一阵簌簌的轻响,见素忍住笑意,说道:“若有那么一日,天有情,月无恨,你又将如何?”
紫宁擦去眼角边的潮湿气息,仰起脖子说道:“已经没有那么一天了,永远都没有。”
于你而言,我既不做往昔的朝霞落幕,也不做昨日的黄花凋零,若真的天有情,月无恨,只愿你我永远相隔万里。这样在我心里,仍留下一丝美好,梁子夜的美好。
“紫宁……”见素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似是十分感伤,片刻后下决心似的说道:“我会尽力,给你想要的东西!”竹影剧烈晃动一下,夜里蟋蟀的鸣叫一声弱似一声,他幽幽叹道:“梁子夜,究竟是谁……”
雕花的红灯笼上映着晃动的树影,火光在风中一阵阵的抖动,萧瑟又不安。
紫宁小心翼翼走到假山石处,见素的身影略低,显得有些落寞,淡淡说道:“空对明月寄相思,莫若惜取眼前人。”随即那竹丛深处晃动了一下,火红色的影子闪烁而灭,如轻烟一般消失无影,竹林又恢复一片静谧。
紫宁呆了片刻,冰冷的指尖触碰坚硬的翠竹皮,竹干上细细的横纹在月光的映照下舒展开来。
她提着裙子,窸窸窣窣走过去,拿起假山石上的一个缎面小袋,翻开里面,是两块绢帛包的东西。
打开仔细一看,一块绢帛包了沾了桂花蜜细粉的甜糯香糕和蜜饯,另外却有一块绢帛,似乎写了一些字。
摊开香糕和蜜饯,是半下秋枣的蜜饯,蜜糖、红枣、秋菊花蜜、桃花蜜、玫瑰蜜,各样甜丝丝的气味一涌而来。
紫宁对美食在行,这秋枣蜜饯是难得的好东西,乌黑色蜜饯泛着润泽,一股淡淡的花蜜香气扑鼻而来。忍不住用手指捏了一枚,缓慢放入口中,轻轻抿了两下,顿时一股甜甜的滋味,随着泪水一起涌动出来。
强忍住波动的情绪,手指缓缓将绢帛展开,凑着灯笼的火光仔细看去,那绢帛上浓浓的蜜香味飘散,映着晶莹发亮的墨色字迹,笔划十分俊逸,“君知卿意,身不由己;未曾倾城,不若宠溺。红颜易老,飘零天地;愿得一心,不离不弃。”
紫宁手捧着绢帛,愣愣地发呆,“他既然不承认是梁子夜,为何要写这些东西?果然他不再是好人,甜言蜜语,索取女子芳心,一个无耻的大色魔!”眼角猛烈地抖动两下,紧咬住嘴唇,既失望又气愤。
突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紫宁回过神来,猛地转头去看,见一名陌生少女手提琉璃宫灯,俏生生站在竹林边上。
那少女见了她,也略感吃惊,瞅着她怔怔出神,片刻展颜微笑道:“我今夜睡不安稳,刚刚醒来,想着吹一弄笙曲散散闷气,又恐惊扰了别人,这才来**院的竹林里。这边清净无人,倒是十分安静。”
紫宁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确是安静。”
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明丽的眸子一转,望向她道:“莫非我扰了姑娘的清净,还望见谅。”说着略一弯身施礼。
紫宁见她客气,连忙摆手说道:“不要紧,我也是睡不着,来这竹林里走一走,闻一闻竹叶的清香,脑子也清醒一些。”抬眸上下打量她,问道:“姑娘是这玉尊府的人?”
见她眉眼清丽,打扮不俗,不像是府中的丫鬟侍女。
少女温柔笑道:“我从蜀山来的,千姬雪茵,你叫我雪茵就好。”不知不觉脚步迈入竹林深处,竹树下有一丝寒凉之气。
紫宁怔怔盯着她,惊讶问道:“你是蜀山弟子?发鸠国王宫的千姬管事,你可认识她?”千姬若尘也是蜀山门人,与这雪茵同姓千姬。
雪茵点头笑道:“我们是同一个族姓的,我自小还见过若尘姑姑呢。”
紫宁见她与千姬若尘有亲缘关系,登时感觉亲近,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从发鸠国来的,名叫紫宁,若尘姑姑待我极好。”
雪茵虽是年纪不大,但常年在蜀山修炼,门规严苛,极少与人谈心闲聊,向来端庄稳重,一丝不苟。今夜与紫宁逢面,见她谈笑生风,丝毫没有见生人的胆怯畏惧,不由得欢喜起来,十分愿意与她结交。
两人在假山石上静静坐下,紫宁问雪茵为何来西岐国,她面色微微泛红,半晌说道:“蜀山与西岐玉尊……联姻……”
紫宁顿时恍然,原来雪茵与玉尊定了姻缘。
雪茵忽地长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摸旁边一株翠竹,手指触碰一层冰凉的竹皮,润泽的触感中有一些粗糙的痕迹,幽声说道:“但是玉尊……他……”停了半晌,转眸间含了点点泪光,“他说惯看蒲柳,不见也罢,一定是嫌弃我。”
紫宁眉头紧皱起来,喃喃自语道:“蒲柳?什么意思?”蒲柳是长在岸边的水杨,“惯看蒲柳,不见也罢”,这八个字大有暗喻之意。
想起旧时女子都自称“蒲柳之姿”,虽是谦虚的话,但“蒲柳”的称呼绝对不是好听的比喻。
雪茵清眸一转,抿一抿嘴角,眼中渗出两道泪痕。
俄而,她才淡淡苦笑一下,“玉尊风流俊逸,天下绝色女子不知见过多少,看我这副模样,一定是蒲柳之色了,他心中不满,所以不愿见面。”
紫宁一听此话,不禁冷哼道:“什么风流俊逸,不过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见雪茵眼中含泪,不由得有些揪心,忙劝说道:“你不必这样伤心,就当那玉尊是一个妖孽,何必为他掉眼泪。你好好的一个女子,风华正茂,如花似玉,那妖孽哪能配得上你!”
雪茵连忙抬手,慌张掩住她的嘴,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又怎能配得起玉尊。”
“呸!”紫宁双眉一挺,不由得恼怒道:“什么玉尊,不见就不见,谁会稀罕他。说你是水边蒲柳,他难道是峰顶寒松不成?既是一棵不愿屈尊的寒松,就该傲然到底,永远不要近女色!最好去找一块岩石过日子,松石相依,断袖风景,总好过蒲柳寒松,硬搁到一起,也是不般不配。”
雪茵惊讶地瞅着紫宁,忽而“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松石相依?断袖风景?亏你想出这样一段好笑的典故。”
脸上笑容慢慢收敛而散,心平静气地说道:“蒲柳便是水杨,质性柔弱低贱,一簇簇生成一堆。既无枝杈,也无树干,比不得水边芦苇风飘絮,也不及蒲草连绵叶生根。一生尽是失意,纵然身姿纤弱,如泣如诉,也难博人喜爱和好感……”
未等她说完,紫宁早已不耐烦,气愤说道:“就算蒲柳是一个长在河边的丑陋村姑,也碍不着他的眼。若世上没有蒲柳,那些韧性好看的箩筐、篮子、簸箕又怎样编出来?待他哪日受刀伤成疮,别用蒲柳来做药,硬生生熬着疼死他。”
雪茵又是一惊,连忙拉住她,说道:“你竟这样恨玉尊?可千万别咒他受刀伤,这话若被他听了去,你必有性命之忧。”焦灼的目光往竹林内外扫视过去,见周围漆黑一片,静悄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双目紧闭一下,紫宁心里长长叹息,胸中的一口闷气散不开,轻声说道:“别说性命之忧,我又害怕什么呢,此刻横竖连死的心都有了。我为什么恨玉尊,当真是可笑,若不是他……我又怎会来仙道界。”
沉默之中,耳边听见竹叶被细风吹出一层层的哗哗声响。雪茵抬眼看她,半晌说道:“你的意思,我不太懂得。”紫宁脸上一红,连忙掩饰道:“我只因气不过,才胡乱说了几句,你不要当真。”
雪茵眼眸中的莹光流动,颇有赞叹之意,说道:“常听人说道族的女子都缺少见识,今夜我与你倾谈,便知传言不可信。”略一颔首,笑道:“紫宁,你这样出众的品貌,让人不记得也难,玉尊若见了你,一定喜欢。”
见紫宁不语,她深知方才的话有些唐突,连忙转开话题道:“前日我见了玉尊写的字,洒脱豪气,透着劲风。若由我来写,怕是一番弱柳扶风的颓唐之相。紫宁,你或许反感玉尊,但我心中却对他折服,能有如此飞滚波浪一般的字迹,又怎会是一个好色之徒?”
见雪茵反倒劝解自己,紫宁叹气说道:“他是不是好色之徒,都与我无干,反正他不是我喜欢的。再说了,洒脱豪气也好,弱柳扶风也好,只是书法字迹而已,跟人品德行没一点关系。”
雪茵颔首说道:“只因你没见过玉尊写的名篇,那一股气格凌云,无人能及。”随即转眸望向远处,似有遐思。
紫宁在昏沉的暗光中见她面若桃花,双眸闪动,肤色晶莹剔透,不由得暗叹:“可惜啊可惜,她这样美丽,竟然遇上一朵烂桃花!”
雪茵凝神半晌,双眸一亮,笑着说道:“玉尊其诗其书,皆是精光照人,每次见他写的字,总有一种抱琴朦胧半醉,酣歌卧榻高眠之感。众鸟时而齐聚,群鸟骤然乍散,笔划飘逸,美不胜收。”
对于书法鉴赏之类,紫宁并不在行,怕说错了丢人现眼,听雪茵滔滔不绝说起来,顿时头皮发麻,喃喃说道:“什么众鸟群鸟,我一点感觉没有,鸟太多聚在一块,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岂不是乱套了!”
雪茵抿嘴一笑,继续说道:“玉尊的书法也就罢了,我倒更喜欢他的笙曲,真乃世间绝响!”
转眸看向雪茵,紫宁摇头说道:“你居然这样崇拜他,连他的笙曲也要研究,怪不得半夜跑出来吹笙。唉,你被一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嫌弃,正如听笙曲也寻不到知音一般。雪茵,玉尊对你,就是焚琴煞风景。你放心,总有一天,那烂桃花会后悔的!”
雪茵见她语无伦次,并不计较反驳,只微微淡笑,忽地问道:“你可听过姬史七弄?”紫宁微微一愣,心想:“鸡屎七弄是什么,弄七遍鸡屎么,谁闲着没事做,弄鸡屎做什么?”
只听雪茵悠声说道:“仙道界曾有一位吹笙高手名叫姬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