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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的直觉到底靠不靠谱这一点,陆尘潇立刻就知道了:
就那么一会儿,他就迷路跌进了一处回忆里。
断壁残垣,鲜血满地。
陆尘潇茫然地转过身四处打量,这里是谢庐溪的记忆,但莫名其妙地,陆尘潇却感觉到一种极其的熟悉,就像是他曾经来过一般。然而,下一秒,陆尘潇的衣角就被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抓紧了。
这是……?
陆尘潇还在回忆,但他的身体已经自动行动起来——“他”一脚踹开了对方的手,发出嘲笑:“这么大一点的小鬼还赶着来除魔,知道的是赶着来除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来送命的。”
而“陆尘潇”的这一脚,也让那个少年从地上翻过来,露出了一张沾染着泥泞和鲜血的面庞,他修为不过筑基,一双眼眸却极其明亮锐利,像是两颗挂在夜幕的星辰。而陆尘潇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场景熟悉了……
……没错,因为他经历过。
陆尘潇如果现在可以动,他一定会痛苦地捂住脸,露出不可相信的表情。
他又一次忍不住诅咒自己糟糕的记忆力,陆尘潇一直以为,自己和谢庐溪的第一次会面是在两人大打出手,彼此之间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那一刻。但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让陆尘潇不得不承认,原来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第十三回曾忆否(一)()
三百年前的陆尘潇无疑是意气风发的。
当然,那个时候的他也没什么不顺心如意的,他刚刚登上天阴一脉的尊主之位,上一任尊主素素被他干净利落地干掉。无数误把大自在天和素素之间关系读解为情侣的看客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诸恶老祖倒血霉。然而最终等到的,只是陆尘潇地位日益巩固,几乎成为了大自在天麾下的第一把手。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和诸恶老祖对着干的不长眼的。
当时的陆尘潇可没有现在的好脾气,相反,大自在天虽然在干活上,很喜欢指派陆尘潇。但在彼此关系上,反而越来越疏离。陆尘潇本人比谁都清楚,大自在天只是喜欢他的好用而已,如果陆尘潇一旦失败,就会有无数愿意踩着他尸体的人顶替他的位置。
而偏偏,只有这个位置是陆尘潇绝对不肯让的。
他想要的东西不多,然而始终也没法到手,所以,还是无论如何也想离他更近一步。
陆尘潇对当年自己的恋爱脑不想发表任何评价。
也这因为这种谁也不能言说的焦虑,导致那段时间的诸恶老祖的性格极其暴躁,顺昌逆亡,对于所有敢于和他唱反调的人都下死手——陆尘潇吃掉的大部分魂魄,基本都是这段时期的。如果让陆尘潇来回忆的话,这一段记忆肯定是阴沉而带着血色的。
但在谢庐溪的回忆中,这个场景竟然相当明亮。
被诸恶老祖一脚踹开的少年,擦了擦脸,露出眉心的一点红痕。他注视着陆尘潇嚣张而去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可直到陆尘潇已经走远了,他才来迟一步般地回答道:“才不是……”
声音很轻,远处的风声,爆炸声,嘶吼声都足以将它盖过去。
但偏偏,也许在谢庐溪的记忆里,这句话有着特别的力量,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刚刚巧被陆尘潇听到了。此刻,陆尘潇已经脱离了那位“诸恶老祖”,显然是因为谢庐溪并不知道这时候的陆尘潇到底做什么去了。
还好他不知道。
而留在原地的谢庐溪,艰难地爬起来,他的伤极重,贴在身上的血咒不断的吸食着他的真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小时之后这些血咒就能直接把他吸成人干。然而,即便是下一秒很可能死去谢庐溪,却以不可能地意志,一步,又一步,蹒跚出一条血路。
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剑。
他的眼睛还很明亮,并没有任何阴霾,痛苦,失落,战意沸腾。
他还想战斗。
“疯子。”围观到这一切的陆尘潇忍不住说,然而这个评价并不会被梦境里的少年听到。他只是一步一步,近乎执拗的往前走。片刻之后,一声惨叫传来,原本蠕动在谢庐溪皮肤上血红的血咒陡然一停,随后暗淡萎缩,纷纷从谢庐溪身上脱落下来,像是一片从枯死的树上落下的秋叶。
血咒的主人已经死了。
杀人者不做二想。
片刻之后,诸恶老祖从道路的尽头出现,他显然心情很不错,哼着歌,脚步轻快,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自己所造成的惨状。他拐过一个拐角,少年谢庐溪就进入了他的视野,愣了一下。显然,在诸恶老祖的认知里,谢庐溪早该死了。
正因为觉得他肯定活不下来,诸恶老祖才懒得亲手杀掉他。
但谢庐溪的求生意志远超常人。
诸恶老祖惊讶地咦了一声:“你还没死啊?”
谢庐溪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非但没死,而且还有能力冲过来,死死抓住诸恶的手臂。诸恶对他的胆大妄为很是吃惊,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躲避,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臂。谢庐溪逼近了他,气若游丝,但语气却很坚决:“……你抢了我的对手。”
“……”诸恶老祖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批判。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谢庐溪说完了这一句话,像是耗尽了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双手一软,直接往前栽去——他当然没有栽进诸恶老祖的怀里。诸恶又不是什么慈善家,脚步轻轻一侧,身子一歪。谢庐溪就整个人栽进了泥土里,发出了好大一声闷响。
“啧。”诸恶用脚拨起谢庐溪的脸,“搞了半天,还是要死的。”
他没有一点留念地化作遁光走了。
然而这远远不是结束,一炷香左右,诸恶老祖去而复返。他脸色愉悦的表情消失了,反而说不出的阴沉,嘿了一声,又踹了一脚谢庐溪,还是少年的剑修仍旧在昏迷中,只是挡在脸上的头发,被诸恶老祖的动作拨开了一点。
“长得倒是俊俏。”诸恶老祖公允地评价了一句。
蓬头垢面不掩国色。
谢庐溪的外貌虽然还没有达到他成年的一半俊秀,但毕竟模子还在,即便是俊男美女层出不穷的修真界,他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诸恶老祖一伸手,就将谢庐溪卷进了腋下。他看着谢庐溪身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地就染湿了他的袍子,不由不悦地皱起了眉,随即冷笑一声:“算你走运。”
然后,他就把谢庐溪带走了。
诸恶老祖去而复返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差点和太衡剑派的十几位剑修迎面撞上,单独一两个他不怕,但数目一多结成剑阵,哪怕大自在天也是要赞避锋芒的。诸恶老祖也不例外,而且,他猜到了这群人在附近徘徊的理由——这是为了谢庐溪。
这个小鬼是太衡剑派里的什么人?
既然这个家伙很重要,那么,这样轻易地死掉就太可惜了。
诸恶老祖虽然敌人不少,但向来是“安内”大于“攘外”,他上一次借用太衡剑派的势力铲除了素素,虽然对正道的印象依然不佳,却留下了“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帮自己打到目的”的印象。后来,他这种战术被尚非雀复制,成功地让诸恶老祖这个名号消失在世间。
不过,当年的诸恶老祖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对待谢庐溪的态度,和未来对待太史飞鸿也没有什么不同。毕竟是同一个人——不过,夺舍虚言的陆尘潇还是十分小心谨慎,主角身份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威慑。相比之下,谢庐溪就没有这份幸运了。
场景猛然一换。
尸山血海消失不见,换作了一间光线颇为明亮的房间,却是诸恶老祖就地寻了一家大户,出钱霸占了对方的一间精舍。按照诸恶老祖的习性,事情本不必如此麻烦,但大隐隐于市,他暂时还没有和正道那群死对头对上的想法。
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却是谢庐溪醒了。
“命真大。”诸恶老祖感叹道。
“前辈……救了我?”谢庐溪声音虚弱地问。
诸恶否认:“不,只是你运气好。”
谢庐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她看了一眼谢庐溪,就情不自禁低下头,不胜娇羞:“……是,是我这些日子在……在帮你更衣换药。”
回顾着这段记忆的陆尘潇,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终于确定这位凡人少女痴心错付,谢庐溪连她的面容都没记住。
谢庐溪半分反应都没给她。
少女也很羞涩,一个未婚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男子,傻子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偏偏谢庐溪表现的就是个傻子。
“换药的时间到了,还请公子……”
“别碰我!”
在诸恶老祖看来,这小姑娘的错纯粹只是她伸手想扶起谢庐溪,偏偏她想碰的那只手,是谢庐溪握剑的那一把。
陆尘潇也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实际上,在昏迷的过程中,谢庐溪从来都没有松开他手中的剑,旁人贸然靠近,还会被他攻击。
无奈,诸恶老祖最看不得这副模样,手贱就抢走了谢庐溪的剑。即便是很多年之后的陆尘潇,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个举动虽然贱,但其实还……挺爽的。当然,想到这个被他欺负的活像个被强的小姑娘的少年是谢庐溪,那就更爽了。
但谢庐溪就是个手里非得捏着点什么东西的习性。
丢了剑,他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挥了挥,触到了一个东西,就下意识地攥着了——诸恶老祖的左手就这样惨遭谢庐溪的绑架。诸恶老祖试着抽出来,未果,似乎是刚刚被夺走了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之后他越发眷恋看重一样。
“再捏着,我就砍了你的手。”诸恶老祖举起了谢庐溪的剑,剑身亮如明镜,倒影着剑修少年的面庞。在睡梦中被这样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