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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愿死亡。”漫游杀手说着,深深地盯住黑人的脸,“说起来你也许不信。
当某种时刻到来时,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给自己判死刑。”他清清楚楚看到,黑人满头浓密的小发卷一层层变白了,他继续说,“这种时刻的降临,在形式上是千变万化的。恐惧,绝望,疲倦,悲愁,肉体的痛苦。。。。。。”他打量着黑人额头上新添的皱摺和逐渐松垂的脸颊,说,“还有衰老。当人觉得它们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握住黑人那肌肉松弛塌陷的手,“如果说一百万人里才有一个能逃脱我追杀的幸运儿,那么十亿人里面也找不出一位可以控制别人的死亡意愿的‘毁灭艺术家’。”他把因心力衰竭而坐倒在地下喘气的老黑人搀扶起来,亲切地问,“你现在还觉得我的荣誉迫切需要维护吗?”
黑人用痉挛的手抓扯着胸口,说不出话。
漫游杀手的死亡触须放开了他,容他渐渐恢复:“你给我的真实地址也很有用。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但我可以按这个地址找到他的网络终端,直接控制他。我看看这地方我挺熟。你运气不错!”
他不再看黑人一眼,转身离去。心想:“装腔作势的东西。他应该明白自己是侥幸捡了条命。”
准备进入搜索状态时,他记起了黑人的一句话,琢磨道:“什么是河马?”
“心理过滤器,”警察说,“是一种没用的东西。我们的对手是个连现场记录器的记忆都可以抹掉的厉害人物。我认为能对付他的人不多,所以没有通知其他网警。因为我很久没碰到象这样的敌手了。”
肖狐疑地看着两个警察,心想:“假的。如果他们是真警察,那么就是渎职。
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世界上的罪犯比一世纪前多得多了。‘这儿’把人们的潜在欲望释放出来。。。。。。”警察双臂抱在胸前,摇晃着身子说。
“打开盒子,放出了灾祸。‘希望’却被关在里面。。。。。。”肖想。
警察说:“虚拟世界给予了他们无数出人意料的本领。我在考虑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
“不用对付,只要再这样过几年,我就会因肥胖,高血压,脑溢血而死。”肖想着,“躺在皱巴巴的床上,抱着个人网络终端,手里还捏了半个没吃完的夹肉面包。。。。。。”
“混乱的世界!”警察感叹。
“绝望的人。”肖心想。他忽然心灰意懒,悲从中来。
警察盯着他:“你的表情象个殉道者。”
“牺牲品。”肖自语。
“很好。”他说,“气质属于易感类型,情绪一发无收。进展顺利,这个人已经在我手心里了。”
“你脸色确实很难看。”警察关心地说。
肖说:“我只是感觉累了。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警察很注意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意思了。”肖连张口说话都觉得没必要,“别理我。”
警察两个警察,同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
“他来了!”警察低声说,语气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边说边按住他的肩膀。
“哑吧”双手抓着他的胸口,猛地一扯。肖只觉有个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滑了出去。看见“哑吧”提着肖,大步跨到对面椅子那儿。但肖感觉自己明明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这一瞬间混乱无比。肖竟然焦急地希望能有一面镜子,好看看坐在原位的是不是自己。
他看到,对面,“哑吧”把“肖”放在椅子上;然后,往“肖”身上坐下去,
不,是融合在“肖”的身体里面。
“不错。”警察在他耳边说,“那就是你自己。在死亡心理学中,这叫做自我隔离式保护。”
对面的“肖”表情憔悴,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放松吧,”警察的声音说,“把你的心敞开。要绝对信任我。因为现在我就是你。”
与刚才完全不同,他突然感受到一种相当顽强的抵抗力量。那不是这个人的原有人格的力量他有了援兵!
“这仍然是个年轻的世界。”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来,“就象你一样。看上去似乎劳累不堪,但是在内部还充满了活力。”
但他看见,对面的“肖”越来越憔悴了。
“我的搭挡正在锁定杀手的心理作用区。不过你别管那么多吧,”警察的声音说,“用心感受!你与生命同在。。。。。。”
飘摇不定的游丝一点一点地变厚了。我刀刃一样的的寒风却仍然要把它割断。
亿万年来“死亡”都是世界的主宰。唯一的主宰,而我是它的使者。
“我的妈妈?。。。。。。”肖想着,或者不如说是任由意识在时空中流淌,“多年以来我竟然忘记了她。她生活在没有虚拟化的世界,一个纯洁的女人。。。。。。”暖流融化了他。摇篮上方的光,明亮,刺得眼睛微痛。那是萌芽之痛,世界就是一片刺痛眼睛的光。。。。。。
痛苦;肉体的,精神的,都是我的利刃。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垃圾!是,一棵树已经发芽了,但它终有一天会枯萎。一切权威,贵人们,一切权威都将被死亡踏在脚下。你这棵小树也不例外。
我吸收,我生长!我的鞋一双双破了。永不疲倦地跑。。。。。。
绝望,绝望呢?我的这把刀又尖又利。这还是一张网,没有一条鱼逃得脱。
他记起遥远的青年时代,许多人在公园里笑着互相推挤;他看到自己掬起溪流里的水;他看到一个短发的姑娘靠在自己肩上;他听到隐约的歌声;他听到耳边的倾诉。曾经有过的世界活生生地复苏了。对呀,那时他活着。。。。。。
迎风,是很难走动的。风里充满令人不安的气味,那气味很陌生。树长大了,
难以撼动。可这是我掌握的世界呀!
世界存在着!它不止在我的脑子里,它在外面,不管你怎么想。它在孩子们的眼睛里。我愿意这样活着。我要我的生命一直延续,永远。孩子。。。。。。
我无法控制!树的枝干已经参天荫地,那是我不能摧毁的东西。漫游杀手啊。
。。。。。。黑人的主意一开始就是对的!敲开他的门,直接对着他的脑袋!我有一把古董枪。。。。。。
大陆忘记了警察最后对他说的是什么。他从床上坐起来,兴奋。
然而那种好象青春期悸动似的兴奋,仅仅半个小时就退潮一般消失了。
他疲倦地走出卧室,坐在客厅里的椅子上。看见肮脏的窗户,又想起了顶棚漏水的卫生间,想起了故障频频的射线炉,想起了无聊的工作。
他就这样呆坐着想心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铃响了起来。
(写到这儿,虽然我颇有点自知之明,可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想要学着美国侦探艾勒里。奎恩的样子,也说上这么两句:读者先生(女士)们,本案到此结束。反正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大家伙儿弄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了吗?)
大陆看看监视器屏幕,门外的人很陌生。而且这几年他好象没怎么见过真实的
女孩子,更没想过会有姑娘来按他的门铃。
他几乎是惶恐地开了门,摸着门框,又摸了摸鼻子。
那姑娘很大方,开门见山地说:“我来这儿尝尝你说的夹肉面包。”
大陆只挤出一句:“请进来。”让开门,姑娘率先走进去。大陆吁了口气,才想起从背后打量她,她头发很长,又黑又滑。
大陆摆脱了尴尬,并不抢着去收拾客厅。他已经三十八岁了!
女孩子递给他一张黑色卡片,大陆接过来,看到上面有小小的凹字:“雷冰。中央理工大学。”等等。这种名片插入计算机里就可以调出主人的许多资料。
大陆又抬眼看看她,她笑着说:“我们才分手不到一个小时嘛。这个地址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你。。。。。。〃大陆指着她。
女孩子说:“是我。我就是那个警察!我告诉过你,很多人在‘那儿’的样子与现实截然相反。”她自在地挑把椅子坐了,“其实我还只是个大学生。不过政府确实雇用了几个我这样的业余网警。我要挣点学费。”
“你那个不说话的伙伴呢?”
姑娘仿佛考虑了一下如何措词,才说:“我们俩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可以来去自由,‘他’只能永远留在‘那儿’。”
大陆沉默了一阵子,想不出什么话,有点茫然地说:“面包。。。。。。”
“我倒试试看,它比我的盒饭怎么样。”雷冰不待人请自己进了厨房,打开冷冻箱。大陆跟进去,说:“射线炉不太好用。”
“发射源该换一个了。”女孩儿头也不回地摆弄着面包,“我爸爸什么都会修。现在的男人退化啦。”
大陆等她弄好,两个人一同回到客厅。
门铃又一次响起来。
“看看是谁?”雷冰说。
“送货员。”大陆嘀咕着拉开门,对外面的人说,“我没让你们来。。。。。。”
他的话突然哽住。他看见,门口那个小个子,苍白着脸,对他举起了一把古旧的金属武器:一把手枪。
手枪几乎顶到了大陆的胖肚皮上。那情景甚至有些滑稽,拜访者看起来比房主人还要紧张。或者是激动?他那张落魄诗人似的脸完全扭曲了,下巴颤抖,嘴唇发青,拿枪的手比较稳定,但用力太大以至指节都白了。
在这一瞬间,大陆就明白了:此人不可能向他开枪!
他挺着肚皮,摇摇头,盯住小送货员的眼睛,把枪从他手里拿下来。他遭到一点儿抵抗,但并不顽强。他抓着送货员的手,一言不发,拉他进屋。送货员顺从地跟了进去。门关上了。
大陆这才看见,那女孩子望着这边,手扶桌子,脸色惨白。
送货员蹲下,紧紧蜷缩起来,恨不得要缩成一个几何意义上的点。他抱着膝盖,神经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