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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好似来自地狱的惨叫,众人的血脉一时都凝结了。
手指像被火烫着一样跌回去,夜色里燃起一蓬绿得扎眼的火焰。
等众人或跳或飞或跑或跌的冲到外面,惨绿火焰里那个疯狂扭动的黑色身影“嘭”的爆成了满天火星。
当这满天火星渐渐熄灭成灰色的碎屑,终于一片片缓缓飘落时,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一句话来。
良久,水心珠温和的转身向众人:
“这真是个坏消息,是不是?”
曼殊跟晨風,也被这个消息吸引来。他们乔装打扮,不知面前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早春的阳光在树叶间细细筛下来,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的身上只有黑白二色,她身上的影子也只有黑白二色。
影子是破碎的,她这个人好像也是破碎的。
她手中有一块美丽的白玉,这块白玉是完整的。
而她正在削它。
她使用的是她的剑,这把剑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这是把很秀气的剑,但再秀气,毕竟也有两尺长、三寸宽。
她使用这把剑,灵活得就像厨师在用一把小小的剔骨刀。
剑飞飞落落,白玉的形状渐渐改了,现出一个模糊的面容来,是谁的面容?
白玉的碎屑飞飞落落,她的面容也渐渐改了,蒙上了一层白玉的灰,模糊了、模糊了她唇边一个破碎的笑。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年轻、英挺、有一双帅气的眉毛——他自己大约也知道这个,所以很喜欢扬眉毛。
他扬眉道:“魏无忌呢?”
削白玉的女孩子没有抬头,淡淡道:“刚刚打倒了前门侍卫的人是你吗?”
“是我。”他笑了。这是很光荣的。
“你要和我哥哥比剑?”
“你是他妹妹?那么你是仗剑山庄的碎儿?”他扬眉笑,“我叫向予,外号向先生,我想跟魏公子比剑,你知不知道我的志向?我……”
“想见哥哥的,要先过我这关。”
“什么?可是我……”
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当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时,他就碎了。
她的目光只能碎了他的心,她的剑却碎了他的人。
他碎了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
“可是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碎儿也不在乎他没说完什么,这整个江湖,她目前能在乎的人不过一个。
她回过头去,惊喜的叫:
“小蒙儿?”
小蒙儿来了,她在乎的那个人也就要来了
这个世上,她能关心的人已只剩他而已。
至于我们呢?我们只能确定,向予不是晨風假扮的。因为他死了。
碎儿问小蒙儿:“小蒙儿,公子回来了吗?”
“是啊,”圆圆笑涡一闪,橘黄春衫的小蒙儿点点头,忽看见地上那一堆新制造的“垃圾”,骇笑道,“小姐,你杀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破坏环境啊?”
“喔……”碎儿脸一红,细细手指紧张的捉着衣襟,小小声问,“怎么办?公子爱干净,不要让他看见才好……我……”
“没事,公子在青衣小榭呢,小姐去罢?这里……蒙儿叫花匠来整理好了。”
“嗯。”碎儿羞涩的一笑,云一样盈盈飘走,甚至没有再看那堆她制造出来的“东西”一眼。
小蒙儿也没有多看它一眼。
没有人关心啊……没有人想知道:这堆血肉皮骨,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向予,他喜欢人字叫他先生,有一双帅气的眉毛,很希望在闯出一个名头之后能成为新概念诗坛大赛的特邀评委,他从小的希望是天下无贼,最后爱过的人叫作碎儿。
他是鬼火带来坏消息之后,江湖上死掉的第一个人,没有人会忘了他,因为人们根本就不会知道他。
不会知道:为什么明年,这里有一丛桃花开得会特别娇艳。
可是曼殊跟晨風却仍然来了。(。)
第五十章()
(因为上一章被屏蔽了,所以只好把有问题的内容删干净了再发一次)
堵门者扬起方天画戟,正准备出招,干走狗却先出手了。
如果是干将,自恃身份,只能让堵门搦战的先出手。但干走狗自称只是一只狗而已,先出手却不要紧。你说哪个打上人家门的,能抱怨人家的狗冲出来就咬、没让你先举起打狗棍呢?
一股浪潮般的杀气,以干走狗为核心,向堵门者以及堵门者身后的两个后援推去!
这堵门的也够阴险的,暗里还埋伏了两个帮手!
他只好后退,并且一边给自己辩解:“我们三兄弟,进则同进、退则同退,打架都是一起出手,大家都知道的!”
他不说,干将怎么知道?干走狗又怎么知道?若不是干走狗嗅觉灵敏,发现他们有三个人,那他在前面吸引干走狗的火力,他的两个兄弟从旁边偷袭,干走狗岂不是要吃亏大了?
现在中间兄弟一边从容自若的给自己不要脸的辩解,其实只是表面现象,他一边已经把功力提至极限,把方天画戟灌足了灵力,估计干走狗最讨厌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是以他为目标。
而他的两个兄弟瞬间换位,想让干走狗摸不清楚他们的走位。左兄弟动作幅度稍大一些,吸引干走狗的注意力。右兄弟游走得像道影子,忽然把一道地震波拍过去,想在干走狗招式大盛前煞其锐气。
干走狗脸容一冷。轻哼一声,两手拍出,不分先后拍向左兄弟和右兄弟。
“霍!霍!”那两兄弟齐齐闷哼一声。身体晃了一晃,退后了小半步。干走狗毫不放松,再哼一声,双手幻起满天爪影,虚虚实实往两人抓去。
就在这时风声传来。中间兄弟止了退势,往前扑进,十指如棍。直击向干走狗。而左右兄弟也迅速变幻走势,刚好弥补了中间兄弟背后每一个破绽空隙,发挥最大的力量。
干走狗身形快成影子。脱出中间兄弟的攻势,并抓向右兄弟。
右兄弟忽然面对干走狗的锋芒所指,仍临危不乱,大喝一声。灵器使出。取的不是干罗的手,而是干罗的前额,竟是同归于尽的硬拚硬。左兄弟和中间兄弟则改走阴柔纤巧的路线,中间兄弟方天画戟舞得跟一朵花一样,配合了左兄弟的指法,严密封死干走狗的所有进路。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干走狗喝一声“好!”,身形毫不停滞。以令人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闪了几闪。切进左右两个兄弟的中间处,左右中指向两侧同时弹出,正中两兄弟。
中间兄弟连忙再次扬起方天画戟。“叮!”“叮!”他的方天画戟似乎是砍中了干走狗,谁知反而被弹得往上跳去。左兄弟的手指则被砍断!惨嚎声惊天动地。
中间兄弟和右兄弟的面色也惨变,联手把功力再催上一层楼,化去干走狗的攻势待要回攻。
“锵!”干走狗以最惊人的高速射向两个兄弟变招间无可避免出现的间隙,灵气如铺天盖地巨浪般往两人拍击而去。
右兄弟暗叫不好。中间兄弟眼前一黑。“锵锵!”这两个兄弟闷嚷一声,触电般往外飘跌还是右兄弟稍微能干一点,使出了逃命的大绝招,往干走狗身前硬撞去。
此招大奇。干走狗明显占上风,而且不愿容情。右兄弟逃跑才是正理,但却毫无理由和干走狗夺命灵气硬碰。
“霍!”右兄弟像羽毛般飘起,往外退去。劲气相交时,他的劲气竟奇迹地由阳刚化作阴柔,反撞往他,像风送落叶般将他送走,用力之妙,令人大感折服,似乎干走狗一时间也莫奈他何,只能看着他走了。但又有一个人抢出,如鸟儿般灵巧,一下子就叼了他的头去!
“你有兄弟,我也有兄弟的。”干走狗淡淡道。
于是干走狗和他的飞鸟兄弟,就把剩下的中间兄弟、左兄弟的头也取下了,弹上白色药粉,缩成枣子大小,吞吃了。然后他们进洞,见一个人。
那个人就好像受伤的老虎,威仪还在,但是爪子废了。
这个人是干将。他不久前走火入魔,下半身已经废了,只好雇人来帮他干掉不识相的上门搦战者。他相信地州特有的佣兵会,不会让他失望。
干走狗和飞鸟领取了说好的报酬,走出洞来,忽然感受到难以察觉的地底震动,并且接了一朵花。
“圣殿召唤了。”他们道。
紧急召唤,需要紧急集合。
地州各处、甚至他处出差的正式佣兵,都被叫回了佣兵的圣堂。
那是一座山。
山上有路。
山路并不宽、也并不长,约略走几个弯,就见到了尽头。
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到这个尽头。
并没有什么人听说过这个地方、要特意来走这条山路。如果有谁无意中走到这条山路上,走着走着也就觉得索然无味,自己就无聊的退回去了。
这条山路简直有“大家退避吧”的自带加成功效。
但是如果你走到了山路的尽头呢?
你就会见到一进木屋,一弯木廊,开敞堂前以一架本色木屏风落地掩住,屏前一个老人在抚琴。
白发萧疏,用一枚竹簪结定,脸上尽是皱纹,青色粗布禅衣上还有斑斑的泥土的痕迹。
那么粗糙,可是那么自然,那么轻松写意。好像是从天地间生长出来的,从容悠游于天地间,风从云随,不为外物所御,而物尽在意中。你简直想侧耳听一听他的琴音——
可是听不见。
他的琴上没有弦。
没有弦的琴,叫作“素琴”。
抚素琴。听的是心音。
今日有雪。雪片由风所吹下,落在他的衣襟上、甚至穿过瓦缝落进那木屋。可是这对老人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手抚的弦,就是千里万里外开出的花。
应和着那花声的呼唤。无数佣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