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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四个营来试装。
然而后膛枪不仅价格要贵一些,而且上海没有现货。利宾谈了一圈,还是只有怡和可以供得上这个数量,货还要从星加坡运到香港,再从香港发过来,前后总要两个月。
“两个月就两个月,”关卓凡毫不犹豫地说,“马上下定金。对了,价格怎么样?”
“鲍里斯那边,实价要二十四两半银子一支,每支枪还是送两百发子弹。之外带多少帽子,由我们自己看着办。”
“那就……按三十四两一支来做合同吧,多出来的钱,让鲍里斯直接划给你。” 这样的话,控股公司的本金就够了。关卓凡一边算着数,一边说道,“六千支就是二十万四千两,五十门炮是六万两,一共二十六万四千……吴道台这一回要大大的破财了,也不知道这个竹杠到底敲得成,敲不成?”
虽然轩军是奉了旨,可以“惟视战事所需,酌情招募”,但这一笔数目,毕竟相当巨大,而且只是军械,还没涉及军饷的事情,不知道吴煦会不会叫起难来?何况这里面,还有他自己加上去的一笔回扣在内,心里亦不免有点发虚。
没有想到的是,吴煦答应得异常痛快。
“逸轩,谢谢你在折子里,替我美言。”关卓凡的奏折,很是捧了吴煦一番,吴煦拱手相谢,“轩军的兵费,是奉了旨的,不管是军械还是军饷,海关上就是再难,也一定替你把这一块挤出来,全力支应。”
关卓凡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折子里替他说好话,那是别有用心,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个额外的效果。
“不过,我亦有我的难处,”吴煦话锋一转,坦率地说,“听说洋枪队也要扩充,这一块,原来不在轩军的定制里面,兵费是由上海的士绅募集捐输的,依例,现在也不该由海关上支应。我和杨道台,自然还是可以帮忙,向他们去劝捐,不过,到底仗已经打完了……”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还是想要过河拆桥。不过他这句话亦没有说错,当初招募洋枪队,是为了保护上海,现在仗打完了,莫非要让上海的老百姓养他们一辈子?实在也没有这个道理。
吴煦见关卓凡脸有不豫之色,以为他不高兴,连忙说道:“逸轩,你千万别误会。轩军替上海打了这样一个大胜仗,洋枪队也是出了好大力气的,上海的士绅百姓,无不感念于心,眼下这几个月,自然还有报效,是不妨的,但时候一长,就说不准了。我的意思是说,从长远打算,应该早为之计。”
早为之计,没有什么不好,然则计将安出?关卓凡从道署告辞出来,闷闷不乐地回到县衙,左思右想,也没盘算出什么办法,只得派人将刘郇膏从七宝找了来,将这一个难题,如实告诉了他。
“刘先生,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以把既定的编制,缩小一点。”
“那倒不必,”刘郇膏沉吟片刻,说道,“我既然替轩帅总理营务,这一点事情,当然要替轩帅拿办法出来。”
“有办法?”关卓凡眼睛一亮,“那好极了,不知还有哪里可以来钱?”
“开厘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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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一地,富庶繁华,不仅商业发达,而且作为最重要的通商口岸,也是一个货物的集散地,虽然东南战火连绵,但无论是交战的双方还是百姓,对交易上的需求却不曾或减。但需求是一回事,货物能不能运得进去,或者运得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上海的百里之内,都是轩军打下来的,有了这样一个平安的环境,行商走贩才又可以活动。不论他们从何方来,到何方去,交上一点点厘税,也是应该的。”刘郇膏替关卓凡筹划道,“这一块如果做得好,每月总有五万到十万的进项,又何愁洋枪队的兵费?”
“好是好,只是……”能有这么多收入,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关卓凡也有些犹豫,“厘捐病商,不知会不会有物议?”
他知道,所谓厘捐、厘税,说白了,无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费,在交通要道之上,设立关卡,由税吏驻守,向来往的商人按货价抽取一定比例的银钱。这个办法,古已有之,但是对行商之人是一个不小的负担,特别是如果弄成关卡林立,那就会让商人和商队寸步难行,因为赚到的钱,还不够缴纳税金。
“轩帅说的不错,厘捐诚然是一条恶例。”刘郇膏点头道,“然而事情也要分开来想,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情形不同。现在上海虽然打赢了,苏杭两城,却依然在李秀成的手里,难保不会复来。而且轩帅扩军,为的亦是打长毛,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事。提到外间的物议,其实一句话就说明白了,如果仗打不赢,根本连生意都没得做,就算想交厘捐,又到哪里交去?那些商人,虽然锱铢必较,但这个道理还是会明白的。”
“道理是对,我担心念经的和尚,把这本经给念歪了。”
关卓凡所担心的,是收税的人。他记起在京里的时候,两位嫂子说起总税务司赫德,给出的评价是“收税的都是坏人”,见得税吏的可恶,天下闻名。现在若是在上海开厘捐,不要弄成自己每收一两,税吏私下里倒收去了十两。
“当然要有极严的规程!”刘郇膏说道,“不然象当初和媲∫焖安睿桓龀缥拿牛瞳|倒吃得比内务府还多,那就闹笑话了。”
刘郇膏拿出来的办法,一共五条,都是实实在在的。
一是不重复收税,不管在哪个卡子交过税,给予税单,后面的关卡验单放行。
二是分等抽税,货值在六十两之下的,免税放行,可以不扰小民的生计。而在之上的,则看货色:烟税最重,值百抽五;药材、粮食等,值百抽二;其他的,值百抽一。
三是以严刑厉法约束税吏,不论是受贿轻纵,低估货值,还是有意刁难,敲诈勒索,一旦查了出来,可以行军法杀人。过卡的商人如果有所委屈,准予到七宝的轩军粮台申诉。
四是将税吏的工银提高,并在每卡所收的税金之中,照比例提出一点,作为对他们的奖励,取一个“优薪养廉”的意思。
五是一应军需物品,非有轩军粮台的路引,不许出境,以免为长毛所乘,变作资敌。
关卓凡欣赏地看着刘郇膏,一时没有说话——按这这五条办法去做,没有办不好的,这个刘郇膏,确实是一位大大的能员。
“而且,还有一句话,只能放在这里说。”刘郇膏以为他还在犹豫,放低了声音说道,“轩帅,厘捐是势在必行的事,就算我们轩军不做,等下个月淮军到了上海,李少荃可不会跟你客气。”
*(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扔!扔!()
刘郇膏的这句话,让关卓凡遽然而醒——李鸿章要养淮军,自然也要想办法弄钱。到时候,若他以江苏巡抚的身份来办厘捐,那就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了!这当中一正一反,出入甚大。何况就连海关这一块,李鸿章亦管得到,轩军的兵费,虽然不至于说不给,但有所刁难,是可以料到的事情。
李鸿章字渐甫,“少荃”是他的号。刚才听刘郇膏的口气,似乎跟李鸿章不仅认识,而且还蛮熟络的样子,于是关卓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刘先生,你跟这位李少荃,打过交道?”
“不止是打过交道,我跟他是同年,都是道光二十七年那一科的进士。不过他的运气好,散馆以后入了翰林院,后来又投在曾大人的门下,现在马上就要自己带兵,独挡一面。我与他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先生,你不必过谦,时也命也,只要时运一到,以你的才具,自然也要风生水起。”在这个年代,同年算是一种很亲近的关系了。现在李鸿章还未得大名,关卓凡很想听一听他对李鸿章的品评,“不过贵同年既然能拜在曾督帅的门下,那么想必也是个人物?”
“嘿,‘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刘郇膏笑道,“在轩帅面前,我不妨直言,李少荃的志向,单从他的诗里就看得出来:才华横溢,但却是个功名之士的底子,跟他老师的方正端谨,不是一个路子——”
今年三十九的李鸿章,是安徽合肥人,少年时即有文名,先后拜名士李仿仙和徐子苓为师,攻读经史。第一次赴京科考落榜,适逢曾国藩患肺病,僦居城南报国寺,李鸿章与曾国藩“朝夕过从,讲求义理之学”。曾国藩不仅一再称其“才可大用”,而且让他住在宅邸,亲予补习教导,直至他道光二十七年考中进士。
及至太平军起,工部左侍郎吕贤基前往安徽,办理团练防剿事宜。吕贤基以李鸿章籍隶安徽,熟悉乡情,奏请随营帮办一切,于是他受命回籍办团练,多次领兵与太平军作战。其时曾国藩正在湖南带兵,又将自己编练湘军的心得谆谆信告李鸿章,足见期望之殷。到了咸丰八年,干脆把他召入自己的幕府,襄办营务。
“这一回曾督帅派他新练淮军来上海,一来是因为湘军实在抽不出大将,二来也是对少荃的栽培——听说光是‘嫁妆’,就送了他整整九个营。”刘郇膏说道,“轩帅试想,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后盾,李少荃到了上海,怎能不雄心勃勃,大干一场?只是不知为何,行程却延宕了三个月,终于赶不上这一场大战。”
这些事,关卓凡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至于李鸿章的行程延宕,乃是自己所为,更不必让刘郇膏与闻,只是点点头,深沉地说:“惟其如此,轩军更不能后人。刘先生,厘捐这件事,就按你说的章程来办,不仅要办,而且要快办——名字就叫做“上海厘捐总局”好了。等到你把架子搭好,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向朝廷补个奏折,大约李少荃亦拿我没有办法。”
“是!”刘郇膏很兴奋地答应。自己的才华,能够为上峰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