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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露怯的时候?”皇帝有些意外,“婉姨可没跟我说过啊!她但凡提起你——哎,你是她最最佩服的一个人了——这个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叫她那样的佩服了!我看,在她眼里,就是孔孟程朱,也不见得及得上你呢!”
呃……汗一个。
不过,“在她眼里,就是孔孟程朱,也不见得及得上你”,皇帝说的认认真真,没有一丝儿取笑的意思。
关卓凡有些后悔跟皇帝提什么“我在你的婉老师面前出过丑”,可是,婉贵妃……真的如此这般的佩服我?
叫人有点儿晕乎乎的呀。
这个话题不宜再深入了,关卓凡转换了话头,“咱们到亭子里坐一坐吧!”
“好啊!”
三个亭子,“饮绿”、“知秋”、“知春”,都在湖的对面,涵远堂在湖的北岸,坐北朝南,是谐趣园的正北位,“饮绿”和涵远堂隔湖相对,大致算是正南,“知秋”相连于“饮绿”,不过正面是朝西的,“知春”就是西南了。
夫妻俩沿着湖岸,漫步而东,在载时堂前右折,走上了由东北而西南、横斜水面的知鱼桥。
这是一座汉白玉石桥,其尽头,就是“饮绿”了。
“这座桥矮的有趣!”皇帝笑道,“不晓得到了夏天,这个湖会不会涨点儿水?如果涨了水的话,鱼儿一用力,岂不是就可以跳到桥面上来了?——叫做‘知鱼’,倒是恰如其分呢!”
皇帝的想象,颇为有趣,关卓凡微笑说道,“‘知鱼’的名字,是有来历的——这是打庄子与惠子的一段话里来的——”
顿了顿,“庄子、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皇帝轻轻“啊”了一声,“我晓得这两句话——婉姨替我讲过的。”
进了饮绿亭,亭中有石桌、石凳,皇帝却突发奇想,指着围栏,用撒娇的口吻说道,“我要坐那儿!”
呃——
围栏不是不能坐,不过——
“饮绿”西、北两面临水,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背倚亭柱,面北、面西,都是很惬意的事情,可是,不论哪一根亭柱,只能给一个人倚靠,现在是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呢,又不能分开来坐——一人倚靠一根亭柱,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两位,必得并肩而坐,可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面朝亭内,把一池春水,留给了后背。
如是,哪还有什么意趣呢?
若要面对湖水、比肩而坐的话,就得跨过围栏,这——
且不说皇帝“跨栏”,是否惊世骇俗,就说穿着——皇帝穿着旗袍,也没法子做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啊!
对妻子的要求,关卓凡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更多的犹豫,略推金山,微倾玉柱,长舒猿臂,便将皇帝拦腰抱了起来,说了声,“小心了!”然后,将她在围栏上轻轻放了下来,待扶将她坐稳了,自己跨过围栏,挨着妻子,坐了下来。
皇帝满面通红,心头鹿撞,紧紧的抓着丈夫的手,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提出“我要坐那儿”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朝里、朝外的问题,更没有想过,如果朝外,该怎么“跨”了过去?万没想到,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丈夫一个招呼也不大,就将自己抱了起来!
哎,虽说这儿“自成一统”,可是,到底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啊!
虽然坐着,但她好像踩进了云朵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只有抓紧、靠紧身旁的这个男人,自己的身子,才不会飘了出去。
同时,一种御风凌虚般的快感生了出来,内心深处,只盼着这一刻,永远不会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关卓凡丈夫轻轻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说道,“现在时节还早,到了五月份,这个湖里,就会开满了荷花——”
顿了顿,“到时候,虽不敢说‘接天莲叶无穷碧’,不过,‘映日荷花别样红’就是一定的了!”
皇帝低声说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关卓凡又是一怔,心想不得了,现在的皇帝,随时随地,口吐锦绣,真正要刮目相看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就天然的对诗词感冒,皇帝人又聪明,又有婉贵妃这个名师指点,而自己古典文学的功底,不过“半桶水”,看来,过不了多久,诗词一道,皇帝就要凌驾自己之上喽!
不过,也好,也好。
他含笑说道,“可不是?——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皇帝嫣然一笑,自己不论“抛”出什么,丈夫都能轻轻巧巧的“接”住,这个“夫妻唱和”,真正是有说不出的快乐!
“说起鱼,”她微笑说道,“那边儿就有一座‘知鱼桥’——应景的很呢!”
“是啊!”关卓凡兴致勃勃的,“到时候,我划船,你采莲,说不定,就有一条鱼儿,直不楞登的,跳到船舱里来呢!”
“哎哟!”皇帝掩口而笑,“那咱俩不就成了一对儿……渔翁、渔婆了?”
“什么渔翁、鱼婆?”关卓凡说道,“应该叫渔郎、渔女!怎么的也得再过个三、五十年,才说得上‘渔翁、渔婆’吧?”
再过个三、五十年?
皇帝心想,这样的日子,如果“再过个三、五十年”,我这一辈子,不就是一直在过神仙的日子了吗?
那种如在云端的感觉,又生出来了。
过了片刻,关卓凡说道,“玉澜堂、乐寿堂那边儿,还没有打照面儿吧?”
“嗯,还没有——”皇帝说道,“两位皇额娘提前派人递了话儿,说等我们这边儿安顿好了,再见面儿,今儿个我们就是过去了,也打不上照面儿——两位皇额娘说,今儿个,她们俩要去佛香阁进香。”
顿了顿,“这自然是两位皇额娘体恤,我和额娘已经商量过了,不好再往后推了,明儿个一早,就过玉澜堂去。”
本来,丽贵太妃既然已经进了慈丽皇太后,皇帝称呼生母,也该叫“皇额娘”的,但有时候,还是改不过口来。
关卓凡点了点头,“很好!不过,也不必过去的太早了——平日里什么时候起身,还是什么时候起身,你的身子要紧。”
“你放心,”皇帝说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
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这一回出门儿,大老远的,要走那么些个地方,简直就是‘连轴转’了,你的身子骨儿,吃不吃的消啊?”
“这算什么?”关卓凡说道,“要说‘远’,远的过美利坚?就是日本,也比不了——这一回,到底还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嘛!‘连轴转’倒是真的,可是,比得了行军打仗?放心,你老公的身子骨儿,是火里血里滚出来的,‘连轴转’几天,根本算不了什么!”
听到“火里血里”几个字,皇帝微微一颤,又叹了口气,“还好,这一回,不必你亲自领兵上阵了……”
话没说完,想到自己“典学未成”,不宜过问政事,亦不愿叫法国人煞了眼前的风景,于是改口说道:“我和额娘,送给扈姐姐、杨姐姐还有天昊、晓晓的东西,明儿上路的时候,你可千万记得带上啊!”
“不能忘的——放心好了!”
照理说,既做了皇帝,对丈夫的两个侧福晋,就不能再用“姐姐”的称呼了,就该代之以“扈氏”、“杨氏”了,可是,皇帝一直不肯改口,关卓凡纠正了她几次,她总说,“又不是当着外人,有什么关系?”
关卓凡没法子,也就只好由的她了。
还有,“送”字用的也不对,她是皇帝,这种情形,只能叫做“赐”、“赏”,不过,在这个问题上,皇帝也是这套说辞,“都是一家人——也不是当着外人,你总抠这些个字眼儿干什么?”
“我还真不能太放心了,”皇帝说道,“拢共八份东西,谁给的,给谁的,你可别给搞混了!把扈姐姐、杨姐姐搞混了也就罢了,把天昊、晓晓搞混了——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可就要闹笑话了!”
说着,抿嘴儿一笑。
“嗐,你老公是这么糊涂的人吗?”
“大事情上清清楚楚,小事情上略略糊涂些,有什么稀奇?更没什么不好!不过呢,如果你真糊涂了,我可就尴尬了——扈姐姐、杨姐姐必然会想,哎,男孩儿、女孩儿都能弄错?莫不成,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说罢,又是一笑。
那句“大事情上清清楚楚,小事情上略略糊涂些,有什么稀奇?更没什么不好”,听的关卓凡心头一动,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的心思太多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呀!现在有了身孕,尤其不要胡思乱想,心里头放宽了,才是最好的养胎之道。”
皇帝不吭声,过了一小会儿,低声说道:“以前不是没怀上吗?这一怀上了,就不由自主了,就想的多了!”
顿了顿,“我是真羡慕杨姐姐、还有米姐姐——唉,我是真想替你生一个男孩儿!”
关卓凡心头微微一震,点了点头,说道,“我晓得你担心些什么了——其实,对我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一定要说男孩儿、女孩儿哪个更好些,我倒宁肯你怀的是个公主——实话实说,我是更喜欢女孩儿些!这个,俗话说得好,‘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嘛!”
皇帝轻声一笑,“话虽这么说,可是……嗯,我也相信,你不是虚安慰我——就像婉姨说的,你的想法、见识,矫矫不群,非世人可及——”
顿了顿,“可是,公主到底不能——”
说到这儿,打住了。
关卓凡略一沉吟,“怎么不能?做皇帝之前,你不就是公主吗?”
皇帝大大一怔,待反应过来了,一双妙目,倏然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