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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太子,说了一句:“太子,你失态了!”
太子整个人顿时如同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慢慢僵硬了起来,片刻后恢复如初,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是那个温润有礼的太子,“是啊,老四你说得对,孤失态了。”
由不得他不失态,近日,皇阿玛对索额图的态度越发冷漠,有时候太子看着也心凉不已。不管索额图是不是有真才实学,是不是昏庸不堪大任,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叔外祖,是赫舍里家唯一站的起来的人,也是自己最有力的臂膀。
皇阿玛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他认为索额图不堪大用,怕自己被索额图辖制,怕自己受制于外戚。可是皇阿玛有没有想过,除去别的,索额图还是他亲叔外祖,是他额娘的亲叔叔!这么些年,索额图全心全意为自己奔走,如果没有他,自己在这个朝堂上举步维艰,更何况弟弟们都已长成,出宫建府,有了各自的心思、人脉和势力。自己这个太子则被困在宫中,若没有索额图帮他招揽人才,他这个太子拿什么跟弟弟们比?
皇阿玛的宠爱还是太子的名位?
太子自嘲的笑了,“抱歉啊老四,打扰了你们的欢聚时刻。”说完在胤禛肩膀上拍了几下,转身走了。
胤禛站在远处,只觉得太子的背影那么萧瑟。
胤禛沉默的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方才大步走出门外。“阿哥们呢?”
“回爷的话,两位阿哥由几位爷陪着在西街那边看杂戏,爷可要过去?”
胤禛没有说话,却径直朝外走去。
等胤禛到了地方,看到场地上玩杂戏的人正在对打,你来我往十分精彩。人群中弘晖、弘昀正在老十的带领下雀跃的欢呼鼓掌,胤禩和胤禟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身后,胤禩正侧头和胤祺说着什么,胤禟做着鬼脸逗着怀里的孩子。胤祯则是一脸的跃跃欲试,而胤祥一脸苦笑的拉着胤祯,不让他去丢人现眼。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因刚才太子的表现升起的兔死狐悲的悲凉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了,自己不是太子,自己是胤禛,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自己只要奔着心中的信念,坚定的走下去!
胤禛大步走了过去,融入到兄弟们中。胤禩看到四哥,诧异的扬了扬眉,“走了?”
“恩!走了。”胤禛没有多说,胤禩也没有深问,二人相视一笑后,胤禟笑着问道:“四哥八哥,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刚才好扫兴!走吧,仙客来,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哼!浪费了我一桌酒席!”
“呦!九哥你财大气粗,什么时候起那么在乎一桌酒席了?”胤祯看见四哥来了,兴冲冲的围了过来,“四哥,我刚在书斋那边看到了几本孤本,八哥也说了是真的,可是我身上没带够银子。四哥”
胤禛皱着眉,“你什么时候起看起了孤本?你不是一向对什么刀剑感兴趣的吗?”
胤祯有些不自然,“什么啊!我也算是文武全才,书房里没写孤本可怎么行啊!据说三哥家里书本最多,嘿嘿,哪天找三哥要几本来看看!”
胤禛摇摇头,“你得了吧!三哥才舍不得把书给你呢!得了,苏培盛,你去帮十四爷结账。”
“是。”
“多谢四哥!”胤祯欢快的说道,然后扭头往胤祥那边跑去,“十三哥,九哥说要请吃饭,快来!”
彼时欢笑一片的他们不知道不久之后的那一场风波。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康熙第四次南巡。十月初五,太子忽然病重,康熙记得不得了,驻扎在德州行宫,命随行太医无比治好太医。
这一天晚上,胤禛和胤祥去看望太子,太子此时高烧数日,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康熙命人在遍寻当地名医,药石用了无数,可始终不见效。胤禛和胤祥被太子身边的内侍拦在了门外,“四贝勒,十三阿哥见谅,太子病重,太医说不好见风。”
胤禛知道这只是托词,只是太子病重至今,一直未曾见过,他难免担心,太子到底怎么了!
“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请太子务必保重。”
那内侍见胤禛和胤祥走后,擦了擦冷汗,不是他胆大包天,敢拦着贝勒爷,实在是太子这几日烧了退,退了烧,整个人都昏迷了,今日嘴里更是说起了胡话,尽是些不能见人的胡话。他们这些伺候太子的人是没办法,死活早已与太子系于一身,如今只希望太子能尽快好起来,别让其他人,尤其是皇上听到太子的胡话。
好在皇上这几日忙着接见德州当地官员,又担忧太子的病是疫症,一直未曾亲来见过太子。
可内侍还没高兴一会子,远远的就看见万岁爷的仪仗往这边走来!小太监一下子跌到在地上,颤抖着喊出了“皇上驾到!”
康熙皱着眉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怎么回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太子有什么事?”
康熙见小太监一直发抖不说话,以为太子病危,立刻紧张起来,大步往里走去,进去时就看到一屋子伺候的奴才个个皆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奴,奴,奴婢,奴婢见过,见过万岁爷!”
康熙心中疑鼓大响,怀疑是不是太子借病在谋求着什么,又或者太子压根没病,不过借机表示对朕的不满?康熙一个眼神,李德全立刻会意,让侍卫将伺候的奴才们全都控制住了,然后都带了下去。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太子以及站在床边的康熙、李德全主仆俩。康熙站在床边,凝视着太子的气色,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边也因为连日的高烧起了几个水泡,嘴唇开始脱皮,康熙的手搭在太子的手上,是病了没错。
那那些人到底在害怕什么。康熙心中立刻开始阴谋化了,莫不是想暗害朕的太子?康熙越想越恐怖,转身立刻就要发落那群奴才。
却听到身后的太子迷迷糊糊的叫着:“索额图救我!救我!皇阿玛,我恨你!索额图,索额图,索额图!”
李德全大骇,不禁抬着头看着康熙的脸色,只见康熙面沉入水,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屏住呼吸,生怕会惊怒万岁爷。
康熙沉默了半天,身后的太子还在喃喃自语,索额图救我,他要害我之类的话。康熙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奴才会那样害怕,原来如此。他竟然如此恨我,连病中都叫着索额图救他!索额图真是天下第一大恶人,离间自己和太子的父子之情。可是,太子呢,他为何会受索额图的蛊惑,为何不相信自己!
这就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嫡子,仁孝皇后拿命换回来的儿子,大清的太子,他最宠爱也是最惧怕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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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胤禛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第二天康熙就下旨将伺候太子的人以伺候不力为由,全都仗杀了,然后重新换了一批人伺候!然后又下旨,命索额图从京城赶到德州为太子侍疾。
十月初七,康熙命十三阿哥胤祥祭泰山。看着胤祥惊喜交加的样子,胤禛心中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遍体生寒!祭泰山代表着什么,胤禛相信皇阿玛是知道的,自古以来,只有受命于天且国泰民安的帝王才有资格祭祀泰山。
难道是皇阿玛属意胤祥为继承人?胤禛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可转眼就抛到了脑后。不会的,如果皇阿玛真的属意胤祥为继承人,不会这样将胤祥架在火上烤的!想想那一晚的异常,想想皇阿玛这几日对太子的态度,胤禛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
他郑重的对胤祥说道:“十三弟,皇阿玛信任你,才会让你代祭泰山,可是你也知道皇阿玛此举的用意何在?十三弟凡事小心谨慎为重。”
胤祥点点头,但并没有将四哥的话放在心上。是人都有野心,即使皇阿玛是利用自己也好,可自己未必就真的没那个机会上位!人只有有了权势,才能过得好,才能为两个妹妹挣一个好出路!即使知道前途荆棘遍布,我也一定要闯一闯!
果然,胤禛的猜测并没有错。十月二十一日,康熙决定返回京城,太子仿佛被遗忘了一般,继续留在德州行宫养病,说是养病,倒不如说是看管。当然,和太子一起的,还有索额图。
回京后,胤祥立刻便觉察到了异样,直郡王、三哥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胤祥不想去深究,虽然四哥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八哥也不曾为此针对自己,可九哥十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探究,虽然不曾问过什么,只是那眼神让胤祥觉得如芒在背。
倒是十四弟,回京的第一日就找到了自己,“十三哥,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胤祥苦笑着说道:“十四弟,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那样的情况下,能轮的到我自己选择吗?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我别无选择。至于其他的,我和你不一样,你有的冲动额娘,有四哥这样一个亲厚的哥哥,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搏一搏了!”
胤祯长叹了口气,“十三哥,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呢!”说完自嘲的笑了,“我这辈子别的也不想了,就指着四哥了。额娘也是一样的心思。我如今就想皇阿玛赶紧赐婚,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胤祥也笑了,虽然他回京没多长时间,可是也知道了他离京的这些日子,老十四整日在林如海身边献殷勤的事,老十四都要指婚了,不知道皇阿玛会给自己指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嫡福晋的指婚圣旨还没有下达,康熙倒是先让德妃给胤祥指了两个侍妾,一个是瓜尔佳氏,郎中阿哈占之女,一个是石佳氏,领催庄格之女。而十四阿哥则推掉了原本赐给他的舒舒觉罗氏等人,一个侍妾都没要。
或许是受胤祯影响,胤祥并没有碰那两个侍妾。是啊,嫡福晋还没有进府,若是先宠爱其他女人,岂不是给人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