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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去保险公司要求理赔。张报国两年前将自己的生命转换为以人民币为线索的数字托付给了人寿保险公司,现在,他的儿子终于可以去保险公司按文明社会的规矩了结自己的父亲了。
镇保险公司理赔员的说法令张报国的儿子十分气愤。
“张先生,您父亲的死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这是天灾。”
“天灾?!”张报国的儿子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后退几步,用力使它降落在理赔员的前额上,吼叫着说,“这也是天灾吗!”
保险理赔员捂着前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都是后话,先回到张报国猝亡的当日。
朱小玲晚上在日记本上足足写了七页,记录了很多她不是很明白却深为其感动的想法。写完了,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还是用在邱大立面前哭泣的方式:扑簌簌的掉泪。后来,她擦擦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小玲,你要坚强起来!邱大立有什么让你念念不忘的呢,他那么坏。
但是,躺在床上以后,她又想起邱大立了。这样,就使得她又过了很久才睡着。
这是放暑假的第五天,身为语文课代表的朱小玲明天还要协助语文老师给班里的差生辅导功课。
早晨,她来到学校门口,看到围了很多人,办公楼的顶部就像被咬了一口一样,缺口处几间办公室的陈设一目了然。还有一只办公桌悬在半空中,因为被墙体内暴露的钢筋钩住了一条腿,所以没有掉下来。斜对面的镇中心初中更夸张,教学楼简直开成了一朵花,在这朵花的中心枝楞着小半架飞机,宛如花蕊。接下来,就可以看到穿插在这些东西之间错落无序的人,他们的动作夸张,但是从不换姿势。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死了,而且好多人死得支离破碎,东一块西一块的。最初朱小玲毫无感觉地看着这些奇怪的事物,甚至连惊讶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呀。
那些死去的人里面,有黑色人种,有黄色人种,也有白色人种。
总之,几乎囊括了人类直立行走以来的各色人种。
这时候,朱小玲发现,围观的人群里有个黑皮肤的少年不看飞机和死人却在盯着她。她以为那是飞机上的一名幸存者,但又不太像,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是不可能以这种面貌站在围观者一边的。
刘春梅从医院回家时,并没有注意到飞机、死人和它们的围观者,她太悲痛了。从没有过丧夫经验的刘春梅一边想着张报国生前的事迹一边经过空难发生的地点时,内心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像的。除了丈夫的音容笑貌,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下午,儿子捧回了张报国的骨灰。刘春梅看着骨灰盒,默默地用所有能够为她的情绪伴奏的词句在心里慨叹着世事之无常。
紧接着,得悉张报国遭遇不测的人纷纷来向刘春梅和她的儿子表示遗憾。
就这样,刘春梅才知道与飞来横祸遭遇的不止他们一家。镇中心初中的教师宿舍楼已发现有七户人家的窗户被异物撞击过,不少人还因此受了伤。但那些受伤的人都活着,身上缠着绷带看着刘春梅,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刘春梅看了看他们,便又哭了起来。夕阳透过疮痍斑驳的窗户,像破布一样披挂到刘春梅身上的时候,她已经哭得烦躁不堪了。她木呆呆地坐在张报国生前睡过的床上,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于是,她就干呕了两声。内心悲痛的余波依然在不遗余力地召唤她的眼泪,但是一想到还要哭,刘春梅就觉得恶心。自丈夫去世以来,她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与丧夫之痛搏斗了一整天的刘春梅拿起一把丈夫生前用过的梳子,静静地梳起了头。渐渐的,她的脸色好了起来,仿佛被悲哀搞乱了阵脚的心绪经不住梳理似的。刘春梅想:继续哭下去的话,怕是要伤身子了。
第三章不愿意回家
25
正值食物交易的黄金时段,菜市场里却一派萧条,连卖菜的人都不见踪影。偌大的遮阳棚下,只有几个傍晚刚刚赶到的蔬菜批发商蹬着载满绿色食品的三轮车茫然地在去与留之间踯躅。
以镇中心初中和镇中心高中之间位于马路北侧的那家小卖部为中点,方圆五百米内水泄不通。人们大多以家庭为单位,扶老携幼,一小簇一小簇地聚集着,也有一些年轻人不愿意跟自己的长辈站在一起,他们就与平素根据性格、脾气和爱好所结交的朋友站到与他们的长辈尽量远的地方,自成一统。不少人还因此结交了很多相见恨晚的新朋友呢。
他们都不是傻瓜,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一个个心里都精明得很:这种事情,不知道几辈子才能摊上一次,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中午时,人们都没觉得怎么饿,但是一整天下来,他们的肚子再也忍不住了,咕咕叫着向它们的主人抱怨。
谁也不愿意回家,都怕吃饭的当口自己家的位置被别人占据。看到有一户人家用抓阄的方式选择回家做饭的人员,大伙儿纷纷效仿,一时之间,猜拳声、压指声此起彼伏。人们笑着、叫着、惊呼着,充满了和平年代里丰收后的农村才会有的祥和气氛。很快,那些游戏中的失败者便相继沮丧地离开了这里,回到各自的家为各自的亲人准备饭菜,剩下的人依然在笑着、叫着、惊呼着,等着不久便会送到的食物。虽然还是饿,但因为有了盼头,他们的肚子便像得到有效的安慰似的,叫得不那么厉害了。
刘春梅闻听窗外的喧哗,便放下手中的梳子,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
“我想出去走走。”刘春梅说。
于是,她就在儿子和丈夫生前几个同事的搀扶下加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人越来越多,当太阳完全躲到地平线以下之后,一些闻讯的中青年农民也从各个村庄接踵而至。农忙时节已经过去了,他们有着许多的时间,所以他们肩上不仅扛着一袋袋的干粮和咸菜,还带来了春秋两季才会穿的长袖衣裤,以防昼夜温差可能造成的身体不适。
第三章莫非是诗
26
杨波大汗淋漓地推着父亲的三轮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挤到自己家的小卖部前。暑假前两个星期,杨波的爸爸就没再进过货,马上就要进入生意的淡季了,又是暑天,杨波的爸爸只希望暑假开学之前,能将所剩不多的那些袋装小零食卖光就不错了。不然,在橱窗里搁上一个夏天,它们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谁知道,出了这么一件百年不遇的事情。上午十一点以后,店里就只剩下两摞作业本和一捆简易的圆珠笔,不仅没有了袋装小零食,也没有了香烟、汽水、打火机、糖果,甚至那两瓶尘封数月的老陈醋也被人买了去当饮料。
这是杨波今天第二次帮爸爸去进货。
六十箱汽水和一箱香烟很快又被抢购一空。因为没吃没喝,再加上百无聊赖,人们抽起烟来如同呼吸,一支接一支,浑然不觉。一些不会抽烟的人,在这种气氛的感召下,也忍不住向抽烟的家人或亲朋好友要上一支,含到唇上。
杨波的爸爸又把三轮车推到了杨波的面前。
“去,再辛苦一趟。”
杨波生起了他爸爸的气。
“小兔崽子,把眼瞪那么大干吗,想吓唬我呀?你不去进货,我们怎么挣钱,挣不到钱,将来我怎么给你娶媳妇。”杨波的爸爸开玩笑的对杨波说。
杨波不跟父亲罗嗦,扭头就向小卖部的东侧走。颜峻和吴红巾已经在那儿等候他多时。老杨觉得这次儿子的确是使唤不动了,便乐天知命地推动三轮车,决定亲自跑一趟。
邱大立的家在镇中那座小山的另一面,孤零零的只有那么一所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与他们家四十亩不中用的地遥相呼应。借着落日的余辉,你可以看到在那一大片荒芜的田野中间,一组绿油油的正在生长的玉米集中地簇拥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正在无聊中发育的奇迹。那是吴红巾的父母半年来努力的成果。
杨波先抓着窗户上的铁栏往邱大立的房间窥了窥。
“嗨,写什么呢?”
“操,吓了我一跳!”邱大立抬起头来,隔着窗玻璃象征性地朝一脸坏笑的杨波打了一拳。
一进屋,杨波就抓起桌上的那个笔记本。
“大立!你写的莫非是诗不成?一行一行跟真的似的。”
邱大立没有明确向他们说明这到底是不是诗,随便聊了几句,就一起到街上看热闹去了。
你们知道,年轻人都是很喜欢看热闹的。
第三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27
《圣经》里面有一段话邱大立的奶奶看了两天,还是不能领会,她觉得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邱大立的奶奶想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上帝的那个意思搞清楚。但是越看肚子越不舒服,晚饭吃了太多的凉拌黄瓜,她想大概黄瓜里面长了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了吧。
就着温水吞下两片治胃病的药丸,她认为有必要出去散会儿步。
两只土狗正在离她家大门口不远的地方交媾。邱大立的奶奶有些奇怪,自言自语着说:大热天的,它们真想的出来。经过它们时,两只狗自动分开了,用忧郁的狗眼瞟了瞟邱大立的奶奶,挺不好意思的分头往相反的方向慢跑而去。
一只停在了往北五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蹲在地上翘起后腿哀怨地舔起了它那根直楞楞朝斜上方竖起的生殖器官,由于蒙上了一层透明的夜幕,那个东西显得黑红黑红的。
另一只几乎是同时停在了往南五十米开外的另一个小土丘上,也蹲在地上翘起后腿哀怨地舔起了另一根直楞楞朝斜上方竖起的生殖器官,由于蒙上了一层同样透明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