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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周围有炮弹袭击。”他解释道,“我的相机都险些报废了。”
“我想要一张相片,可以吗?”冷伊小心翼翼地问。
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睛,“哪一张?”
她又朝前翻了翻,指指第二张程昊霖坐在桌前的。
“那你给我个要这张照片的理由?”他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脸上浮起的是探听的笑意。
“因为,因为。”她慌张地四顾一下,“因为你刚才拍了一张我的照片,一张换一张。”
听了这个理由,他一愣,继而放声大笑,“好好好,给你。”从册子里抽出那张相片递给她。想了想,又拿回靠在立柱上,在背面用钢笔写了几个字。
冷伊接过一看,日期大约是三个礼拜之前,地点正是新郑城内。
“你为什么来这个舞会?据我所知,今天这里没几个军属。”他问得很直白。
听到她回答是对外事务办,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片,草草写下一个号码,“我还是希望这照片在这儿能派上点用场,要是有机会,你打电话给我。”
舞会除了熟人谈天、招揽幕僚、**暧昧以及相互恭维,终于发挥了一点点作用,也不知是好是坏——英国的使臣提出来想看看中原战线的战况,看看有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帮忙当然是客气的说法,每一个头发金黄、八字胡卷曲、见了女士进屋便起身的英国使臣都是一个狡猾的商人,这是科长的原话。那湛蓝的眼珠子稍稍一转,就有了新的好处可以占。帮忙?至多是相互利用,不从这儿再多挖些去就算客气的了。
然而纵使这样,前线吃紧,无论是武器、战术还是最简单的钱粮,当前能拿到的都是好的,不管日后利滚利是多少。上头交给对外事务部要做的一份图文并茂的报告也就格外重要。报纸上刊的全是笑容满面、精神振奋,丝毫没有用处,反倒是那些不得公布于众的影片才是真实的需要的。
可是几个战地记者带回来的照片里,连破败的房屋都少见,显然在后方离新郑城都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不过好在总司令的相片倒是拍得很全面的,仿佛衣食住行都寸步不离地跟到了。
科长领头挑了几张,然后就再也挑不出来了,把那一叠相片往桌上一推,“拍来拍去都是何司令,这么脸色红润精神饱满,我们还装什么可怜,要什么粮草?”气得直拍桌子,拍完坐在椅子上继续找,却一无所获。
冷伊打了舞会上拿到的号码,那个英国的自由摄影师就送来了三四张样片,战壕里了无生气的兵士与街市上双眼空洞的市民,看得科长大喜过望,报了三百块大洋的经费,向他买下了一百张相片。
他来办公室送相片的前一天,冷伊给他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把拍到的程昊霖的所有照片都放在那一百张照片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的本意不是拍指挥官的,你们这些官员之间关系太复杂,我拍这些不是为了迎合你们的私人目的。”
“你拍到的指挥官里最前线的就是他,他如果不能出现在报告里,全是后方脑满肠肥、夜夜笙箫的军官,是你要的结果吗?”冷伊认真地问他。
他说了句“我想想”,就挂了电话,留给冷伊一个焦灼的夜晚。
这些天和同事熟络了,他们下班之后的饭局也带上冷伊,谈天说地间现今的局势也了解了一些。
本地的、东南系、西南系背景的早就盘根错节、暗流涌动,近一年来北面来的辽东系背景的人加入更是成了一团乱局,军中局里,处处针锋相对。辽东系的人原本就在军里的多,这次打起仗来,人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凯旋归来,那还不肯定如日中天。等到他们如虎添翼地回来,倒不如现在占据自己在后方的优势抢个先机,多吹吹风,把军中自己的人抬一抬。
科长嘴上说着挑不出,暗地里十来张已经扣下了,从低级军官到高级将领,早已盘算好在报告里放的位置,就等着一些惨兮兮的底层图片一合,报告就写好。
冷伊心里清楚得很,科长和程昊霖不是一派的,断不可能爽快的把这本就宝贵的版面分给他,但如果一百张照片里倒有三四十张,摄影师又是英国使臣的儿子,他不可能毫不顾忌。虽然摄影于那位摄影师来个纯粹的兴趣,但在老谋深算、处处算计的科长眼里,大概也代表着一种他参不透的力量。
她心里这样盘算着,待到第二天,看到摄影师送照片来时冲着她爽快地一笑,心下明白,终于说动了他。
这边的石头落了地,家里却又不太平。
老宅有个老管家,帮着舅舅收着家里地的租子。今年春天瘟疫,整个村子人减了靠一半,地里收成惨淡,收成上来只能勉勉强强抵上古董铺子里的帐。
冷伊听说了,心里暗念,亏得有了这个对外事务部发的饷钱,不然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2章 孤军奋战(三)()
回家的时候;往常都闷坏了的文竹,这时却格外的振奋,听到冷伊的脚步就忙不迭开了门。“二小姐!”她愉快的腔调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小翠又给我写信了,小翠;就是那个豆腐西施。”
冷伊点点头;小翠她是知道的,豆腐西施这个名字也是够损;叫她豆腐西施绝不是因为好看;反倒是因为长得怪异了些,原先被叫东施;后觉得东施东施的叫唤,不太尊重,就改成了西施。让冷伊看,这改了不如不改,都是些没有口德的人干的。好在这卖豆腐的小姐儿虽然先天不那么好看了点,心胸却豁达;“怎么的?我还算得上西施;你们连西施丫鬟也不是。”也就哈哈一笑过去,这豆腐西施后来便成了她的名字似的;被人忘了初衷。
文竹虽是家里的丫鬟;没什么亲人;却是个活泼的人;从前在姑苏城里;朋友不少,最好的就是这个豆腐西施,让她去买个豆腐,一去能去个半天也不见人影。
现在文竹人常在金陵城,那个豆腐西施趴在私塾外头,也学了些字,两个人勉勉强强也能写信打发点时间、叙叙小姐妹的友情。
“你还是说小翠吧,我懂的,豆腐西施这名字”冷伊摇摇头。
“她不在意。”文竹摆摆手,帮她接过包,将门带上,“从东街郎中那儿听来的,张家上上下下瞒得一丝不漏,终究还是传出来了。”
张家?回到金陵城之后,冷伊一直忌讳再提姑苏城的事情,连想都不愿意,至于张家,她常常诧异于,世交原是这样脆弱不堪的交情,所谓青梅竹马原是这样虚伪的情谊。“出什么事了?”她皱皱眉,“别又在我家祖宗边上搞什么名堂。”
“哼!让他们埋金锭子,让他们压咱们冷家!”文竹总是义愤填膺的模样,“真是活该!这就是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来还。不对,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想损人利己,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还清!”做出一副要啐一口的样子,见到冷伊摇头,已经被说过多少回,女孩子不能这样子粗鲁,才总算忍住了,“那个好不容易嫁进去的玲玉。”文竹从来直呼她的名字,带着不屑与愤愤,都是替冷伊表达的,“你猜她得的是什么病?”
“什么病?”冷伊眉头不由挑了挑。当时她在医院,看到那些护士奔走,就觉得不是什么小病。那个时候恨不得玲玉去死,她死了才好。但又竭力地劝自己,可恨的是张家,何至于要牵连她?但对她始终是没有好感,被文竹这样吊胃口,冷伊的脸上不觉也现出那小人得志的神色。
“痨病。”文竹说完嘴还张着,挑挑眉,高兴的神色不能自抑。
冷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当时咒她死,却没想到她居然大概比死还难受。“哟。”她想了想,那个总是穿着宽褂子滚金边的女孩子,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比自己的年纪还小,“她这”想到那一向刻板、时时念着传递香火的张家老爷夫人,心里思忖,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还能生孩子吗?”
“还生孩子?”文竹噗嗤一笑,“她整天歪在床上,窗都不怎么能开,还生孩子?她只怕孩子都抱不起来吧。再说,谁敢让孩子到她跟前去?连张博容嫂嫂生的小丫头,都不敢再进这小婶婶的屋子。这病还得好饭好菜好补药地养着,这一个礼拜一个月的还好说,这时间久了,你看张家这么刻薄,怎么容得了她。”文竹说得咬牙切齿,表情生动得很。
“她自己家也是富贵人家,定不会让自己女儿吃苦,大嫂又是表姐,还不好好供着,也吃不了什么苦,不过,二房没有孩子可是大事。”不知为何,这话题最终还是绕到孩子身上。
“所以呀,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文竹原来还藏着个更大的事要说,“新妇进门才两个来月,窗上的大红双喜颜色还艳着呢,张家已经急着要纳妾了。”
“纳妾?”冷伊冷笑一声,这大概是张家特色,亘古不变的特色,张家老爷六七十了还能纳个二八小妾,果真生了个儿子也要一样一样的。“她盼星星盼月亮要嫁进的张家,现在正是她该笑的时候,让她好好享受这胜果。”心里觉着,这一天连着两个痛快的好消息,果真是好久没这么爽快过了。
然而,最终科长整理报告出来,让冷伊校对,她从前看到后,却是失望的,因为居然只看到两张程昊霖的相片,一张放在军民生活中,他弯腰拿一块糖在逗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另一张虽然放在军营当中的章节,却是那张逆光照,虽然下面标注前线指挥官,科长心里自然知道是他,但打眼一看的旁人未必认得。
科长交给冷伊报告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仿佛被人窥了心思,却强装无事。正面的那些军士,虽然她不认得,但隐约看得出不在新郑,甚至根本不在前线上。
冷伊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