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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伊拿了桌边的手帕,还是刚刚冷琮递来的,“哎,你别哭,可别哭,他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吵嘴而已”
“我对不起他。”她抽泣起来,“真的是我对不起他,我要是能做点主就好了,偏偏我不能”她抽着气。
冷伊心里庆幸这顿饭坐在了高处,如果不是上菜或是他们刻意招呼,下面的人不会上来,才免去一场尴尬。
拍拍她的背,心里明白了三分,“你家夫人,还是,程老师?”
她把头搁在冷伊的肩上,“夫人自然还没敢告诉,我哥已经下了狠话,坚决不同意的,我们三人从小相依,苦苦挣扎到现在,我二哥又没有了,我不能,我不能违了大哥的意,他已经是世上最关心我的人了。”
冷伊无言,如果给冷琮一个机会,他大概也可以说自己也很关心她,可是,这话她又不能替他说。程昊霖反对又如何?如果当真相爱,天是无绝人之路的。但是这些话只有给冷琮打气的时候能说,冲着她,冷伊又不能说,立场终究有别,说出口,像是教唆她跟着冷琮私奔似的,恁是谁都会觉着,冷家把人家女孩子的名声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单单只是因为自私。大家都是正派的人,私奔这种事情,万万说不得。
楼梯上,冷琮慢腾腾地走到了一半,见亭子里是这样的光景,便停在那里不再上来,想来,冷伊随口编的争吵是没有发生,至多也就是这般。
他转过身,走下去。
冷伊看着他走向掌柜那里,默默将这顿饭钱给结了了。突然觉得很心酸,没有官职、没有钱庄,他能照顾她一辈子的话,说出口似乎很苍白,大概他也就索性没有说过,结了这饭钱,他能做的居然就只有这些。
程虹雨还伏在冷伊的肩头哭泣,淌下的泪碰在脖颈里。哭吧,哭过就好了,这个心情冷伊居然懂,可是又自私地希望她哭个别停,因为哭完了,心里的堵消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那个才华横溢的冷师兄,那个带给她无限仰慕的冷师兄,在她心里留下的心动、心跳就全都消散了。她如果真能那样豁达地过了这一关,冷琮岂不是白爱了一场。
初回学校,一进教室,全班的同学都起立冲冷伊鼓掌,吓得她差点倒在门上。
蒋芙雪第一个从座位走上前来,挽住她的胳膊,“欢迎冷伊回来。”
冷伊冲她笑笑,又转而环视一下四周,“回来很高兴。”
他们才都坐了下来。
“听说你中枪了?”
“疼不疼?”
“他听说你中了弹,砸掉一个杯子。”一个男生指着另一个大声说,引得全班都起哄。
“臭小子,说什么呢!”一本书直砸向那翘着的手指,简直要打折了。
讲台上,老师已站定,教室里的声音也歇了,是一堂讲英语诗歌的课,放在整个大学的这个时候上课,不过是临毕业前装点一下学生们的诗情画意罢了。
外头“悉悉索索”细微的声响,是新嫩的爬山虎叶在微风里窃窃私语,这就是俄语文学导读课的教室,本来是程昊霖站在那里的,教案往讲台上一摆,袖子挽在手臂上,用沉沉的嗓音,带他们进了一个又一个或风雪交加、或蔷薇遍地的意境。
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那飘荡的皮衣袖子,似乎还有点点血迹低落,落在心头,却再也没有他的丝毫讯息。
那个场景反复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沉得透不过气来。她不挂念他,如果他在哪个宴会里出尽风头、在哪个司令部运筹帷幄,她绝对不挂念他,因为他是个毫不搭界的人,可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在那样的情境里见的,他们俩是世上唯二知道的人,甚至于他的家人们都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这让她莫名有种同舟共济的悲怆,她只想知道他活着,好好的,就够了,然而这点念想也没法满足,她很难过。
蒋芙雪悄悄递过一张纸条,终选的时候帮我古琴伴奏可好?
冷伊回头望她,一件月牙白的旗袍,身上披流苏羊毛大披肩,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也有这么套相近的配搭。想想走了这几个月,她的容貌没变,进了冷伊的眼里却变了,似乎更沉静了。
昨晚听程虹雨说,她在好几个宴会上看到过蒋芙雪的身影,因为她是入了围的,三月烟柳与映日荷花那两套片子里,她各挑了一张刊上报,一时间掀起不小的风浪。因为其他几个同刊上报的都是这家千金、那家什么什么长的女朋友,都是宴会上常见的人,独独她一个生面孔,引起极大的兴趣。
于是凡有宴会,能和她搭上点关系的人都乐意叫上她。宴会中途,请个某某小姐弹首钢琴,再邀她放歌一曲,那宴会才能算作那段日子里标准的宴会。如果缺了她,参加的人便觉得不周到了。
大概她那雍容大方也是这样子一点一点得来的,旁人学都学不来。
知晓她偷偷地报了金陵佳丽、家里悄悄地活动着想要进对外事务部、默默地给于鸿写信问候之后,想要回到过去全心全意帮她的忙,似乎有些难为自己。冷伊脑中忽闪过唐小姐那华丽精致的妆容,现今蒋芙雪和她是一样的宴会座上宾了,再不像她自己一样,总是被程虹雨带着
回过头,冷伊冲她淡淡地点头。
得了应允,蒋芙雪满足地笑笑。
把纸条往抽屉里的包里头塞,摸到包边上有份报纸,抽出一看,报纸叫作艳阳,那张扬的两个大字如同烈日一般伸展张扬,下面便是一行标题军中蛀虫,置手足性命于何处,看得冷伊心里咯噔一下。细细读来,详细列举了陆军几个集团军的军费开支,配给的质量,几个士官军饷的用途,得出的结论便是,军费虚高,采购费用夸大而物品败絮其中,低级兵士的军饷不到位,高级将领的小公馆却夜夜笙歌,普通军士番号都没有出现,对高级将领却是点名道姓,连小公馆、小小公馆的位置都写得明明白白,怕没人去探似的,看得她抓着报纸的手心直出汗。
这艳阳,怎么看都是冷琮他们以前办的烈日的新壳。这第一面上的新闻,记者署名是凉二,一看真是透心凉,想冷琮常年自嘲自己为冷二,还是当年次次输给博容之后自嘲用的,这凉二不是他又能是谁?
旁边一个男生凑过来看了几眼,神秘地从自己的抽屉拿出一叠,低声道,“你看的都是旧报纸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01章 意外的宴请(一)()
冷伊再仔细一看;可不是,这还是两个月之前的。
接过那男生递来的,都是最新的,每周一刊,几乎刊刊封首一篇凉二的大作;从军中蛀虫到农业害虫、再到医院毒虫;他算是揪着虫子不放了,里面姓名数据详实到极致;还有有一篇写着监察委员会以监察为国之名;行铲除异己之实,字字见血;句句入骨,中间甚至提到于鸿他爹的名字。
看得人后脊梁冷飕飕,直惊叹。冷琮啊冷琮,你拿着编辑部的钱,窜便大街小巷后街后弄,吃着各处小吃大餐;干点捕风捉影;写点风花雪月,不好吗?这样的日子安安生生;在乱世里可谓最太平享福的活儿了。退一步;揭揭各个主事部门的不周到;也是有益无害的;也得了嘉奖;为何你偏偏要这样犀利,刀刀要人的命呢?
“鞭辟入里,上头辩无可辩。”旁边那男生赞不绝口。
天真,冷琮太天真。
这是程昊霖反复说的,当时冷伊只觉得,他将自己看得很高明似的,躲在自己已牢牢占据的有利地形上,对于一切反对他的人都贬低;现在看来,冷琮这样一锅端了的架势,除却天真,真没什么旁的话可以来说他。
草草扫了几眼,其他文章的作者名字都怪怪的,看得出来,都如这凉二一般,全是瞎编的些名头,“这报纸你在哪儿买的?”
那男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哪儿买得到啊?”
冷伊张大嘴,“难不成是捡的?”他不可能捡了攒成这厚厚一叠,一期不落。
“我家印的。”他很自豪的样子。冷伊这才想起,他家开着个大印刷厂,从前冷琮那八卦小报也是他们家印出来,带着些与别的报纸不同的墨香。“我爹看了还不肯接这个生意,我好说歹说才接下的。”他的眼里闪着光,看出同冷琮无异的坚决果敢。
“你爹觉得这报不好?还是没钱赚?”他爹既是有这样大的生意,定有些独到的见解。
他耸耸肩,“有钱赚,这编报纸的出手阔绰得很,要是接了,定能赚不少的。我爹这人,凡是有钱赚的活都接得爽快,就这个死活不肯接”他故意卖关子似的,神秘地一笑,“因为这报纸压根儿就没有刊号。”
冷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心力交瘁的大人,冷琮反而是个孩子,她什么都做不了。
外头梧桐树枝头是孩童巴掌大的新叶,嫩绿的叶片遮不住漫天温煦的春光,那和暖的阳光,在地上、墙上映出点点光斑,光斑闪动之处,林荫道下的宣传栏里,一张印刷的彩色海报。
蒋芙雪一身靛蓝学生装,立在西大楼拱门之下,微绿的爬山虎爬过上头砖红的门楣。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海报,身后两步,同样学生装玄色半裙的冷伊侧身倚在门框边,大半个身子隐在西大楼深沉的阴影中,只一个侧脸,看得到眼眶、鼻梁与抿着的嘴。
看似再平常不过的校园场景,却又劳烦了西洋画报那个黄老师,从北平赶来,就拍这么一张照片,忙不迭地寄去金陵佳丽的评选委员会,一连两个礼拜,金陵日报上每天僻出一版,只刊终选选手,和自己搭档的照片,大大的一张,十四个选手,整整两个礼拜才刊完。
冷伊先在心里笑说,这日报社也是图省事,这般的偷懒,一张照片抵了一版的内容,编辑记者什么的定是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