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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这般,他适才被楚风月刺中的伤口都迸裂,战衣之上一片殷红。
那时他们也才都相信,楚风月是那个……徐辕甘心用命维护的人。
甘心用命维护的爱情。就像当年,罪名压过来的时候,林阡对吟儿,莫非对莫如。
却可叹这一次他两个罪魁祸首,竟不能共同面对这项罪名,只因各自都需担负着麾下们的生死和安危。曾经,他们想把各自麾下安抚后就走。可是……退隐?不在战场?做寻常夫妻?那良心上说得过去吗?
爱在最高点戛然而止,谁能预见,这条路越走越高却终到绝顶面临深渊……
一阵沉默。世人真是愚昧,以为沉默了时间就能凝固。
沉默中却有另一声激响起于楚风月耳畔,楚风月尚未回神,一股鲜血已擦身而溅……
“安义!”楚风月惊见麾下伏罪自刎,大惊之下慌忙将他抱起可惜也回天乏术。“属下,对不住将军,懦弱得、证据确凿才承认,却害得将军和天骄误会、为难……属下,不该辜负将军……愿以一死伏罪,将军不必再回护……将军,与天骄,大可……”
话未说完,已然咽气。楚风月隐忍了多时的泪水潸然全下,我与徐辕,大可如何?徐勇是他的伯仁,你却是我的伯仁啊……你说过我若随他隐居你便也解甲归田,如今你自刎于战场我与他怎能苟且偷生!这世上,本有着太多太多,爱情没法相比的、也根本无法解释的东西。
唯能拔下头上的紫玉钗,放下副将的尸身,蹒跚走到徐辕的身边,强颜作出个微笑:“我一直很蹊跷,为何天骄从来都送我我自己的钗,今日才明白,原来这支钗,注定只能由我赠天骄来送心爱。”
徐辕摇头,也噙悲泪,是为徐勇,更是为她,虽还支撑站立,眼神却空洞得不似天骄,这场梦太长所以太累,她先于他醒来,而他,竟睡过头了,目眩神伤,浑浑噩噩——徐辕他,拒不接受这支钗,亦不知该如何斩断这份情!
这一刻,他指尖还残余着她的温度,胸口还留着她的包扎,甚至还面对着面还有时间,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是吗,堂堂天骄,何时学会的自欺欺人。
若徐辕楚风月能够预见,适才的一炷香是给他们短暂的安慰,现在的对望是他们最后的诀别,那么,会不会、从开始就抓紧珍惜这所剩无几的时间……
良久,他仍不肯接过这钗,只一字一句,说着这没说完的,当初想挽回、此刻却于事无补的话:“风月,我最悔的,便是那天对你说出一句,让你走……”
“如果那天,徐大哥追上了我,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她微笑忍住泪水,她哪里醒了,分明这场梦谁也不想醒,刚醒又想沉沦。
“如果那天,追上了你……我想对你说,任何矛盾,都可以解决;任何问题,都不是阻碍;如果经此意外你我的感情路很难走,那么,错一步,补一步,便如主公和主母一样……”这些,却全是腊月廿九被搁置的话,如果他在小树林里追到了她,那徐辕和风月,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世上却有一些话,传不到那人的耳,世上总有那个人,以为可以追上的,却一次跟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楚风月狠下心来,终将钗子硬塞到徐辕手里,才转身泪水已不能止。
“你曾说过,要抛开过往,做一个全新的楚风月;你曾说过,农妇比将军更适合,做菜比打仗更喜欢。”他痴痴望着她背影,紧紧护着那回忆。染指江湖千刀万刃给过他的伤楚,不及她转身留给他的万一。
“那只是另一个世界对楚风月的吸引,楚风月曾经闯进那个世界去满足好奇,现在满足了,又回来了现实里。”她步履维艰,一边说一边心在刀割,一边走一边脚在针刺。
“撒谎,你明明说过,你骨子里,更愿为一个宋人……”话音刚落徐辕吐出一大口血,左右将他扶住时,竟已经神志不清,只重复着一句根本没有用的挽留,“不,本就没金宋之分,本就没金宋之分……”
“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前半生是错误的?”楚风月痛苦一笑,把安义的尸体负起,决然再没有回头。今夜摩天岭之战她再也不插手,纥石烈桓端和黄掴她皆不相帮。
夜半,摩天岭战事趋停。徐辕伫立于徐勇墓前,想前些日他们共同抗击司马隆高风雷,想派遣他去救金兵时那少年一脸洞悉的笑意,再想到看到他年纪轻轻竟这般无辜丧命,饶是见惯生死,也是不胜唏嘘,痛心、内疚、悔恨、悲伤百感交集,听到风沙声都觉在哭嚎和嘲讽。
“徐勇,徐辕私心,竟害你一命,负你太多,无颜相对……你曾说要与我学御风箭,可惜从前无机会、日后亦再无机会,只能以此箭此弓相祭……”徐辕将弓与箭齐齐祭给徐勇,葬他时亦将情缘埋葬。
一步一步,走向这个再没有爱的世界……
风月,曾经你给过我与全天下为敌的冲动,却不料最后一刻与我为敌的,并不是愤怒的阻挠,而是惨痛的代价……你我相识相知,奈何情深缘浅、不能相伴今生,却无论如何都感谢你,曾给我与全天下为敌的冲动……
“那不知姑娘一贯作风是什么?”“损人利己,煮鹤焚琴,暴殄天物,血流成河。”犹记得初相逢,那漫不经心的随意一问,那少不更事的冷傲一笑。
“等一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何必知道我叫什么!”风月,可知道就是这脾气,带给了我战场以外的惊奇,我也是被另一个世界吸引的,却好像还……还没有满足,还不想回到现实。
“这次的事,多谢你了,然而……”“天骄……别说。风月,不想走。”原来,你根本不想走,正如,我还不愿离开。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在等一个人,能把你从金宋之分里救出;二十多年来,终于也有一个人,能令我对国界对信仰不管不顾……
“风月如果说为了天骄可以放弃一切,再不管那金宋之分,天涯海角都追随天骄一起,天骄会完全不在乎我过去的作为而接受我吗?!”“嗯……会。”风月,我是真的会,不想再骗自己,哪怕拼尽力气。
“楚姑娘,是不是从前就学过做菜?”“嗯。”“味道很不错。”“天骄,可以叫我风月吗。”……
月出时分,村口聚宴,周围是淳朴的民众,战乱中难求的清静,那晚山风轻抚她绝美的容颜,她就站在他身边惴惴不安地只盼他一句欣赏,一声改口,从此答应不再与故人重见,只要不重见就能狠心绝情,于是为天骄立下一个“再也不杀宋人”的誓言……
一阵急雨横扫过境,竟将那小动作,那誓言,那笑靥,都顷刻吹远全然遮掩,时过境迁,谁还认得海誓山盟,楚风月,为何今时今日,徐辕反而成了你不再重见必须绝情的故人……
雨打风吹,不过刹那,竟将一切全都抹消,抹消?抹消得了吗,那些扎在徐辕心头的,没有丝毫带走反而被推进更深,让他能觉得疼,疼却还能活得下去。
谁说是缘分已尽,明明才情到浓时,爱在最深处搁浅,很多话才说一半,然而徐辕你自己舍不得,又何苦一定要她不放下……痛彻肺腑,忽而于半路跪伏,四望那荒凉战野,竟不知何去何从,到底哪个时空,才有那个他准备带回云雾山去的美丽女子,从此不问金宋间事,只愿有她过此一生,其实只差一步,却是无垠鸿沟,“风月,战争让我遇见你、又让我失去你……”
来易来,去难去,分易分,聚难聚,原来这便是爱情。
三月十七,吴越杨宋贤协助王琳终能与薛焕相峙,杨鞍亦在李全杨妙真援助后成功与纥石烈桓端制衡,而国安用、孙邦佐、史泼立等人则齐心协力守妥了驻地,孙邦佐功劳尤为显著,战力虽不至于极高,到也堪称发挥稳定,林阡要练的,本也只是他的胆魄。
战后,杨鞍与国安用等人,终于如愿对酌庆功,盟军虽被徐辕和楚风月那份伤悲影响,但被兄弟情谊一裹挟总是觉得温情不少。
因杨鞍冒死退敌,再加上国安用极力灌输,北部战场、东中交界、以及龙泉峰一带的原东部兵马有不少都有观念倾斜。在场庆功对酌的,除了国安用史泼立外还有谈孟亭,他见众兄弟终于有恢复旧日情义之迹象,难免老怀安慰。
“孙当家,何以不去喝酒?”发话的,是前些日子,刚从青州战地陪送谈孟亭同来泰安的刘二祖副手,张汝楫。
孙邦佐转过头去,叹了一声。
“莫不是还没有原谅鞍哥?”张汝楫问。
“也不是。”孙邦佐摇头,脸上充溢纠结,“唉,还是更喜欢战斗之时,什么都想不到,什么也不去想,斗志都是很坚硬的,人一松散,就喜欢乱想。”
“所以,还是不该多想了。还是该信战斗之时的直觉。”国安用的声音响起于脑后。
“嗯。”孙邦佐点了点头,“其实大伙都盼着,鞍哥他继续戴罪立功,帮盟王逆转败局。”
由于是国安用为杨鞍争得了这丝戴罪立功机会,杨妙真最为感激他,遂与他一路并肩而来,这时听孙邦佐说“鞍哥”,知道有所转圜,心中不禁一喜。
“对了,师父他怎样了?”妙真听到“盟王”,着紧问。
“唔。不大好……昨夜刚惨败一场,所幸邪后和海将军援救及时。”国安用道。
“是怎样惨败?”孙邦佐张汝楫齐色变,“盟王他!?”
“无需过虑。和他的店小二在一起,败也败得很满足啊。”国安用笑起来,张汝楫孙邦佐面面相觑。
妙真先是一怔,神色里忽有一丝颓然,稍纵即逝,恰被不远处的李全捉住。
第1140章 万箭千刀一笑杀()
第0章 万箭千刀一笑杀
原来,就在昨夜邪后攻打移剌蒲阿以期与祝孟尝融汇之际,林阡和凤箫吟的临时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