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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只沉默凝视着他,没有开口。只是这回答,再诚实不过。
“……不……”他顷刻感觉灵魂出窍,怔怔杵在那里,好像在等魂移回来,可是却久久不回。整个世界,也暂时消失了色彩,只剩下框架。
“小心!”吟儿余光一瞥,一隅有一青城剑手,抓紧他失神时刻偷袭,角度刁钻,气势汹汹,吟儿急忙出剑相拦,才避免瀚抒被砍伤,然而白光一掠。她背后也骤起攻击,意图一剑从头劈下,瀚抒惊醒慌忙相救,一钩极速将剑震开……却在那一霎之间思绪闪回——由于那剑差点把凤箫吟当头一分为二,瀚抒忽然想起了当天发生过同样的一幕,顺着那时刻陡然延伸。失去的记忆疯狂地倒灌进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发生的一切,瀚抒回忆时像用了一生的时间!
“是我……是我?!是我杀了他们!”活着的目击者,又岂止凤箫吟一个!洪瀚抒只听到自己的喉咙里随刻发出啊一声嘶哑的吼叫,是悔是恨是愤是悲?是为他们还是为命?!
他发现阴阳锁在恶化终有一天兄弟情谊也可能唤不醒他之后,他怕他伤害他的兄弟,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克制啊,他现在发现他克制是没有用的,那些努力杜绝的事情终于惨烈地发生了,以后一定会循序渐进愈演愈烈!他还克制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瀚抒听我一言……会中止的,一定会!”吟儿慌忙劝他,可他那时候双耳都被记忆灌满了,特别疼,听不清。他只看到吟儿急切的表情,也许吟儿是想劝他说,继续坚持,换成林阡一定会继续坚持的。是吗。换成林阡他会吗,如果即便是你林阡也敌不过那疯魔到极致的阴阳锁呢。
“大哥。不可能是您杀的!不可能!”顾紫月和竺青明也在一味地否认着这一点。他们不知道阴阳锁的存在,他们的印象里他顶多是性子火爆了些动辄发脾气,就像现在,他们也觉得他只是在暴跳如雷。
洪瀚抒脸上的狰狞全被那些青城剑手收入眼底,当此时虽然他没有再动武他却是他们最大的顾忌:“不好他要走火入魔!”“大家小心!”“退后!”
“他没入魔!”这时,伤痕累累的核心者。与吟儿吃力对剑之际偏还冷静地稳定军心,“这女人还这么能打!他没有入魔!”
“什么?”吟儿心底雪亮,早就听出了话外之音,还用再分辨吗,这个人比祁连九客还了解。洪瀚抒和吟儿之间的相互牵制,他清清楚楚:只要洪瀚抒入魔了吟儿就不可能还这么能打,吟儿的状态好就是对他提示着洪瀚抒可以欺负。
换句话说,眼前人明白那个叫“阴阳锁”的存在!
“什么?!”不仅吟儿问,青城剑手们也同时发问,问这个核心者,这句话的意思。
“哈哈,洪瀚抒,让你死得明白些。”核心者和吟儿不曾停止斗剑,一字一顿叙述给拥趸们听,“他之所以会入魔,是因他与这女人中了我下的‘相思’,此消彼长。这女人越强他越弱,这女人死了他才活。”
拥趸们全部恍然、面露喜色争前恐后,而吟儿,也即刻串连了所有——难怪,难怪程凌霄说,阴阳锁源自他们青城派的“相思”,难怪程凌霄能提供一些解药,下毒的人,当然不是那个川西青城派,但大家都不该忘了,越野山寨还有一脉为数不少的人也是出自他青城派的啊!也正因为是经过重新调配的“相思”,所以会和控弦庄的阴阳锁有出入。
还用继续问吗?下毒时间?正是吟儿被慕二抓去夏官营的当日,作为程康程健的麾下,他们完全有这个空隙,他们当时的动机只是反抗压迫。
那一刻吟儿彻底清醒了,瀚抒却还呆滞站在她身旁,反复着这句“不,不,是我杀的!”双钩重重坠地,他看着自己流满血的双手,一时不知自己是人是鬼!
吟儿一阵心伤,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太辛苦,一边慢慢恢复成昔日的多情少年,一边却与之一点一点硬生生地剥离着。正反两面,一人一鬼,非人非鬼。
狂风骤雨环伺,吟儿面不改色,四面挥砍之时,惜音剑一如既往灵幻,因她相护,青城剑手趁洪瀚抒失神而发起的攻击来路尽被封死,吟儿剑法表面风花雪月,内涵重重凶险,防守泼水不入。
他们原就不是吟儿的对手,更因知道吟儿状态越好洪瀚抒状态越差因此不想对吟儿下杀手,种种原因吟儿身处此局宛然占定上风,一把剑游走于层层剑网中,轻盈巧妙犹如精灵一般。
“大哥小心!”当瀚抒涉险,来相护的岂止吟儿,还有顾紫月竺青明,他们比吟儿更快。临难而不顾生,只是先发而后至,靠近之时那危难已被吟儿解开。
然则顾紫月也瞬间听懂了“相思”!听出了那核心者说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洪瀚抒的种种反常跃入脑海,原来如此,原来是被这女人害的,一切罪孽都是大哥来担这个女人却还被大哥袒护着!明明大哥要解决这些杂碎易如反掌。也还是受这个女人牵制才会打到现在一身是伤甘之如饴……这个女人,却偏偏对大哥那样绝情,就连现在帮大哥打几招大哥都可能受宠若惊!大哥他,太傻了!一个萧玉莲还不够,还要被同一面貌的蛇蝎心肠耽误多少次!
“又是你这祸水!”如果说成菊黄蜻蜓对吟儿的杀机是蓄意是邪念,顾紫月这横生的战意完全是出于对洪瀚抒的怜惜、为他的忿然和不甘,日积月累,鬼使神差,厚积薄发!顾紫月剑到这里原是为了救洪瀚抒的。突然间就翻脸直接朝吟儿身体猛刺:“为何林阡在建功立业时可以不管你,为何大哥想争夺你为你而战却次次受你所累!”
“不要!”竺青明大惊失色,明白顾紫月想要做什么,那一剑直接对准了凤箫吟的要害,趁着她毫无防备几乎可以将她贯穿,竺青明来不及救只想把顾紫月唤醒或是警示凤箫吟。
可唤醒的不是顾紫月,也没能警示凤箫吟,只是迅猛拉回了洪瀚抒的思绪。电光火石间拉回的偏偏是洪瀚抒魔鬼的那一面……当小吟在为他打斗无暇分神,居然有人背后偷袭小吟!
“找死吗!”他满腔激愤都蓄为一掌。斥出的同时震得黄河之上水柱乍起,四面八方密集波及,无一不是剧烈旋摇,所有的高度都径直越过山崖。而那一掌九分都倾注于那个他要杀的人的躯壳,只有一分是给了周边别的事物而已!
毋庸置疑,当场死亡!
那一剑未及触碰凤箫吟便折。顾紫月直接被震上半空又重重坠地,那过程草率得她根本就不像是个人。凤箫吟和竺青明离得最近全被溅得满身血肉,武功高强如他们明明都可以让开得轻易,为何此刻就在这漫天血雾里腿像灌了铅似的不能移,双眼也久久不能闭……是震惊。是伤魂,还是恐惧!
而那时洪瀚抒双钩返手,毫无感情地,对着那个已经倒地的故人又接连追刺数下,凶神恶煞,丧心病狂,直到凤箫吟终于有力气拖住他,他钩下顾紫月早是四分五裂下场比当日黄蜻蜓成菊更惨。
“别……别杀她……”这句原该由竺青明去劝顾紫月的话,只慢了半步,此刻只能由吟儿对瀚抒求,声嘶力竭地求,又有何用,无力回天……
“伤你的人,都得死!”他转身时就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戾气未减分毫,眼神锋利如电,刷一声横扫过境,青城派那帮早就被吓得不敢动弹的人们,纷纷两腿发抖身体哆嗦更有甚者跪倒在地,包括那核心者在内。说什么舍生忘死?那还不是因为没见过死——不,他们习武之人,怎会没见过死……
是没见过这样轻藐生命的死!很显然的只要这嗜血狂魔一拂袖,在场所有人一招之内就都不存在,而此刻动荡不堪喧嚣放肆的青铜峡,也会被他二话不说夷为平地就此死寂……
不,不是“也许”,谁能想,这一幕瞬间就成真,气都不给人喘?谁能想,洪瀚抒在前半刻才打出那么致命的一招,用不着调整内息,后半刻就又发出更强猛更摧毁的一击!毫无疑问,他的内力调用太容易,雄厚得根本没有尽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惜他们想明白的时候,都已经被他送进地狱。
有他洪瀚抒在,天地都显得是那样渺小更何况人。
正对着这一大片人,平地劈出一记弧光,轻而易举推送开去,不由分说埋没全场,訇然巨响——他洪瀚抒手里光线般轻,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是毁灭性的灾难,突如其来压迫而下的巨型光圈,火趁风势,一扩即广,直接白热,顷刻就将他们全部笼罩,倾轧,轰砸。威力之大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兵器与人,无一不是惨遭销毁。
这一钩从起到落,经行处一片焦红漆黑,七零八落倒在近前的人们,不知是被巨力碾压过去的。还是被热度直接熔化的,总之全都贴在地上惨得仿佛只剩一副空皮,与这些人静静死去不同的是,轰响声中有更多抵抗力差些的,全都在中招的同时还被火从钩甩飞开去,或接二连三地摔下这陡峭的青铜峡,或直接被抛到刚好激起的水柱中,那水柱升起时还只是水,落下后已全是血污。
火柱与水柱纵横交汇。那景象煞是惨烈,因为每个对撞点全有生命湮灭,仓促得不值一提,山崖震荡更加明显,洪瀚抒脚边不远,已有大石摇摇欲坠。
“不,不该死!瀚抒,醒醒!”只是一瞬工夫吟儿就已经不行了。瀚抒这一钩虽不是冲她,挥出前后却花费了太大的气力。害她直接倒地不起,纵然如此她还在拼力急促地说。
“听我说瀚抒……你醒醒,看看他是谁?他是你的兄弟,祁连九客,竺青明啊……”吟儿苦撑着神智,指向一旁僵立的竺青明。劝说之际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大半原因还是阴阳锁的吸力过紧。
洪瀚抒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竺青明,好像认识,又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