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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弱者已有逃散。
便在那情急时刻,忽听何处响起乐声,悠长动听,轻柔,安魂……众人慌乱渐消循声去找。久矣,才发现乐声就在房内,原是出自那位勇谋兼备的洪山主手中之箫。他们人人敬仰的洪山主,云淡风轻地、又一次救了水深火热中的他们以赶走他们心理阴影的方式。
既武功高强能运功疗伤,又能精通乐器抚平心情……无所不能的洪山主。
是的,听得这箫声,吟儿、囡囡等人的心都渐渐沉淀了,陶醉了。便连那头猪也着魔般慢慢停止了不安分最终完全平静。是要怎样淡泊笃定的人,才能吹得出这种心境?
这旋律。真优美,神奇在于,明明是很近很近,却好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八年前她就听出了瀚抒和别人的不一样,可是“瀚抒,八年前在夔州。有句话我就很想和你说,可是一直没机会……”吟儿认真地对他说,凝视着和八年前已很不一样的面庞,这面庞,后面却藏着同一颗炽热的心。她肯定。
“什么话?”他停止吹箫,问。
“其实,你吹箫,很好听……”她真想时光倒流到那年那月那天的午后,她在下过雨的林子里走,走到路的尽头看到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红衣男子,与他说出这句真心的释怀。
“呵……只有猪会喜欢听。”他面容不变,却竟好像还半带玩笑。听他语气这么轻松,她瞬然心情也变得大好:“哈哈,一竿子打死一屋子猪。”村民们可都喜欢听呢。吟儿一笑,又道:“倘若没有你,这一屋的猪,怎可能很好地生存?”
吟儿说的没错,如果没发生瀚抒救囡囡的事,这些善良的村民还是一样会救吟儿。但若没有瀚抒杀死猪妖,他们中会不会有不少人都已丧命,缺了一个都不可能及时找到这孙神医。所以洪山主,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没,你不光是会害人的,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瀚抒脸色微变,似也不再价值缺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原来这话不是虚妄。
这忙碌的一夜总算顺利地度过,回到四境无人他和吟儿独处,转危为安的她虽还虚弱,脸色却好了很多,果然孙大夫的净血法还是有效的。
“看吧,我不仅没有被你害死,更还因你才活了下来。”吟儿说着夜半时就想对他说的话,“洪山主,值得被尊敬,是因为确实付出过。”
“凤箫吟。其实你,怎可能打不过那猪妖。”他以洞悉的口吻,她一愣,脸上心虚地一红。他叹了口气,“为了劝导我,故而这几日欲擒故纵,平日任我醉酒堕落,危急关头放我出马……好一个有心机的女人。”
她只觉又被他完全看透,还被揭穿了好没面子,窘道:“可以别说我有心机么……”
“不过那心机,也不是坏的。”他一笑,如昨般亲切,如昨般与她嘴仗时不肯让步,一时间,她感到那个熟悉的洪山主越来越近,快要完全回来了。
“好多事情,瀚抒都比正常人看得透,只是他不愿意去从那个善意的角度想。若第一时间的猜忌少一点,看世界也会美好得多。”万籁俱寂,她由衷感谢还有这样的夜,可以静静地和瀚抒倾谈。不再做敌人,像当年云雾山采花那样。
他苦笑一声:“是的,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想什么都不美好。”站起身来,推窗望着天上,后半夜的月,“我曾以为,是阴阳锁这东西害惨了我,后来却问自己,是阴阳锁害了我,还是我自己害了自己?”
“嗯?”吟儿坐起,看着他背影,比林阡还孤寂。
“那群姓程的人对你我下阴阳锁,原因不见得就是反抗压迫,他们,其实是为了报当年我在川东杀他们师叔伯的仇。是我滥杀的报应。”瀚抒说时,吟儿也彻悟,原来是因这前尘旧事。
“几天前在青铜峡,我也不该直接把那核心者杀了,或许他有阴阳锁的解药……”瀚抒叹,“可惜种种事情,都是后来才参悟,为时已晚。想清楚的时候,早把那人杀了,尸骨无存。那人即使有亲人,怕也都会因此深仇而宁死不给解药。”
“我也恨天,说发生就发生,不给机会给瀚抒,这么决绝,不留转圜。”吟儿眼眶一湿,想起瀚抒之前与她说的,为什么天这么不公平,对林阡和对他。
“因为我就是不给人转圜的人啊,所以天才不给我转圜的机会。”不尽人情,举足尽是危机。因为他为人处世不假思索不计后果,所以才会常常带来这样那样的后果。
吟儿一愣,没有答话。
“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林阡他之所以不会杀杨宋贤,是因为他心里委实把杨宋贤放得最重;天对林阡有转圜,是因为林阡对所有人都有转圜。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他声音越说越低,语气充满悲怆。
她一直静静地听,没有回应,他沉默了良久,终于转身回来:“也许只有林阡那样的人,才能控制良知吧……”
“你原也就是林阡那样的人。”她终于开口,这一刻与他四目相对,发自真心地对他笑,“虽然做法和脾气不一样。心是一样的。”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他醒悟的过程里悔恨和自弃要少一点。今天发生的所有,以及他的言行举止,都挺好,但什么“只有林阡能而我不能”,她不想听到。该跟林阡比的时候不比,是洪瀚抒的作风吗。
“小吟……”他听她这么说,忽然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吟,可知道我再怎样抑郁的心情,看到你这粲然无邪的笑,都会莫名其妙就迎刃而解。……
第1238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2()
“等你休养得差不多了,咱们立刻就动身。”瀚抒说这话的时候迫不及待,很明显,他认为求医是当下最重要事。
当阴阳锁和火毒度过了温度上的平衡时期、成为相互**的两大个体,意味着它们再也不能相互牵制、甚至可能一起恶化。瀚抒清楚,就算能解开阴阳锁,吟儿也还有很长路走,所以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去找当世最好的大夫。
他一直就有这个自信,西夏的医生,医术和药材都远胜南宋;孙神医能想到樊井之不能想,更是涨了他的威风。
“好好好,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可得把欠人家的钱先还了。”吟儿微笑回答,对她来说这也很重要,你洪山主可欠下这些村民一堆酒钱和医药费呢。
瀚抒一怔,笑而点头,难得一次这么柔和、听话:“好,我听你的。”
凭他的洞察早已看穿,她是希望通过和这些村民的接触,他的心情能够得到活跃,如此,可以敞开心扉、在轻松的氛围里思考未来。
之所以这么听话,完全是在回答她,他愿接受她的好意。
她也知道,他理应能看穿她,接受她。
“瀚抒,不想你只有忏悔和疯魔两种状态交替,你的正常状态,我要见到,才与你走。”吟儿在心里说。
借猪净血之后,吟儿再也不像来时那样虚弱,那几日的白天,常常是一边晒太阳,一边和村里的女人们在一起大谈育儿经。瀚抒路过时既鄙视又纳闷,她带过几天的小牛犊?大道理却总是一套一套。
而那几日的白天,瀚抒因闲来无事。也帮那些村民们一起干农活、或是去酒铺里打下手,甚至会在邻近村镇的打铁铺、医馆各地找事做,不过渐渐地总会发展成到武馆里找人教导,吟儿偶尔看到了也哭笑不得,因为教着教着他指点江山的大哥风范就全露了出来,越俎代庖成了馆长别人倒还一个个都心服口服。
现在。他到处住随便吃喝就大不一样了。她终于看见他眉间的颓废渐隐,她欣慰于他有时会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个邻家哥哥一样亲切的瀚抒,还在某天的午后对她说,我要教他们强身健体,我要让他们彻底地不再怕猪。
好一个简单而痛快的理由。
吟儿真心感谢还有这么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存在着这么一群淳朴的民众净化着瀚抒的心。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就这样呆在这里,抛却江湖的烦恼、家国的沉重……多好。
可惜,太多人都为名缰利锁。而心中有江山的人,就更难快意潇洒。想到这里,不免叹息,这样的生活再适合,他和她也还是要走。
临别那天,当地有不少富豪乡绅,抢着赠送洪山主车马钱财和珍藏品。送行的还有不少女子,争相夹道全为一睹洪山主风采。这位洪山主不仅人人敬仰。更还深受爱戴,于民众而言。他从从前那种遥不可及的传说,变成了如今平易近人的真实。却都是闻名不如见面。
车驾上洪凤与他们道别良久,几里远了后面还有人送,打招呼都忙得坐不下来,总算可以停歇的时候,吟儿笑着对瀚抒提起。那几日她在和人大谈育儿经的时候,居然还有很多人都在问她驭夫之术,包括囡囡在内,“一群西夏的少女都希望找个洪山主那样的夫君,便连囡囡那个小情种。都说长大了要嫁给你。”她调侃他。
他对她能扯到囡囡身上去极是无语,苦笑摇头:“照你这么说,我欠下了一笔情债,她长大了得娶她了?”
“是真的啊。否则那天晚上,她怎么会那么晚了还往我房里张望?很明显是对你感兴趣。话也是囡囡亲口说的。”她认真地说。
他很多年都甚少这么不正经,听到这些话直接一口酒呛出来,瞪她一眼:凤箫吟你能别这么无聊。
“男女老少通吃,真好。在西夏拥有的人心,林阡永不及你多啊!”吟儿继续展现给他那一张灿烂的笑脸,在为他得意,为他自豪,为他骄傲,仿佛他是她的人一样……他看着看着忽然一怔,其实若干年前,多希望她口中,她心里,自己比那个人的分量重。
只为了追寻那分量,不休不倦地执着,浑忘了,自己原本的分量,一虚,一实。
“但拥有的,为什么却不珍惜,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