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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司马隆会轻信辜将军伏击不成、反被诱吞吗?”鉴于司马隆深谋远虑。沈钧对飘云的计策曾提出疑问,“预伏兵马于敌后、酣战之时突出,其实今年八月,司马隆在田若凝手底下就吃过亏,从此以后,用这种剪尾伏击对付他就算是故技重施。可是敌我双方谁都知道,对付司马隆用旧计很难,司马隆很可能会顾忌剪尾伏击,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用?如果我们没忘。这么用就是故意用,故意用肯定是有目的,那么辜将军的沦陷是真是假?——司马隆成功诱吞之后不会高枕无忧,他一定会这样地思考下去。”
听弦听到田若凝自然触动,田将军,若打败司马隆,也算为您报仇……同时,他对沈钧的敬意油然而生。要知道腊月以来就几百次大小战役,沈钧居然能深深记得八月的司马隆经验。真是把司马隆的特点琢磨透了。
“没错,而且他一旦确定辜将军假沦陷、真搅局,必定会采取措施对付辜将军。”飘云的话历历在耳。
这一刻,听弦咬紧牙关,负隅顽抗,越战越勇。陷阵杀敌,一切只因心底信念顽强。
“从兵到将,都勇猛至此。”齐良臣远观战局,辜听弦这支兵马人数虽少,不愧劲旅。个个怀刃浴血,虽不能看到听到彼此,却心有灵犀地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节奏,散而不乱,几乎在同一时刻戮力同心,杀伤此阵中十七八个关键金将。
“故意让他吃,吃了吐出来。”吃得容易,难以消化。
“果然有鬼。”高处眺望,沦陷之初和此刻辜听弦等人的战力根本两个档次,司马隆知道百里飘云果然是预算到自己诱吞而教辜听弦故意沦陷的,“不是伏兵,而是敢死队。”故意沦陷,燃起斗志,激起反杀,如火如荼,虽伏击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果,却能够在全局造成最大影响。
好在,司马隆战前已叮嘱过齐良臣,密切注意情势发展,不能制止假沦陷,但能控制假沦陷,甚至反用:“如若辜听弦别有用心、假意沦陷,宋匪战力反弹、破釜沉舟,则擒贼先擒王——大哥需亲自上阵,尽快取辜听弦性命。”
宋匪此刻造成的影响虽然比司马隆希冀的要大,但是只要齐良臣杀了辜听弦,就能把影响重新降为最低。
百里飘云,我要你们搬石砸脚,你们不是要加速被吞吗,那就擒贼先擒王好了。
看似迎刃而解,心头顾虑却仍还在。
其实他不可能低估宋匪,却不希望宋匪这么让他不省心。
“现在已经确定辜听弦被诱吞是故意的,可证明宋匪果真是故意伏击的,而且辜听弦的故意沦陷和宋匪此次的故意伏击目的理应一致。”
由于田若凝那一战的经验金宋共享,宋匪事先就应该会想到:我会算计到他们故意伏击的可能、知道他们一开始就算好了我有防备,而这种情况下辜听弦却轻易被诱吞?我很容易就能看穿辜听弦是假意沦陷。
所以,宋匪不太难就能推算出我能看穿辜听弦假意沦陷!
那么相应地,宋匪也必须要做好被他看穿假意沦陷的准备。或者说,后招。
辜听弦造出了和石硅一样“敢死队”的效果,和百里飘云故意伏击的目的的确一致,但百里飘云故意伏击不可能就只有一个目的。换句话说,辜听弦现在不过是为百里飘云服务。
百里飘云用意不会就这么简单。
谁说埋伏在这就一定是伏兵,还可以是敢死队,更可以是……疑兵。
要知道,对手是那个善于虚虚实实的百里飘云啊。
当对方也是知己知彼的谋才,哪怕打暗战都像在下明棋,金宋双方都没寄望于对方想不到什么,而都是在估测对方想到了多少。
“很可能在战前司马隆就考虑过,如果是假意沦陷、引起大乱,那齐良臣就亲自上阵去杀辜将军。”早先沈钧就提出过司马隆很可能看穿这故意沦陷。飘云也确实有相对应的回答,“辜将军在金军兵阵中支撑的时间越久,越会令司马隆的怀疑加倍,如此,骚扰达到的效果已经足够、吸引力全往辜将军去,剩下的。便都交给金人没有盯紧的另一支伏兵了。”
听弦做到影响大局了,盟军目的当然不止于此,影响了大局然后呢?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帮另一支兵马调开金军大部分注意。另一支兵马,致信和飘云。
“叫我听弦就好。”听弦一边点头,一边若有若无地说了句。
为了致信和飘云能一举获胜,听弦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撑得持久。
必须撑得长,把金军预防伏兵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吸引过来。从而忽略了致信和飘云,他俩将抓紧一个金军专注杀听弦的时间点、掩其不备、强势杀入。
会做到的,听弦精细选的这些精锐,他们有的来自辜家军,翘首以盼少主归来,有的来自田家军,誓死跟随旧主指定的人选,有的则来自寒泽叶、沈钧部下。这一战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体。
“可是司马隆既然会思考我们为何故技重施、就能推算出我们是知其有备、假意沦陷,紧接着他还会推算出。我们知道了‘他能看穿这假意沦陷’,他一定会考虑我们的后招。”沈钧说得有点绕,其实就类似于,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以此类推,只看金宋哪个想得更深一层。
“不错,他除了会考虑沦陷是真是假。还会考虑,听弦伏击是不是疑兵之计、虚晃一招。”飘云点头。
“一旦真想到了听弦可能是幌子,不难想到这厚此薄彼的目的吧。”沈钧继续道,“闰八月我军与司马隆部交战时,也曾采取过这厚此薄彼的战法。可惜最终却被司马隆识破,差点战败。如今想再一次厚此薄彼,一样属于故技重施,会否还是会被司马隆挫败?”那一夜倾心计尔虞我诈,令众人明白,敌我谋略是势均力敌的,司马隆不容小觑。
“不会。司马隆此人,擅长总结的是失败的经验教训,研究的多半是盟军的胜战。可是上一次我军的厚此薄彼之计,他识破了,我军战败,潜意识里他会怀疑我军还敢再用这条计吗?”飘云说。同是经验,这经验太特殊,特殊在它没有写入盟军胜战史,所以司马隆研究得不会太多。
“所以,司马隆不难想到这‘厚此薄彼’,可是很可能会将之排除?”致信领会。
登高久矣,司马隆感觉左肩被林阡砍的一刀愈发麻痹,那一刀若非闪避及时,几乎能直取心脏。
好一个林阡,内力竟足以摇撼碎步剑第三层,把司马隆的斥引一线一直压到胸前,这样的先手优势真心振奋宋匪士气,尽管林阡花的代价是被碎步剑反击得心脉受损。
司马隆看得出,林阡身上本就有伤,若非如此,其内力可能会迫得斥引一线消失……想到这里,心里一寒,对手内力,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可是陇右这么多场激战下来,司马隆也该接受:林阡的实力显然会被磨砺到现在这般,其实早意识到了,“他内力直追大哥。”
那么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的武功,才能制止林阡的后浪推前浪?
明明逼自己不去走神,怎又想起了他,林阡,林阡,林阡……司马隆额上一丝冷汗流下:可能是因为,那辜听弦的刀法,形似?其实,神也有五六分似……
司马隆将目光转移回战场:百里飘云故意伏击、考虑到我必定设防所以让辜听弦故意沦陷,这计谋能使辜听弦对战局造成极大影响。但是这么一来并没有太大的收益,不能因为辜听弦惹了大乱就解救石硅解放全局,此其一也。
其二,百里飘云能算这么多,必定也能顺势算到,如果我考虑到辜听弦是故意沦陷、最终会下令强杀辜听弦。害死辜听弦却不能利己,百里飘云不可能这么傻。
因此,宋匪显然是为了另一个目的的。什么目的?到底是什么目的,怎样的计谋……
沉思少顷。迷雾渐清,基本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了:他们利用我军对辜听弦的注意力,用这辜听弦来掩护另一支伏兵。
其实这可能性不难想到,司马隆适才想到过好几次,可是觉得他们不会用,所以想到就排除了——为什么?因为宋匪之前用过。但失败了,是他司马隆的手下败将。司马隆觉得虽有可能,犹不可能,然后就越想越远,越想越绕。灵光一现,终于回头想:
闰八月那一战,百里飘云曾以虚实为屏障、试图吸引我注意力、暗中掩盖杨致信的行踪,无奈这“厚此薄彼”之计,终是被我识破。一度害宋军危在旦夕——难道说,百里飘云知道我会因为失败而更强,便想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我胜利的那一战来蒙蔽?
以这更简单的一计,来破这个可以解决很多复杂的我?
为什么不会?司马隆也是刚刚才想到这盲点,想太多,差点就放过这个最有逻辑的可能,甚至是唯一仅有的可能!
所以。不是伏兵剪尾的故技重施,而是厚此薄彼的故技重施啊……
王爷说过。指挥战局的统帅理应能考虑到方方面面,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决断。这一点司马隆却现在才想到,已经不算快,还好为时未晚!
“注意力不能全给辜听弦——必须留心,宋匪在此地有无第二支伏兵。”司马隆即刻传令。
金军再如何军容整肃、防备充足,总会被骁勇善战的那群宋匪不同程度地扰乱。不得不承认,辜听弦等人已经对后方产生了影响,连齐良臣都已经亲临阵中强杀辜听弦,更证明了原先足够的防御力现在已被撕开了一道口,如此。宋匪同地却不同时地再出一支养精蓄锐多时的奇兵,一样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伏击功效。
与此同时,司马隆从完颜乞哥好不容易策反的宋匪中挖掘情报,开始估算宋匪人数,密切关注飘云和致信等人的行踪、验证自己的猜测。
卯时七刻,听弦在阵中已与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