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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道伤一碗酒,总计十处,全然禹阳之战救辜军于水火。见赫品章得到主帅辜听弦如此感谢和褒扬、提醒了他们赫品章确实救了辜军十次之多,诸将怎能不心服口服、诚心诚意地归他代管?
林阡没有阻止听弦带伤饮酒,望着人群里渐渐成熟、学会为他分忧的徒弟。难免心怀安慰,听弦如今,早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不仅学会和麾下和同僚相处,更加懂得去培养、爱护新人。笑叹。一个人的长大,竟可以这样快,这样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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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眺禹阳,下一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虽然有听弦分忧,然而林阡的忧虑并不曾减轻多少。事实上,他心里的那根刺。并不是赫品章的领导力,而是另一点——
正月初六那一战,失败根因是宋军未能知己知彼没错,但是要知道,辜听弦在这一战并没有犯下轻敌自负的错误,听弦对敌人的低估,只是源于陈铸增兵的悄然;不止辜听弦,与他掎角之势的赫品章也一样,意料之外,措手不及。可赫品章比辜听弦更稳重,更谨慎。
那么,辜听弦、赫品章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进军前竟没有发现这些藏在眼皮底下的陕北金军,任由他们从天而降、天兵天将?
这样的失察,或许可以归结为,楚风流参与指导过这支陕北金军,“善用兵者隐其形,有而示之以无”,是她教他们如何藏兵,如何卷甲倍道,如何水入沙地。因小见大。可能已经有过万的陕北增援,悄无声息地、分散却纷纷地来到了如火如荼的环州境内。各大战区。
而更大的失败原因却直指,此战。金军切断了盟军与细作的情报交流!
是的,陕北金军的进发或可能藏掩,但到来之后伏击之前决计藏不住。辜听弦及其哨骑、暗中混入金军的普通奸细们,或距离较远,或关系疏远,失察都是情有可原,海上升明月早已深植金军内部,他们不可能连这点嗅觉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完全是有时间通知盟军的,却为何没有及时地传送情报?
可以说,初六一战,辜听弦虽转危为安,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危机扎根在了海上升明月!当宋军的情报网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林阡就更加需要尽快地进入禹阳,去找楚风雪问明情况,刻不容缓!
是有人暴露、变节、牺牲?是谁人,于何时,该如何调整?
林阡知道,事件和陈铸联系在一起,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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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由于职位的便利、距离的遥远,第一代落远空也就是破军,一直都和嫡系部下八大王牌单线联系,继而将重大情报传递给短刀谷七位首领之一,他是所有消息的交汇点和终结。海上升明月素来下线之间不能跨级联络,平级之间也互相没有来往。这做法,可以保证海上升明月不会因为某一个下线的落网就全盘崩溃,唯一的弊端在于落远空自身不能有失误。
后来,随着战斗的频繁、疆域的拓宽,当第二代落远空也就是楚风雪远在陇陕,身处山东的海上升明月便直接与林阡或柳五津联络,运作成一大分支,山东之战的任何情报都没有经过楚风雪之手。
而回到陇陕周边以后,制度则两者兼具:譬如苏军或祁连山的内事,海上升明月的哪一级都可直接向林阡传达,由林阡自己分辨真伪,无需楚风雪过问;而金军中情报,则全由楚风雪与林阡亲自交接,或当面,或飞鸽,或暗号。
楚风雪也一直像破军一样,只和八大王牌单线联系,而其余下线接近不得,包括八大王牌在内的所有下线,都不知楚风雪的样貌身份,甚至不知道她在陇陕的哪一处。谁也想不到,身边这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综上所述,陈铸的副将们固然被陈铸试探已久,但即使当中有人被陈铸抓住了马脚,短期内应该还影响不到楚风雪,以八大王牌的行事作风和长久经验,他们不会轻易暴露,更加不会连累楚风雪暴露。
所以,楚风雪必然还活着,至于为何没有及时送出这份情报,林阡推断,是下面真的有人暴露了身份,从而导致情报的传递出现了中断,那个人。没见得到他的上线就被金人所杀,出了类似这种天大的变乱使得楚风雪不可能作动。
事已至此,林阡岂能不忧。虽然他坚信楚风雪现在还安全,可是再拖下去难保楚风雪不会有危险!他必须确定楚风雪现在安全、以及确保她以后一直安全。所以虽然海上升明月一时半刻不可能被连根拔起。但他须尽快调查出情报到底断在了哪一层。
向禹阳进发的途中,耳边忽然回想起腊月初八战后百里飘云的一句话:“明明情报里坐镇中军的是移剌蒲阿和蒲察秉铉,为何实际却是陈铸……”司马隆和百里飘云的那一战,海上升明月的情报其实是出过问题的,可惜,当时林阡和百里飘云都以为,这是陈铸像上次对白碌城东石硅的侵犯一样、对其麾下中内鬼的试探,这行动又一次失败了。甚至没实施就被陈铸反悔了——不,不是的,这次陈铸的计谋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陈铸不是试探而是行动,而且他是真的抓住了奸细,只不过陈铸既得利益不动声色,风平浪静的后面其实暗流汹涌,陇右盟军的大胜掩盖住了陈铸在捉拿奸细方面的大胜,陈铸,是陇右之战金军中唯一取得胜果的那个!
迟了一个月才意识到这一点。说到底,这一仗表面是辜听弦败了,实际却是林阡败了。
初六禹阳之战。金军的计谋不止“请君入瓮”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是双策并行,一战而已,既杀了这个一直要他们头疼的辜听弦,还想同时给海上升明月致命一击,所需要销毁的对象一定已经离楚风雪和八大王牌很近甚至就是他们!如此,才是令林阡最痛的“断其羽翼”!
谋定而后动,是轩辕九烨参与设计的谋,却是陈铸从头到尾在动、在操纵。从抓细作上升到攻防战,不依不饶。不遗余力,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洪瀚抒钩下麾下那句凄惨的“将军,快走!”为的是不让陇右的兄弟们白死!
竟会是他打破林阡的不败神话,竟会是他?其实,是哪个,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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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谁也没有料想,小小一座禹阳,竟令盟军前后动用了约八千兵马,花了整整四天才拿下,久疏战阵的庆阳府金军,竟把辜听弦打到卧床不起,挫败了势如破竹的赫品章,非把林阡本人逼到亲自上阵,继给了盟军陕北第一场败仗之后,又给了他们陕北第一场硬仗。
最终,虽然禹阳仍告失守,却分毫未露怯色,可谓给金军长了脸,也难怪陈铸连撤退时挂着彩也是笑着的。
盟军的兵势、装备、粮草、战力全都远胜于金军,最终攻击力硬生生撞开了他们的防守,说起来拿下禹阳只是时间的早晚,但这个月来狂胜不休的盟军,终于重逢了那支在临洮死战不降的故人……如此,怎能不教陈铸虽败犹荣?尽管未能教林阡痛失爱将,却终究看到了陕北军保家卫国的素质和能力!这一战,有意义,打得值!
也是在正月初九深夜的兵荒马乱里,林阡才与楚风雪、以及八大王牌之一的“掩日”分别有过短暂的交流,掌握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验证了心里那可怕的猜测——
果然陈铸和轩辕九烨那晚是既冲着辜听弦更是冲着海上升明月去的,企图通过一战就把他们都销毁,也真是差一点就如愿!
辜听弦喋血禹阳的半个时辰前,下线汇总了陕北金军的军情,正欲传递向“掩日”,楚风雪还在另一处等着掩日……
却不料掩日刚到约定的酒馆坐下,就听得不远处街巷突发械斗,不动声色的他,随刻意识到危险,立即结账下楼,趁乱混入人群,余光扫及,身负重伤死于当场的下线,身边有用血写就一半的暗号:已暴露。
原本那下线是可以不用死的,之所以突然与监视他的那帮金人械斗,分明是发现自己暴露之后一心掩护掩日撤退!而关于禹阳金军实际的战备和军力,原本辜听弦用不着以血去获得,可惜却随着那人的死隐入夜色。
也就是说,陈铸已经顺藤摸瓜到了八大王牌的下线,撬动了海上升明月的核心层!也就是说,掩日由上而下的那一脉,短期内将彻底僵硬。
不能传递详细战况,但简简单单一句“形势有变”。为何也没人传达给辜听弦?正是因为半个时辰之前的这起械斗。
掩日下线那近乎自尽的举动,其实也算陈铸的始料未及,他本来可以将掩日甚至楚风雪都一网打尽。可惜功亏一篑。那人确实是陈铸的副将之一,名气太过响亮。事态太过严重,一时间海上升明月人人自危岂敢妄动,陈铸明明没有戒严,那人却以死提醒了所有人戒严,所以一时间无人能传递哪怕简单一句话出去,不能再重蹈百里飘云司马隆之战的覆辙,为了修改一个情报失误而损失更大!海上升明月,从上到下选择缄口。那个无名英雄,到底也没有白白牺牲。
海上升明月尚且惶恐沉默,混入城中刺探的普通奸细则更加不明情况,待到战斗开启,全被乱军裹挟,根本不及传达。而楚风雪和掩日?平日还可能铤而走险,这次事发突然,自然不会傻到明知陈铸全副武装还往他枪口上撞。虽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俩却心有灵犀地没有会面,楚风雪亦连飞鸽传书都没有发给林阡。更未像曾经有过的那般借口职位低微擅离职守。何况当时陈铸已经到了,禹阳城所有人都必须就位,此战部署之紧急不同寻常。任何人稍一迟疑都会露陷,楚风雪既很难行动,也本来就不可能动,所以面色如常地参与了对辜听弦的围剿,甚至在事发后的两日,她都硬着心肠,一直没有主动地从上往下去探查。
“情报贻误,我等有辱使命。”楚风雪和掩日都是这样回应林阡。人非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