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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外行人更爱说大话,但如果是个毒术方面的内行,却敢这么信誓旦旦地拆除权威,起码有足够的把握能靠近权威,或者见过打败权威的人。
“竟是这样的深藏不露吗,胡凤鸣能配出寒彻和忘川水的三生子,然后自己雇人隔空施展出来,杀了我师父?”吟儿说。
凶手是胡凤鸣的可能已经上升到将近十成,更加排除了冷飘零身边有内鬼,可惜一切还只限于推测,而且林阡、金陵、叶文暄等人的一番梳理,其实还是从既得利益者的角度和有能者入手的,若是凶手更加暗藏,甚至和政变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更难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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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谈论了片刻顺带着用起午饭,林阡看吟儿一个人走到偏僻处去、呆呆望着外面的群山积雪,知道她有心事,于是借故离席走到她身后。
“怎么?”林阡低声问。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碰到师父的事,发起脾气来就像驴一样,拽也拽不回头。”吟儿转头,认真问。
“形容得很贴切。”林阡忍住笑。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胡弄玉真是冤枉的,那我可差点成了凶手的帮凶。”吟儿说,“心里也有点对不起她。”
“凶手似乎很洞悉人性,知道吟儿是这种脾气,甚至会出杀招逼出胡弄玉放真龙胆。”林阡点头。
“但如果今天你们剥离胡弄玉之后的破案都是错误的,凶手仍然是她臆想出来的另一个她,胡凤鸣确实有才、确实有秘密但她没有害人,那我又该怎么做?”吟儿问。
林阡一愣,吟儿其实看得很透,他们推敲了很多,却都是建立在万一凶手不是胡弄玉的基础上的假说,而且和敌人一样都是在猜谁获益最多、谁能力最强,如果胡弄玉真是无辜,那他们当然更全面、更清醒,但如果胡弄玉到最后还是凶手,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多此一举,而且还成了吟儿讽刺的胡凤鸣那种人,好像成王都是阴险害人,败寇都是无辜遭殃似的。
“吟儿,若真如此,听凭自己的心念即可。”林阡引导她。
“我问师嫂,为什么可以不计较父仇,师嫂说,她的父母应该和她想的一样,这仇恨本身并不是冥顽的,只是个偶然的事故而已,所谓报仇只是争气,又是何苦。我想起师父临终遗言叫我不要报仇,或许也是一样,他偿还了他的债,我又何必让这种因为偶然而延续的仇恨冥顽下去。想想郭子建和郭傲两位将军,想想听弦,瑞杰……我当真不如他们,他们可以放下仇恨,为什么我不能?”
“吟儿能想通,自是最好。”林阡欣慰一笑。
“我可以试着去放下纪景师父的仇恨,但是今天稻香村的无辜民众,我希望凶手不是胡弄玉。”
“我懂,有些仇恨能谅解,有些却因为涉及国家、种族和人性,所以不可饶恕。”林阡理解地说。
“嗯,如果真是胡弄玉所杀,即使你或独孤回护,我也不会轻饶,她再无心也要伏法。”吟儿说,“如果不是她杀的,我也必定向她道歉,化敌为友,迎她到你的帐下。从今日起凤箫吟绝不冲动、偏见、和仇视林阡。”
他为这最后一句淡淡地笑起来:“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我们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可人质呢,倒是有些担心独孤大侠,不知待在那里会否无趣?”吟儿担忧地问。
“主母放宽心,别以为那边锁得住他。”他按着她坐下伺候。
第1314章 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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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除了胡弄玉之外,再没有什么能锁住独孤清绝。
早在丞相府众人嘘寒问暖之际,他便听音辨位剔出了胡弄玉所在,无需撂倒门口的守卫,直接破瓦上屋、飞檐走壁、风驰电骋、继而从天而降、一气呵成落在胡弄玉眼前即可,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差一点,胡弄玉怕是要当场晕过去。
她却并非坚强、冷血或清醒,之所以此刻竟岿然不动,只是误以为自己又精神分裂,因为太想念他却不愿见到他,恨爱交加凭空捏造了他。
所以睁大了双眼,只怔怔注视着独孤,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任时间就这样悄然溜走。如果条件允许,独孤也愿意整整一天、整整一生都对着她蹉跎。
然而狱中微弱的灯光,还是投映出他真实的影子,胡弄玉乍一望见,万想不到他会在此地出现,兀自有一丝惊慌闪过面容,却又克制着心绪快速地冷静下来。
“玉儿。”独孤凝视着眼前女子强忍震惊故作镇定的样子,那些都是属于玉儿的绝对错不了的微神态。
“答应被囚禁的诚意,竟是这般稀薄?”她冷笑一声,掩饰住所有的心绪之后,不想追问他是如何出现,终于决定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玉儿,答应被囚禁,只是为了能与你被关一起。”他剖白心意,上前一步,难忍激动。
“别过来!”她本能后退,噙泪颤声,昔年玉儿的胆小和敏感,他一览无遗,更增爱怜。
她还哪里如愿静得下心,看见他心思就全散乱,好在他因为她的眼泪而听话地停在原地,动情地说:“玉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努力收拾情绪,过程中却一直紧盯着他,警觉、防备、犹豫、欣喜、怨念、疑惑,全然交织在一起,浑不察脚边竟窸窣作响。
独孤眼疾手快,当即上前驱赶,胡弄玉一惊,误解他要强行冒犯,大怒一句“放肆!”随即袖间剧毒出手,直灌独孤而去,原意只是要迫他闪开,谁料他闪都不闪,竟还抱起她滚开一转,同时残情出鞘,却是朝着相反方向。
强光刺得胡弄玉睁不开眼,才刚定神,腰却被独孤揽得太紧,胡弄玉羞愤之余,抬掌就朝他打,直扇了他一耳光:“靠近我,谁给你的胆子?!”
“玉儿,有人要害你。”他没躲这巴掌,连她的毒术一起,尽数受下,此时还留了八分体力,对她说出这句话,她一愣,中止这伪装出来的疾言厉色,凝神去看残情剑方才出击的方向,那里躺着一条不该出现在此的毒蛇,此刻身上还散发些许寒气。
她一凛,知道独孤此话不假,沉吟:“是那个冒着我的名头,用真龙胆杀人的凶手。”她其实不想怀疑林阡凤箫吟,但不觉得自己身边有异心,所以更宁可觉得是冷飘零害她。
冷风错乱了灯火,她忆起今晨冷飘零的手下留情,突然开始动摇到底冷飘零有没有背叛过她,昔日友情与后来敌意矛盾对立,如泣如诉,难以释怀,令胡弄玉长长叹了口气,便这么略一失神,冷不防脚下又窜出个异物,一时忘机、吓得惨呼一声,独孤如电般出手,为她斩去又一毒蝎。
“这里不安全,跟我走。”他才不想管那么多的权位斗争、恩怨情仇,只知道不能由任何人伤害他的女人。
她左手被他右手牵起,机械性地迈开步子,半晌才逆心说出一句“放开我”,身体却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起,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迷惘……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的胡丞相,是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失态地叫出声?上一次,踩到个毛毛虫当场吓哭,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却一样地,一样地有这个人在身边。
“玉儿,千山万水从此我带你去。”是梦还是现实,是回忆还是当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都是他在说,说给她听。
独孤强行带着玉儿破瓦而出,牵着她掠过一片高屋、再腾云驾雾一番、直穿过街头巷尾、淹没于茫茫人海。不肯放手,十指紧扣,直到终于脱离了主村范围、来到那竹边桥畔,两人虽还疾行,胡弄玉却不再低头避开独孤的眼,四目相对之时,她那满腔的怨恨竟变得那么渺小,被他积蓄了半生的热情融化:“玉儿,别恨了,爱下去。”
半刻之前,她原还想打他一掌,斥他轻薄、忘情,半刻之后,却觉得好像变回了当年那个偷挖山芋在庄园里逃遁的少女,只有与他在一起时才会变得勇敢,不管做了怎样的错事被多少人痛骂混账。
骤然竹上有雪飘落,零星擦过她手,冰冰凉凉,她一颤,用尽全力告诉自己,不,他在骗她,只要她再信他一次,便会被他再负一回,可是纵然是她也控制不住眼眶的湿热,手心的滚烫和喉咙的灼伤:“独孤哥哥,今生莫再负我……”
话音才落,轰然巨响,前方左右三个方位同时剑鸣之音,带动这竹上积雪倾盆而下直压独孤弄玉,独孤残情剑轻轻一挑,原先还大半都冻结成块的雪全部碎裂成片,纷纷扬扬向天卷席如有千万里,浩瀚激越仿如拔地而起,给这原已晴明的天气又生生下了一场逆天的雪。
漫天大雪之中,三人应声而落,持剑在手,分明江西八怪的醉花阴、满江红、韩莺,他三人此刻都满脸怒容,醉花阴尤甚:“休想带走疑犯!”
一语道破他们本就不是胡弄玉可以全心信赖的友军,而又因为真龙胆事件回归成为政变中立者,此刻,他们或许都该是童非凡那边的人,分毫不能接受疑犯逍遥法外,而独孤清绝的神情姿态,恰恰写满了逍遥二字。
“她不是凶手。”简短五字,声明了他一定要走。
“何必护短!”醉花阴横剑于前。
江西八怪造出那么大的声势,原是想通过周围群众向胡凤鸣、童非凡等人示警,真没想过能惊得住独孤清绝。天下谁人不识,独孤清绝是整个南宋武林的独一无二,即使以三打一,江西八怪也是占尽了劣势甚至可以说望尘莫及,只求能撑到援军到来。
“我与她青梅竹马,岂不知她的良心。”紧抱着胡弄玉的独孤清绝,言辞凌厉,剑法恢弘,双重力量同时震在胡弄玉胸口,令她觉得此刻只消闭上眼睛,等着血雨腥风落下便好:是的我不是凶手,独孤哥哥,被你肯定,我本是个善良的人……
江西八怪以三足鼎立之剑阵,原还试图捆绑独孤清绝半刻,却连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