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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可有空闲么?陪我去赏心亭吊古如何?我有东西要给你,也有话要对你讲。”他预备在赏心亭将戴在身上十几年的玉玦交给她,当做定情信物,可惜那一幕没能发生。
“你是她对吗?我总有一份感觉,你就是她。你就是她,念昔……是不是……”“不,我不是她!我怎么可能有那个福气,配得上林阡!”建康城黯淡的监牢里,她一时心急说漏了她对别人的爱,那个别人,林阡,差一点就是他,本来不就是他?
“盟主之位,可以依然由你来当。我与徐辕合作,不仅要夺那些权力,还要夺了你。”“那你真是妄想了,我只会当一个人的盟主。我凤箫吟,只会当他林阡一人以下的盟主!”“纵然他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是他林阡的位置,你和徐辕加起来都篡夺不得!”黔西魔门的断崖,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和林阡对弈,棋还没下,满盘皆输。
“不知林阡的志向及不及得上我,完成的会不会比我能完成的出色。”“会,一定会!他会比你完成的出色,只要你不参与、不存在,他必然能够很快完成你所说的功业!”“好一个‘不存在’……”
“念昔,我已经送出,你也收到了。虽然你,没把它当做礼物,而且,还是和林阡给你的放在一起……”“对不起,我不能要!”“……你总要逆我。”“我只是不希望,留下后患发生的可能。”
短刀谷,两次正面冲突,没有刀兵,也不见血,为何他却体无完肤。
过去的欢笑和后来的残忍交替映现,从他的记忆深处一点点地袭上来,那是他们的爱情,不,是他对她的爱情,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反复徘徊。
没时间了,无法挽回,念昔,念昔,我该怎样还去爱你,你处死我父亲的那双手,亲手将你从我林陌的原则里抹除。
从此以后,你在我心里,彻底与林阡无异,甚而至于,你比林阡还要令我……深恶痛绝。
饮恨刀的宿命,
为战而生,为战而逃,
林阡,林念昔,
你夫妻二人,
一个迫我背井离乡,含冤莫白,
一个害我家破人亡,不得翻身,
我恨你们,
如何不恨!
牐
一缕夕阳印染于阶前,院中柳树刚抽出新枝,
隔着一道围墙,似有箫声起,低徊、幽婉、呜咽,
穿透他清冷、空荡、孤寂的灵魂。
恨他们?恨他们,便是与那南宋的风烟,汉家的兴亡,彻底作别,
恍惚又闻子规啼,一叫一回肠一断,
此情此景,蜀中应当盛放杜鹃了。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但凡风雅之人如何不知,这子规的声音像极了不如归去。
孤城越绝三春暮。
故山只在白云间,望极云深不知处。
不如归去?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牐
岁月比潮水隐秘,消逝得猝不及防,
冷风从窗口直入,尽力要吹熄火烛,窗外的天空,透现出遥远和隔阂,
事先谁会料想,原来有一天,居有定所的人也会流浪,
今宵又酒醒何处。
再回到躯壳中时,已是夜晚,月上中天。
江南无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谁知否?
“驸马。”“喝!”那是完颜永琏、轩辕九烨给他安排的酒席,这些天来,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只为了让他能迅速熟悉这些人,也是为了让他能和无数金人建立关系。
其中,就包括那些,掀天匿地阵里的高手。
轩辕九烨的意思很明白,大金第一阵眼,那双永劫,由命格相近的你,代替林阡握。
又是我?代替他?幼年焚琴,弃文习武,也是为他。
轮回世中,光湮老人给他命途的判词,这些年来,每每忆起都会心悸而吐血,可是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迫切地想要回味全词,好知道他下一步到底该何去何从——
“更吹落,花消零,草木无情,暗风兼残雨。伤见红颜步不归,回首梦。
事沉浮,路远近,人生无定,明主与故国。忽忆少年赴沙场,左右中?
清唱罢,酒未酣,变化无常,淡云和闲乐。惊逢故人临末路,竟擦身。”
觥筹交错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父亲领着一众南宋官员要与自己结识,少年不识愁滋味,一张冰脸,偏不爱与那些人亲近,三言两语,便咽得那些大人哑口无言。
而今酒醉,不能回去,想看到那些嘴脸庸俗的大人,都是奢侈。
一转眼,无痕迹,
筵席醒,不见。
牐
开禧二年四月初,掀天匿地阵开启在即,每个人都务必抵达自己的位置。
包括凤箫吟在内,虽然她不在阵中,但阵外战事不可能停,这关键时刻,金宋高手调动频繁,两边都需有人坐镇中军。
离开短刀谷时,路边身影、她身边人,都已不是入谷时的那群,
难免叹息,命运无常。
待到环庆前线,重新见到林阡,帅帐再无旁人之际,她才终于像个孩子,扑到他怀中毫无掩饰地痛哭起来。
有伤感,有委屈,有忏悔,百感交集,只有在他那里才能轻易释放。
此时此刻,方才明白穆陵关上,他重逢她时为何会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麾下。
这一战,后方枉死了太多无辜,前线的他们,却必须更坚强地活着、更勇敢地战斗下去。
好在,这些日子,林阡总算从入魔状态下走了出来,她伤感了多时的心才终于得到慰藉。
这些天还有个好消息是她身上郁积了多年的火毒竟然不治而愈,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怪事,但确实已很久没发作过、樊井等军医把脉都说无碍,她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身体亦完全恢复了健康。
胡弄玉和茵子闻讯赶来,喜怒掺半,茵子自然欣喜,胡弄玉当然崩溃,怒道:我刚给你把药调好了,你倒是用不着吃了,怎么有这么折腾人的人啊!
茵子跟在弄玉后面,明显已是她的得力助手,在她说话时连连点头:真的,胡姐姐当真配制出了解药。
“真龙胆,灵仙草,凶兽之王?”吟儿记得渊声提起过的三件宝物,最后一样真不知道要到何处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胡弄玉得意一笑,拎起她手中服服帖帖的小狐狸,水赤练,“哈哈,就是它了!”
“……”阡吟自然震惊,这小巧玲珑的家伙,居然是凶兽之王?
“它是风清门的传家之宝,表面看是个速度奇快的玩物,实际却是这天底下最耐得了火毒的兽王,能够将世上一切火毒转为对应的寒毒。”胡弄玉解释说,“只要把灵仙草给它喝下去,转化成的尿,与真龙胆混合后,就是对应的能救你的寒毒。”
“尿……”吟儿窘迫,你确定你不是在耍我?
“这不可能,风清门、河朔毒坛、还有我们这么多人,把它带在身边几十年,一个都没发现它凶兽之王、百毒不侵?”林阡半信半疑。
“其实,爷爷提起,他们曾经想过也试过,但稍微烈一点的毒,就差点送了它半条命,于是便以为它不行。”茵子解释,“我们都深信不疑,误解它只是灵物、有一丝半点毒性而已,没想到,其实是被它给骗了……”
“所以,世上已知的一切火毒,它都不怕。”吟儿领悟,也便是说,当年的风清门,也许不必和无影派那样收场,“这水赤练,倒是和弄玉有点像,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哪里。它是明知自己有才,却偏故意装死。”胡弄玉笑说。
“装死,符合水赤练的作风。”林阡摇头苦笑,狡猾如水赤练,把自己百毒不侵的性质藏得那么深,韬光养晦,明哲保身,还不是被摄魂斩复苏之后的胡弄玉一眼洞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水赤练,原能靠它来配制吟儿火毒的对症之药,且不说吟儿现在自己争气控制住,即使复发、中够了火毒,都不用再怕。
思及尹若儒把水赤练当陪跑,小牛犊把水赤练当抱枕,又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牐
乱世烽烟起,天涯共此时。
夜凉如水,林阡看吟儿伏案睡着,轻轻将她抱起、放到榻上、掩好被子,同时低声嘱咐十三翼:若无战事,今夜不必将主母唤醒。
杨妙真从帐外经过:师父,与你同行,三生有幸;我有这冲天志向,要做师母那样的女子。
几帐之隔,独孤清绝席地品茶,笑说昔年东山国里,玉儿不慎在茶水中放药害他拉肚子、没赶得上第二天很重要的女王殿前比武,胡弄玉也回忆起来,一笑而过,眼波流转:信不信,今天我也放了?他一边细品,一边满足地笑:放也喝。
平凉战地,柳闻因提携长枪立于马上,拭去为兰山、耿直流下的泪水,坚强一笑,整装待发。
陇右,石峡湾,莫非与孙寄啸、宇文白、蓝扬、陆静一同在洪瀚抒墓前:大哥,无论你在何地,请记得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刻的荣耀,都同时也属于你。
陈仓,大散关,厉风行伫立帐外,望天若有所思,金陵擦拭着软剑,看外面似已起风,唤了正自读书的战儿过来:去,把这衣衫,送给父亲添上。
凤翔,灵鹫山,越风推开落满灰尘的屋子,走进越雄刀和越野的故居,回味若干年前发生在此地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父亲,哥哥,我回来了。
兴州,短刀谷,徐辕遍寻不着宋恒,心急如焚,兵将们都说,堡主一瘸一拐不知去了哪里,然而今夜子时,对阵双方的各六十四位高手,务必全数上阵契合阵位、不得有一处虚空,有缺席者之国,将不战而败……
时间越来越近,陈采奕争分夺秒,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宋恒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