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沙溪清不假思索:“得到份超脱心境,失去的是人间烟火。”
扶澜倾城淡淡回应:“得到的是自己,失去的是旁人吧。”
“只怕谢夫人并未得到自己啊,因为自己和旁人总要相关,把旁人都失去了,得到的自己如何完整,既然不完整,又怎么算得到?”沙溪清笑而摇头。
扶澜倾城睁开眼,半转过身,懒懒望着他:“就像你这份超脱心境,永远要被人间烟火关照着?”
“不错不错。”沙溪清眼中满含笑意,不经同意又近前几步,“谢夫人,我想看一看,面纱后你真实的容貌。”
“何以要看。”扶澜倾城依然清冷,言辞充满拒绝。
“不瞒夫人,因为夫人你的脸和身体,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沙溪清语带轻薄。
扶澜倾城冷笑一声:“阁下举止轻浮出言不逊,想必是个感情泛滥的登徒浪子?”
沙溪清脸色登时一沉,但不是气愤而是失望:“想不到谢夫人传言超脱,实际却是如此俗套,何谓轻浮,何谓滥情,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发于心、一吐为快,践于行、一醉方休。便像我那位故人——‘四然居士’燕落秋所说,狗苟蝇营,低酌浅唱,一样是白驹过隙,一样该放肆消遣,处处英雄,处处美人,处处可留情,时时迷乱,时时糊涂,时时好放歌。如她那般倜傥,不是你这压寨夫人能懂!”
“何为倜傥?”扶澜倾城静静听罢,未见喜怒,轻声反问。
沙溪清尚在斟酌,斜路忽然又有个男人插进话来:“我知道!”扶澜倾城循声而去,不由得一愣,发话的男人娇小玲珑,明显是女人假扮,声音也是故意加粗。
这位女扮男装的不速之客,此刻就站在赵西风旁边,一双眼睛尤其灵动。
赵西风急道:“倾城,我!”
“不要紧,你拦不住他。”她目光停留在这女子另一侧身后,话中这个“他”指代分明。那个名叫林阡的男人,才刚同她分开不久,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一旁沙溪清喜不自禁:“林大侠!林夫……子!”因见凤箫吟扮着男装,沙溪清赶紧改口,怎好点破她是林夫人?赵西风误以为沙溪清喊了林阡两遍,一会儿大侠一会儿夫子的,琢磨着这是暗号?不禁皱了皱眉。
“沙少侠?”林阡和吟儿自也不曾想到,会在此处和沙溪清重逢。
“相认完了?我这逆旅,可满意么。”扶澜倾城却也不恼,依稀在等吟儿回答,“倜傥,又是什么意思?”
她发话时,赵西风恭候一旁,一声不吭,极尽尊崇。
林阡察言观色,心忖:谢清发之所以将五岳全权托付赵西风,很可能是因为赵西风为人老成没主见。自谢清发退居二线之后,赵西风学着打点已近两年,却还是对谢清发实际的代寨主扶澜倾城言听计从。
寨子里的其他人不是不知道扶澜倾城的实际地位,却一来服从和习惯了谢清发的安排,二来被美色慑得晕头转向、失魂落魄,以至于从不曾抱怨过这种阴盛阳衰,反倒对外界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林阡愈发确定了此番要谈判的对象,从进山前的赵西风和她,变成了唯她一人。
“倜傥……”吟儿的心不像林阡想那么多,一门心思回答自己的看法,“倜傥便是潇洒放浪、不受拘束,不做常人做的事,不走常人走的路,把话说得让人听不懂一点,把酒喝得醉一点吧,哈哈。”
“林夫子……”沙溪清脸上挂不住,吟儿这压根就是在损他,还外带着笑了林阡。
“我觉得倜傥还是要被两个字牵绊,那便是‘认真’。不惧世俗眼光,沉溺自己兴趣,需要对自己做事很认真,才行。”林阡赶紧把吟儿这句轻狂给压下去。
扶澜倾城转过脸来看他,没说话,眉间忽添一丝惆怅。沙溪清乍见她眼神游离,抓紧时机,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直接去拽她面纱,只听咔嚓一声,扶澜倾城一把擒住他手腕,他却终究快了一步,哪怕手将脱臼,指却揭下面纱。
“我在认真地看你。”沙溪清放肆一笑,满足收回手来,再疼都甘之如饴。
吟儿顿时怔在原地,准备的一腔言论刹那消失,换成简简单单三个字:太——美——了!眼前女子,实在妙极,那日惊鸿一瞥,已经惊心动魄,今天目不转睛,更加目眩神痴。吟儿脑海中嗡的一声只剩下祝孟尝说过的话:美女分两种,一种让人看到就想保护,一种,让人看到就有非分之想,却知道那一定是非分的……
此情此景虽非初次见面,林阡倒也很想风雅一回:美人如岫。束云无心出,收云无处遁,溪从岫中来,香随流波远。距他上次以貌取人已近十年,单凭气质便震撼他内心的,从前有且仅有蓝玉泽一个。
沙溪清笑毕,神色却有些繁复:“唐代司空图论诗有品二十四,若用来品评美女,那谢夫人你一人独占四品,纤秾,飘逸,超诣,清奇。”
扶澜倾城不顾他俩不同程度的讶异目光,径直走到林阡身前,嫣然一笑:“‘认真’,和我送你的‘诚实’,倒是相称。”
沙溪清和吟儿先后一怔,怎可能还沉溺在对她的惊艳之中。
“倾城,你?!”纵连赵西风那种庸人都听出一二,吟儿的心情就像林阡听到金军中流传出吴曦有窥关陇之志一样——好一句近乎**的“诚实”!这位谢夫人对林阡,何时竟掌握了这么多,了解这么深了?!
“林阡和他的手下惯常打探我们,我再深居简出,都避不开与他见面。”扶澜倾城对赵西风说。
深居简出……林阡没法辩驳,虽然三天三面他觉得这是她故意,但是,还不是因为他一天到晚在人家地盘转悠?
“昨夜我迷路,便同她一起……”林阡低声对吟儿解释。压低声音,只因顾全扶澜倾城名节。
“昨夜……”吟儿脸色大变,一下子交涉的话全忘光了。
“是啊,他们打探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总不消停,手下被发现了竟还换主帅直接来!”赵西风嘟囔。
“我们,没有敌意……”林阡看吟儿僵在原地,话便只能他自己诹。
扶澜倾城早知他们没有敌意、旨在联合,于是再一笑:“捷径,虎穴龙潭不少。”
不错,联合五岳是盟军的捷径,若能说服扶澜倾城,或可使河东一劳永逸,继而解官军北伐困局。可是扶澜倾城这句话很直白:世事岂能尽如人愿?捷径虽方便,却注定凶险无数。
吟儿勉强回神,帮林阡反驳,不减盟主之威:“捷报,可听龙吟虎啸。”
只此一言,便令扶澜倾城脸色微变,凝视吟儿片刻,忽问:“吟儿?还是云烟?”
吟儿霎时又愣在原地,思绪混乱——涉及云烟了!可算把老底都揭了!
“吟儿……”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林阡,难得一次失了方寸,不知从何对吟儿说起,口拙。
“林阡,你可知道,‘碛口’的这个‘碛’字,是什么意思?”扶澜倾城拆了吟儿这道防线,林阡当即就首当其冲。
“我听当地人说起,激水为湍,积石为碛,碛便是沙石之上的急湍。”林阡却是知道的。
“了解果然详实。是啊,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可惜,河水再急也只能将沙带走、而无法将石移动。”扶澜倾城微笑述说,“那些沙,还会慢慢沉积在石上。”
林阡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是在隐射四当家不坚定,却也在暗示四当家会倒向她。而作为她所说的黄河,嘴笨的林阡一时语塞——如果说五当家是他秘密交往的,四当家的靠拢绝对张扬、她不可能不知情,所以她很明白林阡有挖墙脚之嫌。然而,这也可以解释为是林阡在对她还没把握之时多押了一个筹码?即便他与四当家交往,也并不折损今日诚意?
但林阡好像不能在她这句话之后直接承认四当家,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结果不打自招……
半刻就想到三千个念头的林阡尚在思虑,沙溪清已代他麾下的郑王后裔发问:“无法将石移动……如此说来,若是完颜永琏前来威逼,你们也一样是坚定不移?”
“我考虑过,金宋之争已在近前,双方多半都想联我。若亲近金廷,或许有希望平反、一劳永逸,若亲近你们,恐会被拖入混战、饱受摧残……”扶澜倾城回答。
“太天真了,不会平反。”沙溪清肃然打断,“加入金廷,恐兔死狗烹,加入林阡,则绝对互信。”林阡闻言心中一暖,亏得有山东之战那么多同生共死的经历,使得河东才一开局,天就送他一个如此坚定的盟友。
“是了,我适才并未说完——亲近金宋有利有弊,无论如何都是豪赌,所以我再三考虑,仍选择两不相帮。”扶澜倾城说着她心中所想。
林阡在来到这片桃林的途中就思考过自己上山前失算的方面:越风的“暗箭伤人”,真正是林阡的始料未及。如果这起伤人事件和赵西风抢盟军钱粮是个因果关系,那么林阡此番其实不能借钱粮当敲门砖、并没有机会入山谈判。还好不是因果关系,不过也必然不是因果关系,一则这群土匪谁都不认识沈宣如,二则几乎没人知道沈宣如来给盟军送粮的消息,三则赵西风没有在捋起袖子证明鞭伤时主动提及他抢钱粮来补偿。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赵西风自认为被欺负成那样了,竟还没有报复过盟军分毫、哪怕并不是和金军合作——这根本就说明五岳是铁了心要置身事外啊,不想与宋联合、但接受金军的心也不强烈。原来五岳是这样一个对谁都拒之千里之外的心思?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维持现状,岂不更好?五岳不想卷入金宋两国的纷争,那对我们来说是节外生枝。唯有安稳度日、隔岸观火,方能厉兵秣马、休养生息。要想日后万事听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