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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阡也难得一次不那么云淡风轻,只因这对手是他自问连平手都很难的岳离……当是时,络绎不绝的剑气陆续奔袭,林阡匆忙执长短刀各个击破,却看似侥幸脱困才刚抬头就又遭岳离穷追猛打,砰一声双刀齐震,短刀当场脱手,不容喘息之速,一锤定音之狠。此值约莫十五回合,林阡被岳离一剑刺在左腹,伤口极深,顿时血流如注。
由于饮恨刀防线频繁后移又被攻破,林阡看似已毫无还手之力,九天剑便径直向燕落秋冲去,显然在岳离潜意识里,燕落秋知情要比林阡更多。林阡筋疲力尽,难以护燕落秋周全,正待掷出长刀、从后强行制止剑势,却看燕落秋的位置上突然狼豹般闪变出一个人影,挡在燕落秋前面,凶恶朝岳离直扑上来。
岳离虽从容应对,但与那人对战之始,九天剑刚好被林阡长刀干扰,竟被那人一刀砍偏了方向,故而没能伤得了燕落秋。那不速之客并不完全靠林阡帮忙,他刀法虽然不及林阡杀伤,却是精妙绝伦、随心所欲、叹为观止。
那人的万云斗法抑或“天地人”,林阡也是化成灰都认得,毕竟上一战才在冥狱里匹敌过燕平生,好在他救女心切,此刻不可能先杀林阡,而是对着岳离直截了当出刀,林阡也因为他的“相助”,给自己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休整片刻将双刀收回手中。彼时,燕落秋《驱邪》刚好弹完,睁开双眼。
林阡还想休息再久?燕落秋还想近前观战?岳离在场,宣告你俩别再做梦。那燕平生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故意,做敌人时无懈可击,当战友时直掉链子,二十五刀才打一半,便接连出现四个失误,最后一个破绽更是脆弱至极,岳离再如何不解这魔门刀法也是立刻就看透、举剑横扫、高屋建瓴之势,好在林阡眼疾手快,一看见这破绽立马上前救护,借着燕平生残留的速度力量和熟练度,生生将岳离的这一剑扳了回去,随即饮恨刀再度拦在了岳离剑气最险处。
燕平生却被这罡风横着打飞了数步远,重重跌落时难掩脸上震惧之色,被关在冥狱十年,他一定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接近或超过魔神和谢清发的高手,令他这二十五刀都没有发挥完的可能!虽然林阡及时救局将剑气反推大半,燕平生还是觉胸口发麻,正待起身,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父亲!”燕落秋一惊,她原还想看燕平生和林阡合作打岳离,谁想燕平生惊鸿一现,此刻又只余下林阡一人在战局?敷衍地把父亲扶起,心却完全悬于林阡,看林阡满身是血,她是既想去救又怕扰他,毕竟连父亲都被岳离如此轻视……
情之所至,一向聪颖的她竟无计可施,忽然却发现林阡没她想得那样窘迫,此情此境已经将上善若水、巴陵无限酒等意境都熔于一刀,这些意境,哪个不比万寓于零更强?呼之欲出的,正是他才刚发掘却尚未巩固的“神游”,燕落秋心念一动。
当然,林阡也没表面那样轻易,只有他自己知道缺陷何在:这些超强意境,如程凌霄所言,未必会像旧意境那般维持,可能压制岳离,却更容易被反控。
其实真正到了生死关头,才发现,自己和岳离关于意境的相通之处越来越多,不同的是,林阡要求自己平心静气,岳离要求的是别人!
沉淀心境、万念皆抛,越是在这种每一剑都好像剜在脏腑的时刻,越是应该物我两忘、刀人合一,关键时刻,忽听天之涯海之角,混沌处,有一丝琴音飘出,依稀正是契合此刀的《神游》……
久旱逢甘霖,亦不过如此,林阡感觉被这琴声治愈不少,刀法自此打得平和、安稳,偏又不改那磅礴、激越,据此又与岳离平衡了十回合,始终未露败退之迹,亦令岳离大呼惊奇。
刀剑虽惬意了,对旁观者可是个不小的消磨,燕平生受不了心肺剧痛,一边退后一边来拉燕落秋走:“赶紧走!再待下去会没命!”
“不行!”她无法容忍被燕平生打断琴曲、打破她对林阡的承诺履行,因此怒不可遏,拒绝离开这战局之侧。
“又中邪了?我话都不听了?!”燕平生从没听过她这个语气,即使别人,也没谁对他这般不敬,气得登时脸红脖子粗。
“不听你了。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燕落秋强调完了,燕平生才看出她一身嫁衣,啊了一声杵在原地很久,满脸通红掺杂青白:“难怪……这些年来从未悖逆,最近却接二连三不听我……”眼神一狠:“但他是我无法容忍!我这就去将他杀了!!”
“先杀我!”燕落秋当即转身回旋,过程中仍未停止奏琴,燕平生才要挥刀,惊觉眼前内气涤荡,敌意居然不似有假,而且因为毫无防御,他这一刀居然被她琴律震开了:“我、我、我,你、你、你!”又惊又气,刀都在颤,不知说什么好。
这当儿林阡的神游虽还保持得完美,却也出乎意料地再次被岳离剑法打断。原因太简单,他林阡有敌九天剑的经验,岳离又怎会没有打饮恨刀的手感?南石窟寺里,渊声曾以饮恨刀分别欺负过林阡和岳离,岳离无论旁观还是参与都接触过渊声招式,如岳离那样的触类旁通,怎会不知如何举一反三来攻克这还未巩固的《神游》?!
可惜林阡不像渊声那般内力非人,亦不如吟儿善于变招,短时间内能使出来对付岳离的刀法全部被克。而同一时间,燕落秋因伤势未愈,《神游》亦施展不到最佳状态,无法助他继续提升。甫一察觉到林阡危险,燕落秋更险些被燕平生甩开,亏得她急中生智,当即像她在赵西风面前假装得那样,哭得梨花带雨:“父亲,何时竟恩将仇报?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适才那歹人要杀你,是他不顾性命挡在你面前?!”
一瞬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看上去燕平生早年还真是个仁君,竟被这关乎恩情的一句话便说得动容,林阡暗暗觉得惭愧,其实他之所以挡在燕平生面前,并不是舍己救人,而是因为他认为燕平生不够资格打岳离……
“父亲,去帮他,一起打!”燕落秋索性就在这里走出了对燕平生感化的第一步。
燕平生看了看燕落秋,又望望那边鏖战,无论救命之恩也好,唇亡齿寒也罢,抑或强弱之分吸引,都指向了他应该听女儿的话前往救局。
体力稍事恢复,燕平生便再度抽刀迎上,二十回合左右,燕平生见缝插针入局,总算迫得岳离分心,回救了林阡一命,然而他武功毕竟不稳、上下限差得太大,虽使林阡化险为夷,却不能助林阡反败为胜,才加入战团五个回合,便受了七八处伤也成了个血人。岳离岂不懂择弱而攻的道理,虽他二人并肩作战之初略有棘手,但很快便剔出了燕平生弱点送他出局,一声巨响,燕平生再度被打飞老远,摔跌地上,又喷出两口血。
“父亲!”燕落秋大惊又再上前,燕平生满头虚汗,心不甘情不愿:“打不过,太强了……”
“父亲,我见歹人对‘天地人’无法勘破,只不过你经常失误而已。但我夫君不会失误,他学过‘风虎龙’,您教他几句口诀,必然能融会贯通。”燕落秋气急败坏对燕平生说,前半句用你,后半句用您,这丫头,到底是请求还是胁迫?!
燕平生当即愣在那里,脸色变得死白,一双眼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当然,若能将‘云鬼神’也倾囊相授,便更好了。”燕落秋泪盈于睫,继续狮子大开口。
“……就不该生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啊!”燕平生看出她对林阡一片痴情,爱女之心令他骑虎难下。
“再不教,他便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燕落秋泪眼澄澈,握紧他衣袖的手又添了一把力道。
“我……”燕平生还待思虑,看岳离一剑猛斫,林阡眼看就招架不住,几乎本能地指点道:“放弃别的刀法!只想破铜烂铁!”
燕平生虽在参透意境方面十分笨拙,但是对于一些应急招式的选择、繁冗招式的删减还是有着引以为傲的特长,他看得出来,岳离面前的饮恨刀法暂时全都失色,唯一还能走的突破之道在他魔门刀法,没错,岳离对他的“天地人”并不能立即突破。
出身魔门,燕平生对正道刀法都兀自看轻,把饮恨刀法都一同归类在了别的刀法里,要林阡只想着魔门的万云斗法就够。而林阡不知是被燕落秋提醒还是正巧也想到了水阵里他打燕平生用的“山云天三方斗法”,这一刻饮恨刀里呈现的还真是源自魔神的“风虎龙”。虽然这三方斗法还只是个雏形,未必不能在此一试!然而,这刀法在林阡心中还是个模糊的影子,必然不及燕平生的“天地人”沉淀厚实……
“叛逆!风虎龙也别用,用我天地人,比他强!”燕平生一看见这属于魔神的招式就横生醋意,就算燕落秋不求他也会主动灌输主动教林阡,“叛逆,你听着,天高将我欺,我有一清溪,任你天再高,也自照溪底。”
林阡和燕落秋皆是一怔,这四句,不是墨香居看到的那块石碑上的,怎么会?是口诀?林阡还多了一层蹊跷,说起来好像是万云斗法,怎会连一个云字都没有?
“告诉你了,自己悟吧!”燕平生说完就又后悔,不肯再提示。
毕竟在岳离眼皮底下,林阡哪可能那么轻易想用什么刀法就用什么刀法,因为手上停留的一直是饮恨刀,他不经意间又打回了饮恨刀法,由于适才一直都在回忆着水阵四面环伺时的啸响,他饮恨刀营造出的自然是如水意境,便那时将燕平生这四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时间短?不要紧,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就没生机
随着饮恨刀法在九天剑下越来越耗竭,那些如水的意境正一点点地被榨干,终究蒸发殆尽、只剩一星半点,他脑海中深渊水阵的浩荡水势却愈发高涨,被刀面照得波光粼粼……忽然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