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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不信,吴家军会比林匪还强。”完颜承裕作为主帅到场后亲自规募局势,不刻,终于通过控弦庄找到陇干城内的空虚,原来吴曦的堂弟吴也在城中,薛九龄此番为了抗击金军,把原本守护主子的兵卫都赶鸭子上架了,陇干内部,说团结团结,一拉扯千疮百孔。
“,靠你的人了。”控弦庄早就有高手潜伏在陇干,只消朝吴的住处放一把火,此局立破。
天下大乱,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好时候。
楚风雪不是没听见那控弦庄的芦管暗号,但是海上升明月存亡关头、掩日一脉紧急、转魄一脉闲置,一时间只有她自己能动,冒死去阻止控弦庄潜入放火?然而当陈铸旧部靠近陇干城她自己也是众矢之的危在旦夕,想到林阡说的她最重要,想到薛九龄再顽强也不可能敌得过金军围攻,狠下心来,任凭发生,临阵后她就没再动弹分毫,明哲保身。
作为静宁最大也是最核心的一县,陇干不仅有军兵屯驻,更居住着上万慕名前来投靠吴曦的南宋遗民,眼见城破,哭声震天,任凭完颜承裕怎样保证秋毫无犯,也是仓惶四散。
就在这入城之后的兵荒马乱中,她听到了更刺耳的芦管,果然!果然掩日变节了
她当了四年的落远空,掌握着下面每一级的每一种暗号,自然听出这一声声都是掩日和下线在交流……他擅自启用此刻身处陇干城中的他们,根本是在诱捕他们、妄想各个击破、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下一步,只怕就是转魄下线的暗号吧。
好在,她已抢先一步,来的路上就已经对近身的掩日和转魄的下线们发号施令……冲这一点,掩日应该是这一刻刚到陇干,没有因为她而改变计划。才到陇干,都没喘息,就要这样吗!是为了陈铸的深仇,便忘了家国的大恨?!
所谓紧急令、只能对近处最先传达、希望他们能及时地传递开去、仓促间却不见得能面面俱到,总会有人没有得到消息!转魄下线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因为不在掩日的复仇计划内,掩日对他们也不是很熟知不可能最先拿他们开刀,所以只要闲置应该就不会有事;但掩日的那些下线?谁会最先遭遇危险,谁能轻巧化险为夷,都只能自求多福。
自身难保,只能无情。
烽火连天,云霄染血,昏暗城山,若隐若现。
金军攻夺陇干原指望和水洛一样悄无声息,奈何遇到了薛九龄领导下的全城军民拼死抵挡,再加上楚风雪在陇干城郊飞鸽传书,远近诸县宋军终究能看清形势。
大约戌时一刻,林阡、石硅便已驰赴威戎,但那时,完颜瞻已来牵制郝定,辗转贻误的情报,和敌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掩日变节,对林阡而言真可谓晴天霹雳,他对海上升明月尤其第三级以上盲目信任,只因他自己做过八大王牌之一、推己及人,加上自尽过那么多死士,牺牲过那么多忠烈……却未想到,真有个例外,竟然还教他林阡以矛攻盾!
林阡曾自以为精准地计算过,即使完颜永琏想加紧肃清,金军也会焦头烂额到静宁战后,然而,那建立在海上升明月内部坚硬的基础上,事实却是,八大王牌之一的掩日叛国!?
林阡啊林阡,你竟却忽略了,金军焦头烂额,身处金军的掩日那时也焦头烂额。选择竹节,就是他犯错的开始,选择掩日,是你林阡错误的开始。
林阡虽有强大的心里储备,一时也难以接受,如此空前的打击和背叛!
千钧一发,他能理解楚风雪对掩日下线的示警和对转魄下线的闲置,细作们总是能嗅出什么时候是针对他们的行动,什么时候可能不是那么针对,今夜他们的处境,与禹阳、稻香村一样,金军明显已经冲着他们张网,如何还能顶风作案?既不可能成功传信,更加会有无谓的流血牺牲。
当石硅帮郝定去同完颜瞻厮拼,林阡立即将静宁地图展开,给水洛和陇干之间圈定了莫非孙寄啸可能所在,这场接下来几个时辰甚至几日都再也不会有情报的战斗,郝定的麾下们必须兵分数路坚信不疑地前往搜救,信什么,信战友们都还活着,信黑暗中他们能找到对的方向,直到转魄一脉复活为止,“一定要把寄啸、莫非和他们的兵全都带回来。”
“是,主公。”郝定的麾下们齐声保证。
“郝定,你随我一同北上。”他只带了郝定等约莫三十勇士,“水洛暂时夺不回,陇干万万不能再失,当中和背后,都牵涉太多无辜。”
郝定等人慨然愿战,原以为林阡携策于心,想带他们奇袭陇干,却不曾想,行至静边寨,林阡要他们与当地驻军合作,原地待命,不再向北。
“主公?”郝定一愣,忽然心生不祥预感。
“情况不明,我先行潜入城中,充当细作,探明情况;郝定,你在这静边寨,身为主帅,独当一面。”他的意思是,他来做掩日,“留意着陇干的信弹。一道不发,无从下手,按兵不动;只发一道,形势凶险,攻防并举;两道连发,敌有空虚,奇袭陇干。”
“情况不明,如何能教主公一人冒险?”这句话,郝定说了,十三翼说了,郝定在山东时,也是十三翼中的一员。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险。”他意已决,不容违背,指着山下的零星难民,“陇干已经有民众往南逃出,若有任何变故都会更多,一旦遭到金军追杀,需要有人在此地据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主公说得对,我当留在这静边寨,收容陇干逃来的民众,同时作为威戎的掎角之势。”目送林阡走后,郝定看向周围地势,“不能再教金军南下寸土,至于陇干,见机谋取,无法强求。”
“但主公身上有伤,身旁怎能无人照应?”“主公他每次都不顾自身,可教人担心得紧。”参与过河东之战的十三翼难掩担心。
“那便如此?对半分开,善攻者去,善守者留。”“号令你们守着,主公我们守着。”十三翼从未有这样一次,商议过后,心甘情愿地分为两派,一路把守关隘,一路追前策应。
女真铁骑,铜墙铁壁般碾过断壁残垣,飓风之下,陇干全县火光冲天。
争先恐后的,从敌军演变成民众,哭爹喊娘的,原不是只有孩童,还有临死前的兵将。
尽力却战败的薛九龄,全家老小被绑缚到城头,却还挺直腰杆、双眼瞪天,坚决不向完颜承裕认输求饶:“我虎贲将士,绝不跪拜外敌!”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适才攻城碰壁,秦狮见过完颜头破血流的样子,正是拜眼前这薛九龄所赐。
完颜力拔山上得前来,蛮力迫使薛九龄朝完颜承裕跪下。
薛九龄怒不可遏,在完颜力拔山的控制下挣扎了半分才终于跪倒,却满脸不屈不挠,抬起头破口大骂:“贼子!今日你迫我跪下的这每一毫每一厘,都是他日盟王饮恨刀下,你女真铁骑跪伏的每一引每一里!”
“很硬气,很能说。”完颜承裕笑起来,“我等着!”手一扬,戴着斗笠的仆散安德猛然举鞭,当众对着一个金将打扮的人狠狠劈扫,那人始料未及根本没法还手,被他这硬鞭连抽带刺凌厉数下,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场身亡。
“硬气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这是海上升明月第四级下线。”仆散安德的脸虽然隔着斗笠,却已看得见扭曲,他踱几步到吓得半死的吴身后,吴当即脸色煞白屁滚尿流:“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大人!”薛九龄阻拦不了,泪在眼眶,“您是吴氏子孙,如何可以……”
却听又一声激响,抽在薛九龄的儿子背上,那孩子还未及弱冠、初上战场,如何经得起这般狠打,惨叫一声骤然晕厥,被踢醒后满口鲜血。薛九龄大惊失色,打在儿身疼在父心。
完颜承裕冷笑道:“薛九龄,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于我、劝城中你那几个还在顽抗的麾下投降、再助我夺下郝定驻守的威戎,事成之后,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薛九龄的儿子不理会仆散安德,奄奄一息迎向薛九龄担心的眼:“父亲,别顾我,这一世早就富贵荣华,若是突然没有了、非得牺牲旁人去续,那便到此为止吧!”话未说完,便被仆散安德抽倒在地,软绵绵地一动不动了。
“至礼!”他给儿子起名,也刚好是诚信礼义,他比杨公好命,四个儿子全都有了。
“三哥!”最小的那个还没懂事,大惊冲到至礼身旁,换来的却是薛九龄的大惊失色:“至义!”
仆散安德原本没想这么快对付这孩童,忽生邪火从他下手,不假思索一鞭挥下,忽然被城楼上一道剑风拦挡,正中仆散安德下怀,冷笑着转身相迎:“很好,又一个海上升明月!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掩日下线和上一个被鞭打至死的不同,上一个没来得及得令,这一个却是明知故犯,见义勇为却飞蛾扑火,楚风雪眼睁睁望着他送死,不忍斥责,责什么,责他们因为血性失去理性吗!城楼上呼吸各异,望着那男儿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短短片刻竟被硬生生抽得不完整,可见仆散安德对细作是多愤恨多狠辣。
“很好,我本想杀鸡儆猴,却不料引蛇出洞。”仆散安德把薛至义小鸡一样拎起来,那孩子毕竟尚未懂事,又惊又惧,大哭求救:“爹爹!救命!”
“薛九龄,城已破,主上已降,稚子遭殃,你却还倔强,你到底在守着什么?!”完颜承裕蓦然站起,想要将执迷不悟的薛九龄喝醒。
“我……”他答不上来,却好像是本能?老泪纵横望着即将朝幼子头上落下去的独厚鞭:“至义,你去吧,别怕,爹爹很快下来陪你!”
又一鞭泰山压顶,向着那弱小的躯壳抽下,一瞬,城楼上的掩日下线们全都窒息,他们本就是要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弱者,但他们不能动,是为了日后能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