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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王爷的和尚,判官笔打出来的都是书法帖,而没有和尚的王爷,只是那天风海雨浓墨飞扬。但他们合在一起之后,王爷借清风泼墨,和尚以浮世为笔,宛然擦磨出了神奇的火花,共创的乃是丰富多彩的画卷。水如蓝染、绿水无波、万顷枫林、雪满弓刀,春夏秋冬,千年万代,纷纷跃然鲜活。
林阡不经意间关注到这一幕,才恍然,他之前在西岩寺和和尚师父对战,曾心念一动过但又立即忘记了为什么动,此刻鏖战中途却想了起来,想起来原来师父和岳父有这样一个相同爱好,都爱判官笔!都书法超群!怕是都爱在石上施展技艺,所以会宁地宫里或许也留有师父的笔锋!当时他就该想通,师父认识王爷……现在他更彻悟,他俩那般投契,怎会没有共创武功!?
这默契,这配合,堪比他和吟儿的刀剑合璧,竟然生生制住了渊声片刻。不过,终究只是片刻……说来也怪林阡,适才他误伤了完颜永琏,害得王爷数次辗转不灵也便算了、肩膀的伤才是王爷死穴和破绽,渊声作了片刻的困兽之斗后,陡然逮着这破绽,便毫不犹豫全力攻破,王爷腿脚不便没及时闪得开,霎时要害完全暴露,却被和尚持笔以身拦在他前面……
一声激响,渊声那陡然提速的满袖煞气,对着和尚判官笔覆灭之势,不由分说击穿他身体轰砸在王爷身上,这般隔着一个和尚王爷都觉脏腑受震,何况舍身相护完全阻挡在渊声正下方的和尚?!“和尚!”完颜永琏大惊,忘乎所以将和尚托住,和尚原还站着好像没事,判官笔却掉落在地,脸色惨白一丝血痕划过嘴角。
一息之前,和尚还完整无缺,一息之后,无数条细线显现在和尚身上,那些伤口开始很浅,突然加深,才发现他身上到处像是被锋利锯片切开的伤口,对于入魔的渊声来讲,把劲敌从一个完整的人打到拼凑不了的碎片,就是这么突然,这么暴力,这么简单……
这伤,林阡在陇右受过一次,几辈子积德才侥幸存活,然而经年进展,闭关锤炼,渊声怎可能还是当初力道!就是这样熟悉的力道啊,玉皇山上,把吟儿震得当场气绝!现在又来打我和尚师父!渊声,为何我至亲至爱,你全都要夺去性命!
他看和尚无声无息、王爷一动不动,只道和尚必死无疑,悲痛欲绝,愤怒难忍,竟紧接着渊声入魔,双刀劈斩,云披雾裂,弹指之间,四气气返、五味掌断、十八反长剑四分五散,那一刹之间的跃升不仅教敌人们看清楚了,他林阡是全天下武功上限和下限最悬殊之人,更加教他们魂悸魄动,难以置信:眼前这毁天灭地的、披襟散发的、满身血污的……不就是……他们的师父渊声……
而他披荆斩棘,破风斩云,抛却一切头也不回,就是要杀了那个名叫渊声的战鬼!目中赤红,面容凶悍,所用刀法无不追魂夺命,连半口气都不肯喘半分念头都不剩!也不知与渊声拼死搏杀了几个回合,才听到、邪后等人的冒死接近和呼唤“主公”……他们惊恐的表情和枣林的一切并不对应,因为这是难得的一次渊声和林阡四周都没见血,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道是何人,能和渊声势均力敌,把死战打成切磋?只能也是魔!不对,亦神亦魔。
“继续打,继续打啊!跟我学刀!哈哈哈哈!又收个徒弟!”渊声越打越兴奋,笑着跳着空手接白刃,“就叫七情?如何!”被海下令俘虏的四气五味等人都是一惊,这是他们的一个病逝多年的师弟,当初最得师父喜欢。
“老不死的闭嘴去死!给我女人和师父偿命!!”林阡精神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所以过程中饮恨刀在他们之间反复易主。
“徒弟,贫僧……还没死……”和尚虽然感到了大限将至,却还是拼尽一口气要把林阡拉回正途。
完颜永琏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怕他一说话,给和尚运的气一断,和尚就撑不住。邪后见状立即取出止血草来帮忙。
“王爷,贫僧若是登了极乐……你便把贫僧烧成几份,那些女人,每人分一份……”和尚脸色惨白,断断续续。
“少说胡话,有哪个得道高僧的遗言是这样!”完颜永琏虽比林阡自控力高得多,却也忍不住的眼圈通红神情痛苦。
“善哉善哉,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和尚奄奄一息。
“别说了!”完颜永琏厉声喝断,“本王找东方雨算过,你一百二十岁才圆寂!”
“……为何要算。”和尚忽然惊醒。
“怕你在我找到你之前就人间蒸发,怕你将静宁之战的真相带进尘土,怕你在想通前伏罪前就轻松解脱!”完颜永琏怎可能不在乎,那场直接导致柳月惨死的战祸,和尚为什么没有及时找到援兵,当晚静宁的战将不少,和尚去求助的人到底是谁?
“王爷,贫僧……也舍不得您啊……”和尚开始说胡话,“公独何人,心如止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你一日不说,便一日不死!且看你在维护何人!”王爷心中一恸,威严发号施令。
“王爷……莫怪那位施主,他其实……”和尚还没说完,手就蓦然垂下。
“和尚!”王爷强忍悲痛,不及看他生死,只因听见了海等人连番惊呼,得知林阡为打渊声不停爆发,浴血奋战,持续走火,在场宋军束手无策、形同虚设,然而再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林阡最终能教渊声俯首称臣,下一刻众人都会成他刀下亡魂……
阻止林阡入魔的方法,一则靠其自控,二则吟儿出剑,三则和尚念经,四则燕落秋弹《净心咒》,眼下全都难以实现,完颜永琏虽然也通琴律可是难为无米之炊,此刻收拾心情屏气凝息观察林阡和渊声对峙、将他二人最近用的约莫十招在心里流转一遍,于心中极速总结归纳了所有相似相抵之处,给林阡超前计算了所有的入魔风险和实战水平,当机立断,起身开口:“打‘蜉蝣’,八成速。”神速进击,而无杂念。
“打‘神游’,出九成力。”心有天游,大林丘山。
“打前七招。”他怕林阡不记得,却不知林阡那招的名字,是以放下和尚,在侧且模仿且指教。那一招,其实是被林阡推倒重来的“昆仑崩绝壁”。
那时纵使邪后都惊叹,要知道……这王爷才刚失去个知己,而且他还是盟军预定的俘虏,居然能够如此……
海就更别提了,想,无论武斗还是围棋或是战局,完颜永琏的运算能力都是当世无双吧……
而林阡,在他的近距指点之下,破天荒地竟然真从忽静忽乱恢复成了发挥稳定,而且是以不牺牲战斗力为前提……
“主公……”眼见着林阡和王爷合作顺畅、徐辕等人收到消息也找到此间来,今次,居然好像能把这个酣畅淋漓、兴高采烈的渊声制伏?不料时候未到,仍是好事多磨——
与徐辕接踵而至便是一缕妖风,风力未绝,近处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漩涡、好像一处黑洞,能量之强,不经意就把王爷、邪后和靠得最近的十余宋兵都接二连三吸了过去,另还有本来已经被俘的四气五味等人也全被那不可抗力卷走……
林阡陡然忆起,南石窟寺里,还有几个高手,这里不曾现身,金陵当时介绍过:“这三位,应当就是设阵军师、通晓机关者和毒药研究者。”他们不是渊声爱将,却是渊声谋主、智囊,也无一例外是其守护者,这群人,分明已经反客为主,他们未必这么快就摸透枣林的布局,却能站在魔门基础上构新阵!如此惊天巨变,直接帮渊声先行扣下了这许多俘虏……
林阡看海要救邪后也被吞噬,仓促丢下渊声当即来救他夫妇二人,顺带着要拉回其余兵将包括王爷,可惜遇到十九畏出刀拦截,臂上瞬然又添刀伤,“休伤七情小徒!”渊声怒不可遏,慌忙追上前来,“为师正与他切磋!”
“圣主,居士该吃药了。”说话的应是渊声军师。渊声一愣,放下屠刀,嗯了一声无比耿直地点头:“那先回去!”
“不准逃!!”眼看渊声等人即将逃离,阵门渐渐消弭如虚,林阡岂能放过,咆哮执刀追前,然而他这眼神语气告诉在场所有人,好不容易被王爷带回来的他,经此变故又将动辄入魔……
粉碎的阵法边缘,风起云涌山川裂变,时间越紧迫,情境越凶险,对林阡心念越是激化,此刻,根本不该由他救人……徐辕毫不犹豫冲上前来,不顾自身挽住林阡衣袖、一边将他向后拉一边挡在前面护,同时以近乎哄骗的口吻劝:“主公,主母有了气息……你先去看她,这里交给我……”天骄是什么意思?天塌下来还有我。
林阡猛然回神,才发现寒棺附近的黑烟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不,我要在这里!天骄,我不会入魔……”林阡强忍痛苦,却没有走,说话间,他在天骄的帮助下,已经成功解救了七个宋兵,那么,所有人全都得救回来,包括完颜永琏在内!盟王是什么意思?盟军危难我顶着!
“好,主公不会入魔。”徐辕淡淡说着相信,狠狠挥斥冯虚刀。
然而那阵法鬼祟至极,越来越遥不可及,交界处最终形同结界,林阡战力再强都屡屡碰壁,没有魔门中人提醒,一时竟不知如何破。
徐辕冯虚刀和饮恨刀同样不可破阵,眼睁睁望着众人随阵门一并消失不见,唯能轻轻按在林阡肩上用力带着他转身走:“主公……事需缓图。且看他们要提什么条件。”
林阡不得不转身走。
再待下去也于事无补。
完颜永琏与林阡的最后两句话,林阡没听见,但看见了:“去看。”“救和尚。”
去看,是要他看那个据说有了气息的吟儿。
救和尚,是告诉他和尚可能还没死。
都是制止他入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