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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之后,相信他不会再寄望于暗算。”叶文暄轻声道。
“为何师兄不趁此机会和他大战一场,也许还能在这里就杀了他。”吟儿立即走到阡的身边去。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文暄,此刻面上分明泛着惊惧。叶文暄看向阡,欲言又止:“那么……”
“她和海将军到了这里,还有杨致诚和向清风两位将军殿后。”阡微笑着回应了文暄,再转头告诉吟儿,“吟儿,现在还杀不得苏降雪,他的势力尽数在短刀谷里,远比你我所知复杂。他能到今天这个地位,实力不容小觑,关系也盘根错节。”
“那……他不是说入了你的局么?你今天布局,不就是为了杀他?”吟儿一怔。
“这一次我引敌人出现,只是为了把盟军里的奸细清理出去,以警告苏降雪,勿再暗算,暗算无用。却真是没有想过,苏降雪会亲自出马。”阡一笑。
叶文暄叹:“他若不是到了极限,不会铤而走险做到这一步。可见他与你尽管先前只闻名不见面,却将你当成了他的最大威胁,全力以赴来对付你……”
阡点头:“风险与把握总是并行。想来他不是有十足把握,也不可能亲自出马。”
“哼,为了权力,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只要能够杀了林兄弟,他才不会吝啬自己的刀。你们瞧着,他这次不成功,以后还有更多东西要搬出来!”海将军义愤填膺,“幸亏你们都比我命好,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真面目,否则还不知怎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吟儿点头领悟,骄傲地想:胜南是谁啊,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吟儿。”阡却收敛了微笑,肃然对她讲:“以后不要再说一句,类似于我最重要的话,不准再为了我置自己的性命不顾。像今天这么凶险的情景,我以后决不想再见。”
“可是,我对宁孝容讲过,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可以为你去死的,你不会以为那是玩笑吧?”吟儿回过神来,论据充分无人可驳,“海将军,是玩笑么?师兄,不是玩笑吧?”
海将军、叶文暄与阡皆是一怔,海将军郑重摇头,叶文暄浅笑默认。
“我知道胜南把我留下殿后的目的,但求胜南不要刻意躲开我。就算饮恨刀的诅咒是真,也没有什么可怕。”吟儿微笑请求,却是一句真心话,“一生平安但要与林阡疏远,永不及满布伤血却能够在林阡身边。”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世间万影皆因月()
黎明时分,白水河第一幕壮丽,是雪瀑映朝霞。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而瀑布,就该是山与水最天生的结合,落差无山不能造,气势非水不能出。跌宕之间,不知不觉便诉遍了人生。
若问在战事越来越密集的此刻,何以竟还有欣赏胜境的心情。阡心想,应该归功于身边这群人吧,身边的这些,风烟境中人,能与他同据战地、山川两种风烟,不管起伏多少回,辗转几多遍,总是无怨无悔。现在,站在自己身旁赏磅礴的,是那个也从少年时就走南闯北喜好游历山水的叶文暄,眼光一移,还有一位见缝插针就把棋盘带出来找人切磋的莫非。这次莫非不再有棋艺超群的吴越做对手,只能把吴越留下跟随胜南的范遇强行拉过来替补,尽管换了个敌人,总还是他赢得不亦乐乎。观棋久了,阡也会兴起给范遇代上两局,但唯一的作用就是使一局的时间极速缩短,惹得文暄莫非和范遇都不禁暗笑:要想把林阡打得落花流水,在棋盘上就可以。
“怎么会这样?范遇,如果是你,该怎么走这一步?”阡转过头去,丝毫不觉得这样违反规矩。范遇被问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当事人自己没觉得羞耻,范遇只好代替他羞耻:“观棋不语啊,将军。”黔西一役后,有不少人对阡的称谓有所更改,是自然而然。
莫非则看穿了林阡此人棋艺低棋品劣,笑着给他找台阶:“算了算了,咱们盟王心中有事,不能专注下棋,落败也在所难免。”
阡落子的手停在半空,笑着看莫非:“论眼神术,自是个个都及不上你。”
“哦?我来猜一猜,将军心里想的,应该是苏降雪吧?”论聪明,也是没有人强得过范遇,想他人之不及想,魔门之战已初显神通。
看阡点头,叶文暄不禁凝神:“不知林少侠对苏降雪作何印象?”
“先前便知他位高权重,昨夜虽是初见,印象也相差不远,野心全在外貌中、言语里,毫不掩藏。他能亲自出马,就意味着并非平庸鼠辈,昨日一战,也足见骁勇。除此之外,还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是啊,他的刀法虽然独树一帜,却远不及令尊林大侠那般数一数二。为何竟能在短刀谷统治了这么久还架空了柳五津路政两位前辈,局外人根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知情人却都清清楚楚,这个人最厉害的不是武功智谋,取胜的唯一方式就是手段。”叶文暄说,“草莽英雄,若论能征善战,自是强过他千百倍,但在权力上勾心斗角,又怎敌得过他官场多年。残忍也残忍在,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回到短刀谷原以为能过得几天安稳日子,却还是要被那些没有多少功劳甚至根本没上过战场的人算计、排挤、甚至诛杀。”
“棘手的是,他的麾下还全都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海将军所言不假,苏降雪此人,对敌人决不手软,对自己人却平易亲和。”阡当然觉得棘手,这个人,从一部分程度上和自己一样。所以,铲除异己时可以一呼百诺。
“将军不必多虑,短刀谷的天下,必定是将军的。”范遇笑着摇头,“将军没有高估他的实力,却高估了他实力的长久性。要知道,对于那些把权力看最重的人,没有永恒的战友,只有永恒的敌人。此时对苏降雪一呼百诺的人,未必他日不会成为他要铲除的异己。”
莫非色变,连连点头,阡一瞬却想叹息,身边竟这般的能人辈出,对人物的观察,对情势的领悟,对世事的洞穿,是莫非、范遇、叶文暄三者各自的一技之长,阅遍天下,不知几人能望其项背。
“范遇说的极是。但如果林少侠真的决定了要去干涉谷中风波,必要牢记,对苏降雪此人,宁高估,勿轻敌。”叶文暄叹,“想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我对短刀谷的印象。”世人皆知,叶文暄憎恶官场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当然不愿短刀谷是这种印象。
阡点头:“其实我与叶兄一样,宁率领联盟征伐,不愿管谷中争端,只可惜,这场内乱,终究无法回避,迫在眉睫。将来,若真到了水火不容之时,我必定不会令叶兄两难。”文暄一笑:“就冲着林少侠这一句,他日盟军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文暄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待铲除了这些害群之马,短刀谷成为我盟军的天下,才有足够实力一致对外。”
阡听得出,叶文暄这个同盟,来得最晚,意志其实最坚决:“叶兄知晓许多苏降雪的所作所为?我听苏降雪与叶兄对话,说到我父亲的势力,辉煌不到一年就夭折,可是指当年九分天下的分歧?”
文暄摇头:“九分天下还仅仅是最近几年才出现,苏降雪和林大侠的交锋,却要追溯回二十多年前。苏降雪口中所谓夭折势力,意指我们的父辈一代,不过,确实和九分天下都密切关联,之中还牵涉到了天骄徐辕。”
“父辈一代?天骄徐辕?”莫非奇问。
“难怪久久无人重提,原来是牵连甚广的关系。”阡点头,知道即将听到又一段沉重。
“林大侠初至成都府组建短刀谷义军之时,势力远比今时今日强厚,当时的他,拥有的也是一支如抗金联盟这样的盟军,盟主名义是云蓝前辈,实质还有林大侠。当年柳五津、路政前辈还未入谷,林大侠的左膀右臂正是天骄徐辕和江西宋恒的父亲,一旦有战事他三人要去征伐,坐镇短刀谷的,便是寒泽叶之父。徐、宋、寒三位前辈,都是林大侠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干将。”
“苏降雪,将他们一一分化瓦解?”阡蹙眉。
“苏降雪先后结交了各位英雄,但却是心怀不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徐、宋、寒三位前辈,动摇一个,激化一个,暗算一个,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将林大侠孤立。也怪天骄的父亲不够坚定,时间一长竟被官军的优厚条件吸引,背叛了盟军,宋前辈闻知则毅然与他断义,宋徐两位,昔日手足兄弟,后来却战场交戈,针锋相对,实在是可惜。虽然徐前辈临终忏悔连连,却没有挽回徐宋两家两败俱伤的悲剧。徐宋两位前辈,皆是英年早逝,留下徐辕、宋恒两个孤儿。”叶文暄扼腕。
莫非惊呼连连:“原来连天骄和宋堡主,身世也这般曲折?”昔日风光的九分天下三足鼎立,虚怀若谷的徐辕和恃才傲物的宋恒,童年竟是这样似曾相识。
“而寒前辈的遭遇,更令人对苏降雪恨之入骨。苏降雪等人,对当时才几岁大的寒泽叶施了毒手,害他身中剧毒。使得寒前辈和魔门赫赫有名的毒圣宁家结仇,寒前辈与宁家长老拼得筋疲力尽好容易才夺来解药,还没有来得及给儿子服下,就在途中遭遇了苏降雪及其部下的伏击。情景,和昨夜该有七八分相像。”
莫非倒吸一口凉气:“我先前还怀疑过何以他为了杀人敢‘御驾亲征’……原来是早有前例啊。”
叶文暄点头:“自寒前辈逝世起,林大侠便开始对苏降雪有所防备。党派,其实也便在彼时开始泾渭分明,官军和义军,名为并存,实则敌对。林大侠终究没有因为那件事便一蹶不振,反而用了十多年的时间重振雄风,与苏降雪,几乎是平起平坐了十多年,苏降雪见势不妙,没有再暴露过野心一次。直到那一年,诡绝陈铸横空出世……那一次,若非寒泽叶正巧在附近养病,毫不犹豫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