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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桀骜不驯的白衣剑客,傲岸中明显平添了一丝孤独。
一个美丽的误会,一场错误的相逢,既教人肝肠寸断,也生生刻骨铭心。
林阡和吟儿作为局外人,闻知蜮儿并非玉儿,都一个是愀然改容,一个也潸然泪下。
惟独独孤太骄傲,情愿用笑声代替苦忧,一路风云,且歌且行。
“这世间,竟这般多的痴男怨女……”吟儿道。
“那蜮儿,注定只是独孤去天山之前的一个插曲。”林阡叹,望着独孤渐远的背影逐渐跟夕阳融合在一起,他知道独孤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但百里林的西面,那深青色的山峦才是他林阡的寄托和归宿。
背离了喧嚣的茫茫人海,西风古道,剑系腰间,性本疏狂,志在青天的少年侠客,永远都是一个人在走着……
在天山,很难把视线转移到天空里。
白天,不知是笼罩在蜃景中,还是活在现实里,穿过大漠、越过险峰,千万里穷山恶水,方圆百里都不见一个人的影踪,空山绝谷甚至根本找不到一株野草……
直到过了吐鲁番,才见到远处的一丝青烟,在泛白的暮色之中笔直。那地方,叫汉家寨,残酷、凄凉,就算在高昌国也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却世世代代有人守在这里,不愿离弃。
汉家寨的北面,是陆地与天对决后坚守的血脉的颜色。刹那,眼前是一种空阔的壮烈:这个地方**地葬送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狰狞着继续火红。鲜血般,染透了人生的棋盘。
绛色碎石,赤色泥土,看不清远方的阴森恐怖!
世界,于是跟着独孤的脚步,一直在变。
要跋涉过这片红岩焦土,方可以接近那冰川雪顶!
第561章 天下第一()
天山之巅,万古荒寂。
适逢天灾泛滥,时时有冰雪疯狂倒灌,处处是风石肆意摧毁。身临其境,方可知人类是何等渺小可怜,却道是谁人能与天命相违……
雪崩之时,却有一青衫老者,凌万顷茫然,沧海横流亦岿然不动。
那无穷灾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来势汹汹转眼要将他吞埋,吞埋之后,不,之时?之前?怎感觉时空逆转?!光线陡然间亮到晕眩,似一束流星跌毁人间,竟然以更大的浩劫,与更浩荡的声势,撞毁那天崩地裂!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天外陨星。
“肖大哥。”收回这一掌,正自欣赏那风雪回流,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唤他,青衫老者的表情,倏忽一变。
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却还是循声看去,看去这十八年前的大雪纷飞夜,依稀也是发生在同一个地点……
“飞灵……”
那晚,唐飞灵身着狐裘,怀中抱着他们出生不久的女儿肖榕,楚楚可怜地站在他面前,俨然是跋涉了千山万水才终于找到他。然而,当看见了他逆天挥剑斩雪不可一世的武功,她什么话都不再说,转过身去就离开了。他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却终于狠下心肠,没有上前追回。
握紧的是剑。
天下第一。为什么人在年少的时候,总要有一些高于现实的追逐?飞灵,像我这样的人,注定只是冷血无情的剑客,却为何,你要抛弃一切地爱上我……
画面闪回到他和唐飞灵的最后一面,襁褓中的肖榕无端失踪天山以后——
苦寒的气候里,她在雪地里死死挣扎,手中还握着她和他私定终身的信物,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榕儿的名字,蓦地回过头来盯住他,眼神中极尽凄楚,就在那晚她疯了,痛哭流涕,她失去他们唯一的女儿,然而他却失去了一切,她再也不认得他了,她一把推开他的怀抱,疯疯傻傻地一路唱着歌,歌的内容,是他在唐门的*里第一次见到她、听她唱。从前他的世界只有狡诈、拼斗、猜疑和仇恨,是她带给他爱抚、真诚和欣慰,是她带给他一个家……
飞灵,榕儿……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狂奔出去,足下的冰川疯也似的变化不停,恨平生,一场空,再如何激扬,都注定幻灭!
“我肖逝此生枉为天下第一,报尽一身仇,抱进一生愁!”
却听得一声巨响他惊醒驻足,忽见脚下有冰河开裂之景观,本以为又是一场雪崩后果,然而仔细看去,却是人力所为,冰河中冻结的雪水四处飞溅,一个白衣少年就在磅礴之中垦出如此震撼的画面,而他的对立面上有一大群人,个个都人高马大剑光清寒,可是在肖逝的眼中却形同虚设……
这么年轻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肖逝感慨万千:他大概是弱冠之年,比当初的自己少了些许仇恨,而多一丝惆怅,却,无端勾起了肖逝的回忆……
“唐毕云!你既然技不如人,何必硬要苦苦纠缠,这把剑与我有哪点不相称!”那少年语气狂妄。唐毕云,天山派现任掌门,那少年竟然直呼其名,更斥他技不如人?
“残情剑本是天山派宝物,无端被你据为己有,今次教我看见了,怎可以不将它收回?”唐毕云愠怒不已,然则他性格太温和,怒到极点了言辞都斯文,“小兄弟!敬请物归原主!”
残情剑的主人,独孤清绝,却冷笑一声,傲气冲天:“剑在我手,你自己来拿罢!”
天山派霎时剑拔弩张,唐毕云的所有徒弟都气愤不已:“师父,教训教训这小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不知我天山派的厉害!”
“天山派的厉害,我早已经看过了。”独孤所说的厉害之人,是天山派继任的掌门石磐,吴越石磊莫非的兄长,云雾山比武排名,他虽是第十三,却明显不止于此。
唐毕云刚把怒气押回去,独孤又说了一句:“可惜不是你。”他虽是实话实说,却被天山派门人误当成侮辱,出言不逊在前,言辞侮辱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毕云立即抽出背后的青云剑,大喝一声斩向独孤,剑气如虹直穿荒野,独孤好言好语料不到他突然动武,也怒斥一声“龌龊”,毫不留情,也是残情剑迎面拦挡。
这一招“残情长虹”,经过多年的磨练与推衍,少了浮华修饰,突出了剑与剑法残缺,肖逝看此二人剑气交汇,独孤手中青虹明显是残缺不全,剑招里明明漏了一个天大的破绽!众人欢呼声中,唐毕云一剑砍在独孤剑气中央,正自得意,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暗叫一声不好,怎料得独孤的残情剑法虽然残缺,却不停地连接和充实!前一道剑气刚罢,后一道剑气已经从刚才的缺口直接补上!
众徒弟还在欢呼,唐毕云却心知自己,这一招已然输在了独孤手上。
怎堪在孩子们面前丢脸?!青云剑刚落地,唐毕云赶紧一个转身,又抽出一把长空剑来,独孤哼了一声,一剑“残情旧梦”,飞驰般侵袭而去。说也奇怪,众人见他剑法内涵老辣,表观却真的是零零碎碎,如幻梦一般残败,忽地一声梦还没有做完就已经醒了,倏忽长空剑也被震落在地!
唐毕云睡过头一样地站在原地,来不及再抽第三把剑,已被独孤清绝一剑锁喉。肖逝看得没过瘾,直想把唐毕云狠狠骂一遍!
回想独孤刚刚的那一剑,令人回味无穷似乎恨意绵绵无断绝。纵然是肖逝也由衷赞叹:这少年真了不得,骨子里孤狂目中无人,剑法却强劲到足以目空一切!
独孤哈哈大笑:“唐毕云,他朝再想送剑给我,可要先找些像样的来!”
“你……你……”唐毕云气得无话可说,脸红脖子粗。
“对不住了,我到天山来的目的是天下第一,你们这群平庸,勿再耽误我时间!”独孤当即放话。
肖逝自然不能再令唐毕云受辱,他二人虽无深交,数十年来,好歹也算邻居,看唐毕云下不了台,肖逝当即从雪峰上直飞而下,落在独孤与唐毕云之间。
独孤这一惊非同小可:“阁下匿身多久了?怎生毫无声息!?”
肖逝答非所问,而是在回应他的上一句话:“等你弃去了你手中的剑,再来妄语这天下第一罢!”
独孤一怔心有触动:“阁下是……哪一位?!”
“肖前辈……”唐毕云转过脸来,又惊又喜。
独孤心中的想法证实**:“肖逝前辈吗?在下独孤清绝,从京口北固山来,正是要挑战你的天下第一!”
独孤清绝这四个字,铭刻在肖逝心头,凭直觉,他知道独孤必定是这一辈的武林翘楚。
战书一下,天山派竟无人敢驳!肖逝却只是淡淡一笑:“你可知道,你残情剑法的弱点?”
独孤一愣没打出来,只听肖逝轻叹一声:“独孤残,历经三代,竟依然没有读懂残情剑法的真谛!”
独孤皱起眉头:“肖逝前辈,你肯答应比武?只要你能在十剑之内夺得我手中残情剑,在下定然服输,就此离开天山!但若是你夺不到它,天下第一,就拱手让我!”
十剑之内不仅要赢独孤还要夺去他手中残情剑,如此比武未免对肖逝太不公允,唐毕云等人纷纷摇头,不肯赞同——由于适才领教过独孤剑法,天山派众门人都觉此举艰难。
肖逝嘴角却划过一丝冷笑:“何须十剑?三剑如何!”
众人尽皆色变,独孤气愤不已:“肖逝,我敬你为长,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你能挺得住三剑再说!”肖逝声若洪钟,气势凌人,哪像是个发花鬓白之人,分明也是个轻狂少年而已!
唐毕云手臂一挥,天山派门人均后退数步,独孤哼了一声:“前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若后悔你直接叫我晚辈!”肖逝大笑一声。
空旷的冰面,仅剩独孤和肖逝两个人。
独孤的狂气首先就棋逢对手,何况剑法被他小觑更加被激,第一剑是又悲又愤稍逊平日水准,那招式名为“残蝶断翼”,剑气双发左路四平八稳右路则摇摇欲坠,在寂静空气之中真有如断翅蝶舞,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