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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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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凤箫吟,我不曾歃血为盟。”半晌,洪瀚抒终于回应,斩钉截铁,却为时已晚。

    “你说的歃血为盟,不过是形式而已。我所谓白帝城歃血,是奠基之战真正流过血、拼过命的!”吟儿微笑起身,出人意料先捉起沈延的手给洪瀚抒看:“小师兄流过血。”继而更出人意料地掳起自己衣袖,“我凤箫吟也流过血!”沈延一惊,不知她还要如何说,他师兄妹二人都是参与了夔州之战,而洪瀚抒却……

    吟儿一手按下洪瀚抒的钩,一手也掀起他衣袖,多年过去了,那条血痕依然清晰可见:“你洪瀚抒,怎么没有流血了?!”那是他心理最矛盾的时候,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兄弟们都选择了抗金,而自己好心襄助却被联盟误解成叛徒,可是,当唐心未的冰山神芒企图暗杀吟儿的时候,虽然那女子前一刻还在自以为有理地教育他,后一刻他仍然义无反顾地扑救了,臂上因此留下这条血痕,那气焰嚣张的盟主,还是眼前这一个。当年她就对他讲过,抗金联盟谁都不能少。

    “洪瀚抒,不仅流过血了,且还是抗金联盟第一个流血的。”吟儿噙泪回忆,“奠基之战以他的血奠基,谁都可以走他怎可以不留!”四年七月的滟滪堆决战,是谁人以他的胆识与谋略,在金军后方船队中引起喧杂,帮阡吟实现了那场壮烈的三峡星火……

    洪瀚抒心中震撼,杀机早已勾销。沈延在旁看着,也暗佩吟儿口舌伶俐,不料恰在这时,竟然背后生风,沈延虽身形灵活,却到底被铁链所缚,避开第一剑却避不开第二招——“主公不忍,我来杀他!”

    竟是慕二,他眼见洪瀚抒口硬心软、色厉内荏,自是不希望洪瀚抒总被凤箫吟牵着鼻子走,所以为了他的主公而对沈延拔剑相向,希冀能够借此镇住凤箫吟,虽不至于要了沈延性命,也必会教他血溅当场。

    哪想到吟儿乍见变故随即出手,惜音剑才出鞘一半唯恐不及,竟是想都没想,斜冲着慕二的熊腰就撞,慕二始料不及,被她整个人扑倒在地,早就离开了沈延的安全范围,惜音剑正巧回到鞘中,巧合地擦掉了慕二腰上的一块肉……惨!

    洪瀚抒一惊回首,赶紧要上前阻拦,吟儿却拼尽全力,死压着慕二不站起来,面色中充溢着愤怒。怎能不怒,怒慕二要伤沈延,怒慕二不从林阡却叫洪瀚抒主公!

    但吟儿身体本就虚弱,对慕二构不成性命威胁,纵然如此,慕二,却一动也不敢动!为何对面这少女,眼神的炽热,跟林阡鼎盛时期一模一样!他看得见她的油尽灯枯,却知道她与林阡一样,越是逆境,越能逆转:

    “林阡和洪瀚抒,我凤箫吟归顺前者——慕二你看着办!”

第804章 战;下阴山() 
小吟,你可能料想不到,曾经年少的我们,至今依然不懂什么是长大……

    常在眼前掠过,幼年和玉莲嬉闹祁连山,和骏驰伴游帝王陵,依稀梦里曾见,与吟儿相识时漓江上半江的涟漪,与胜南对酒时扬州城满城的落叶。

    天空如在下沙,往事随风带走。

    林阡,陇陕群山,黑白相交,正邪无间,可是,此刻我与你,是泾渭分明的敌人,一切过去,任何过往都灰飞湮灭的时候,我早已遗忘,我是叛徒的儿子,前人犯了错,后人根本无路可走。于是,在深邃的夜晚,看夜枭于丛林中掠过,罪恶开始渐渐侵蚀我。我,洪瀚抒,也终于明白,人的结局是会变的,人的角色会反转,你如是,吴越如是,莫非如是,越风如是。还有谁也会这么幸运,接受命运的残忍考验……幸福……总是属于别人……

    黑夜将昆仑山脉扫荡过后,他携箫以触黄昏。

    不知是不是从饮恨刀失踪的那一刻起,他洪瀚抒,就注定了和林阡交织的命运。

    这一刻,其实已经决裂……

    那沈延的暴露和落网,引起了洪瀚抒警觉,故九月中旬至今,已有一月之多,但凡林阡的营救或疑似营救,全都遭洪瀚抒扑灭,樊井也被驱赶,唯留下药方而已。

    于是乎战场上,洪瀚抒对夏官营、红柳、彭湾、白碌、下阴山、关川河的拆毁路线,被林阡以完全照搬的形式奉陪,几乎是打了一路也纠缠了一路,令洪瀚抒感觉他越追越近。

    尽管正如洪瀚抒对吟儿说的,“我赢过林阡多少次”是实话,但他赢过林阡多少次,林阡大概也赢过他多少次。水平本就接近,哪有什么好比。所以这些地界谁都有份。外人看来,尚以为洪、林合力,五五分摊。战绩旗鼓相当,洪瀚抒虽不难堪,却也不痛快。

    尤其,那个名叫越风的存在,实在令他觉得碍眼。从一定意义上讲,现在确实是他在吞越野,作为弟弟越风该报仇——却偏当了林阡的膀臂,以盟军将领的身份在报仇,何其荒谬也。

    荒谬却也讽刺,凤箫吟说过,越风和你洪瀚抒是林阡的左膀右臂。那么现在,岂不是左膀和右臂掐了起来。

    黑山渊声消耗的那部分林阡战力,巧妙地由这个越风的抚今鞭填满,所以林阡更多情况下处于运筹和指点,越风却着手上阵与强攻,合作得如此之妙,哼,你林阡和哪个不是合作得很妙。

    寒风料峭,树低枝垂,白昼柔和地诞生在一片凋零里。

    旗卷,东面姓洪,西面姓越。下阴山的战争又僵持了一天,战争的内容,就是各自身后无数条生命,以及荣耀。

    每一场小战都不了了之,预示着大战永远不灭。

    许是洪瀚抒钩中的狂热铺陈,许是越风鞭上的漠然感染,天地都逐渐地融成灰白。

    

    事实上,每个火红身影掠过的刹那,越风都会忆起祁连山那位曾经豪气干云、意气风发的少年山主,在武林最动荡的日子,为了想霸占的女人,不止一次和自己调皮捣蛋。正义靠边道德去死金人宋人与我何干,我喜欢我乐意千金难买我高兴!

    其实越风也是一样的人,很可惜他们爱上的女人不是。

    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所以,曾经那么生动的争风吃醋,也成了幼稚的调皮捣蛋……

    幻化成敌人的洪瀚抒,目光里灼烧出一片难以匹敌的炽热,再不是少年时候的醋意,而分明是要一较高下,被燃烧起来的战意。

    如果只是比用兵,只是比口舌,只是比情谊,对不起,满足不了洪瀚抒。

    攻城拔寨、两军对垒、阴谋阳谋还不够,一定要斗它个你死我活!“林阡现在没战力,好,你越风放马过来!”

    真像,像当年贵阳城内,越风对林阡说:“你忍,我战,请让越风为林阡,林阡为越风!”

    一样,吟儿仍然在洪瀚抒手上。

    

    持钩,风吹起洪瀚抒的红色衣衫,撩乱了他披肩的发。

    穿越过金宋疆场,风流的火从钩与抚今鞭,立刻被浇铸成坚硬和激烈。

    越风虽然一惊,并没有迟疑出手。战,于下阴山,续贵阳城。

    这个一身戎装的战场,这番谁也过不去的江湖,古往今来不知埋葬过多少白骨,伴随着恢弘沙场白热再冷却凝滞。

    还没有硝烟,却有火。

    火从钩,回到十八岁那一年,荣耀的祁连山山主,纵横西夏无人不晓,没有被玉莲背叛,没有沦陷到她的圈套里,也没有见到她的替身,没有心心念念,这般又想了她七年之久……回忆疯狂地倒灌进脑海,钩行处,钩落处,钩起处,每个角落都潜伏……

    抚今鞭,在火从钩周围旋绕穿行,与辉煌不同,是一种近乎致命的冷淡。他蛰伏的年纪,正是瀚抒最绚烂的年华,而如今,他用一贯的冷漠坚定信念时,瀚抒选择了为敌,这一次,是真敌人……往事历历在目,片段陆续映现心头,视线骤然会不清晰,战意忽地成为伤感……吟儿,你可好?伤势可有恢复?心情可有平伏?鞭进时,鞭退时,鞭动时,整套鞭路,都是应敌时不应有的杂念。

    越风的鞭法,不知不觉随着火从钩移向迷失,只不过,他踏上迷途的那一刻,并不只是单影孤人。

    洪瀚抒狠下心来,眼中只剩下越风的身影,存心要把他引向绝险,可是,究竟是越风在迷路,还是他洪瀚抒在迷路……

    他的钩法,和过去一样,有钩深致远、狂草急丛、烈焰尖火之称,只是偶尔会有犹豫,蓦然再度凶狠,就如同……如同烧不尽,灭不完的火种……

    越风的思绪却仍旧在拼杀之外分割了一部分,惊愕于瀚抒钩法炙热的同时,不得不平心静气,强迫自己切勿分神,只不过抚今鞭却毫无胜算,自己一步一步跟着他纠缠下去,鞭风散处,微觉有空虚动荡。

    洪瀚抒得心应手应付着来路上从不狂烈的招式,夹杂在冷飕飕的风里,几乎与风一体,寒彻骨,只是,这阵曾横扫淮南如今又激荡定西的寒风,吹不灭自己手中能覆盖整个西夏的烈火。

    瀚抒嘴角放肆的笑:“她已经不清白,叫林阡递休书来!”

    越风心里还是在不停起伏着那丝疼痛,辗转反复地映现出这许多年拼命克制的画面——薄雾中他看到吟儿甜美的笑容,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她的笑真是好看,吟儿像大雪天沏好的一杯暖茶,窝心又暖和,但是,遥远得够不着……冷不防臂上一热,已经被洪瀚抒伤及:为什么,他曾喜欢和守护的吟儿,要被洪瀚抒这般的蹂躏和糟蹋!

    风骤然更冷,却更激,像冰窟中蓦地旋转出的水涡,渐渐吞噬着招式的温度。

    洪瀚抒一怔,左钩差点被抚今鞭卷走,凭着高强的锁拉功夫才牢牢留住,越风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漠然,但却是斗志高涨后的漠然:“洪瀚抒,便就算到了迟暮,林阡都不会休她!”

    这一鞭突变令局势转幻,大有此起彼落之感,越风声音虽低沉,却斩钉截铁,“而那时的你,可还会这样疯狂?!”

    战地的石,被时间在轻轻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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