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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每一间屋舍所坐落的院子风格稍有相异,且各自都有楹联对应着门前景象,如“奇石尽含千古秀,异花香动万山秋”的庭院内,必然山石、花卉比其它多一些;而写着“坐石可品泉,凭栏能赏花”的小园,则假山中开有渊潭,洞壑幽深,泉水明净少许,那间园子里,也在角落处多了一只紫砂壶,供以品茗之用,不仔细看,根本意识不到。再走到一处写“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走进那院子豁然开朗,果然是诗中风景,连光线也恰如其分。远处布景如立体,近处空间似诗画。柳月啊柳月,真乃神仙也。
林阡把这些楹联的次序熟记于心,如此路径也就不会出错了。初时吟儿看他背诵还不明白,后来才懂——要是她一个人现在再往回走,保管会走岔了路鬼打墙。毕竟,第一次来,景色的不同点太少太微妙,地底下方位感又差……
“好在你也是个细作、熟知我娘的心理。否则我一定在里面绕圈子,休想找到爹娘的情事。”吟儿笑靥如花。那时林阡想,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是要陪吟儿去的。吟儿因为他已经无法认祖归宗了,怎可以连这点小小的想法都不能满足她,哪怕她现在是出于没良心的八卦心态,何况她不是。
辗转了约莫一里路,院落风光与前面迥然,竹树花石少了些许,却有更合远景的田园风情,配置有渔舟、水车、梯田等等,使人大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境。吟儿咦了一声,这是她刚刚看见在画卷里的,想不到就片刻功夫而已,她现在已经和林阡一起在融入画中了。
随着路径的越走越深,那门联上的字迹也逐渐不那么潦草,只怕是融于情境,笔锋婉转含蓄起来。但仍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爹他,竟能精通这许多字体,冶于一炉,犹拍古人之肩。”林阡由衷赞,可见完颜永琏,是怎样的精通汉人文化。
“怎么?”吟儿不解。
“他的字,着实有大家风范,配上你娘挖池堆山、叠石理水的本事,这地方俨然不是简单地道了,实在是一座地下宫殿、微缩园林。”林阡说。
“嗯……庭院确实都很美,景色也借得很到位。可不足的是,屋舍的内部构造,每间都是一模一样的,单调了些啊。”吟儿叹,“世人皆如此,喜欢塑造些光鲜的景观,却忘了旮旯里还一塌糊涂。娘她一定不是那么俗,可能是为了设置迷宫,不得以吧……”自顾自地说着,看眼前这一幅对联,“‘你共人女边着子,争知我门里挑心’……咦?这个对子,是什么意思?”
林阡一怔,悟了出来,笑:“你娘她,预知到了你此刻的心思。这个对联,是个谜语。”
“谜语……”吟儿默念。
“上联是‘好’,下联是‘闷’。”
“好闷……?”吟儿一愣,笑了起来,可真说中了她现在的心思。
“看来从这间屋子开始,就内外一样充实了。”林阡说时,吟儿抬头看这屋宇,确实比先前见过的一些要高敞得多,不知是因为接近边缘,还是周围乱石山林掩映,总之一眼还没看到边。
林阡上前两步,本是存了十二分的警戒,正待打开门带吟儿一起进去,突然之间,缩回手来,满头冷汗……
“怎么?”吟儿一怔,察觉出他的异样。
“这……这不是……”林阡中邪一般,吟儿一惊,代他来推门,忽然也定在原地,这哪里是什么屋舍啊,这……明明是……晾在这园子里的一幅画罢了!
这园子里,除了假山,水池,曲径,拱桥之外——没有屋舍。
有只有这种经久不坏的画纸,而已。
就仿佛柳月在这里叹了句“好闷”之后,出一幅画戏耍了一番二十年后的来客一样。林阡和吟儿对视一眼,惊诧不已,是思维定势觉得这一间肯定是屋舍吗。不然为什么站得这么近,存了这么多防备,都没看清楚这屋舍原是被画出来的?!
或是作画的人得天独厚、画技已臻入化境?直找到这幅画的边界看落款,原是“凌云笔”这个画师所留。
第840章 从来良宵短()
半刻前吟儿还说,区别真假很容易,该存在的就是真的,不该存在就是假的。
半刻后,她的母亲柳月,信手拈来一张图画,巧借布景光线安插于前,轻而易举就推翻了她的言论,令这个口舌伶俐的吟儿、失色哑口无言。
若适才,那是机关,不是纸张……林阡每一步路都先走能如何?林阡当过细作谨而慎之又怎样?冷汗淋漓,既是叹柳月造诣,又是忧彼此前景,不错,他和吟儿适才路过的只是迷宫,但林阡心知肚明,之所以“只是迷宫”,是因为他目前只能看出那是迷宫!
柳月,这个女人强悍之处在于,你明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座迷宫,却猜不透她规划的更深一层用意。林阡尚且如此,更别说粗心的人跑进里面还不知道这儿有迷宫了……
“凌云笔,落款如此,当是你娘。”林阡唯能将话题引开,不希望吟儿紧张。
“嗯,原来这是娘的笔名……”吟儿果然上了心,饶有兴致地琢磨着。
掀开这震惊一画,才悉此冰川一角。其后原有个密闭山洞,林阡携吟儿这一路过去,两侧墙上挂满了画作,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这应该堪称‘画墙’了。原来娘是个大画家!”吟儿看这些画的落款,无一例外都是“凌云笔”,画如其名,笔法一流。最初有几幅花鸟虫鱼,颇有一番自然情致,神闲意浓,气韵不俗,后见几张描摹瘦竹,嶙峋中见出劲节,比花鸟虫鱼看出进步得多,再多行几步墙壁上张贴的内容多是山水江河,技艺之精,教人如临其境。特别是有一幅钱塘江潮水图,虽是静态的一幅画而已,却竟能彰显出“声驱千骑急,气卷万山来”的声与气,到此刻,技术卓绝已不值得赞叹了,此气魄与意境,天下间几人能及。林阡忽然觉得不对:凌云笔不应是柳月,而该是完颜永琏。
还未开口,就听吟儿咦了一声:“不对,这凌云笔,是我爹,不是娘。”林阡一怔回过神来,见吟儿指着落款读着年代:“大定四年作。金大定四年,是宋隆兴二年,娘才五岁大,再神童,也画不出这么好的画啊!”
“对,是了是了!”林阡点头,先前的画作一直没有年代,但从技艺来看,都该早于这个大定四年。
说来也奇,之前的那些画,不仅一阶段一阶段的境界有提高,而且每个阶段都有许多张,加在一起成百上千、拥挤而繁复。然则在大定四年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随着造诣的大幅提升,画墙上数量却反而锐减。林阡掐指一算,应就是在弱冠之龄,完颜永琏开始了他的征战生涯。
“爹小的时候,应是一个通汉文、工书画的小王爷,满腹经纶,儒雅风流。”吟儿转头看这漫长的一路,回味无穷。
“难怪他后来成立的‘盛京七修’全然是金朝一流的书画家、医学家……我原还以为他附庸,现在想来,真是惭愧。”林阡点头,叹息。
“王孙贵族,没办法,非学不可。”吟儿笑。如她所说,完颜永琏毕竟是个王爷,常年征伐被磨练出的野心战志以及掠夺欲之外,他身上毕竟还有着皇室血统贵族气息,与出身草莽的阡非常不同。
却是在满墙的山水江河中,突兀地插进了一幅风格迥异、技术也生硬的仕女图,特别像个顽童涂鸦,纸质也较凌云笔用的差了不少,当然连笔名也没有,阡吟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必然是柳月童年所作,正好接上这完颜永琏的青年时期。
“哈哈,娘是从仕女图开始起步的么。”吟儿兴致更高,于是拉着阡恨不得一路小跑,这一段完颜永琏的沉淀期显然一直都在打仗,而柳月,则是从童年过渡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时代,作画的水准当谓之突飞猛进,数量当然也不胜枚举。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都没错,阡吟走几步路的工夫,柳月不知要费多少的笔墨。她年少时应经历的也都是才子佳人、自由自在,所以除了仕女图外,多的是山山水水,线条勾勒则轻灵细腻,自是与完颜永琏能够区分。且个中山水,多以巫峡潇湘景色为主,渔舟唱晚、洞庭烟云,尽入其间,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泰安云蓝,洞庭柳月”,并称多年,想来正因如此,才让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有过照面、惺惺相惜,从而给吟儿指引了这一条人生路……
听林阡叹起这并称的两个人,吟儿眼圈一红:“娘画了这么多的洞庭湖,最后,却溺毙那里……”林阡按住她的肩安慰:“或许你娘她就是洞庭湖的仙女,来人间走了一遭,最后又去往彼处。”吟儿破涕为笑:“跟神神鬼鬼的联系在一起,确实也不那么难受了。”
转过头去,柳月的画作终于开始有落款,名字却出乎意料,叫做“江湖一倦客”。
林阡曾以为,柳月生性轻狂、不屑,才会起那个“凌云笔”,后来想完颜永琏当然也会有自负的少年时,故而说服自己凌云笔是完颜了——可纵然如此,也没想到柳月的名字会是倦客。
“倦客。小小少女,为赋新词强说愁。”吟儿笑着说,走了很长一段的通道,终又来到个比较宽敞的地带,这里的画都是晾在半空中展示的,可能是因为特别多的缘故,不可能一一张贴、占地方。
“画作如此之多,灵感或情趣,显然来自对方。”林阡从萧条处来,看见此地壮观热烈,登时感触万千。
绕着这地段先一个正半圈后一个反半圈,凌云笔和江湖一倦客的画间隔排列,此起彼落,纠缠不休,从一而终既在斗画,又在交融。林阡看得出这段时期的他二人,真正是如鱼得水,很可能常常厮磨在一块、把酒而歌畅快淋漓。此值大定十九年,即南宋淳熙六年,林阡正好刚刚出生,短刀谷内斗最激烈时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