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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容有些不解,却见这些侍女将她按在镜子前,拆散了红药之前在牛车上为她编好的长辫。
这是嫌弃她仪容不够端正?
而一名侍婢为她梳头之时,另一名侍婢便转到面前,掏出了一个瓷罐,里面满满的白色膏体。
姚玉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在婢女的要求下闭上了眼睛,感觉被人在脸上抹了一层白膏。
想起古代化妆品大多含铅量超标的事情,她吓得赶紧张开,不肯敷的太多。好在两位婢女倒也没有一定要给她打造一个盛世妆容,见她十分排斥,也就放过了她,开始拿起别的工具,又取出了一碟黛粉,轻柔的在她的双眉之上描画起来。
见她们没有剃掉她眉毛的意思,姚玉容便随她们去了。
随即,她的一头长发便全部被简单而不简约地绾在脑后,松而不散的以丝带系成了发髻。
这发型既未束得太紧以显局促,又不束的太松以显凌乱,颇费心思。很是看得出梳头婢女的技艺高超——而几缕碎发自然的落下,又显出几丝风流之意。
等到双眉也被第一次描绘完成后,她们又为姚玉容取来了一套配色雅致素净的衣物——
白襦,浅茶色长裙,青色广袖外套
很是磊落潇洒。
等姚玉容打扮一新,重新回到偏厅上的时候。却见偏厅之中,还出现了另一位之前不曾见过的少女。
只见那女孩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双眉细长,眸如秋水,一头青丝,乌黑如墨,簪着珠花,垂下的流苏点点,娇俏可人。
她内里穿着鲜艳如火的红色衣裙,宛若一朵热烈的山茶。外面却罩着一层紫灰色的薄纱外套,敛住艳丽,透出一抹欲语还休的矜持,也不至于让整体搭配,显得过于艳俗。
就是
这个非常好看的小姑娘
非常
眼熟
而坐在一旁的红药和麒初二的表情,也很是诡异。
姚玉容不禁迟疑道:“凤,十二?”
凤十二转过头来看着她,眯起了眼睛,更显妩媚的试探道:“流烟?”
麒初二和红药也扭头望了过来,顿时惊讶道:“流烟?!”
只见眼前站着的清瘦小人,五官并未有太大的改动。可衣服,发型,画粗画浓了些许的眉毛,都让姚玉容增添了许多英气。
乍一眼望去,她完全就是个雌雄莫辩,貌若好女,却英气十足的翩翩秀丽美少年。
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
麒初二和红药顿时又忍不住,扭头看向了凤十二。
姚玉容也有点懵逼,不知道谢温弄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他准备来个替身计划?
把她推出去,当做“萧凤凰”,直面刀枪剑雨,暗地里将凤十二男扮女装,暗搓搓的偷偷养大?
好在谢温很快便揭晓了谜底,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
他看着姚玉容,严肃道:“从此之后,你和他,不再叫流烟和凤十二了。”
“你们将是一对兄弟。凤十二为兄长,名为谢珰。你为庶弟,名为谢安。”
谢安?谢安还行??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出言吐槽的时候。
她只能情绪微妙的抿住了嘴唇,继续听了下去:“你们的新身份,为我谢家旁支——河中太守谢武之子。他家人丁不旺,后嗣稀薄,在几年前为北周乱兵所杀,奴仆失散,妻子与两儿一女皆不知去向。你们可以充当唯二两个逃过兵灾,刚刚投奔我处的谢武之后,从此,需唤我叔父。”
凤十二和姚玉容对视了一眼,作揖行礼道:“叔父。”
姚玉容因为心中有所疙瘩,动作又慢了一拍。
谢温立马望了过来,淡淡道:“你可是有所不愿?”
但这时候如果表露出不情愿,姚玉容怕他来个“不能为我所用,则杀之”,于是她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之前在画舫上的时候,有个人见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哦?”谢温微微蹙了蹙眉头,“你可知那人是谁?”
“唔,他似乎是林家的二少爷。叫做林若缺。”
“林若缺?林盈?”一听这个名字,谢温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道:“无事。就说你们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会在那艘画舫之上,而你自小体弱,也为了避人耳目,才被扮作女儿便是。”
这说法还真是
毫,毫无破绽
姚玉容长叹了口气,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点荒诞不经。
而且,林盈?明明叫做林若缺,怎么变成了林盈?但她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这也许是所谓的“字”。
林家二少爷名为盈,字若缺。
她与凤十二,以后大概也会有自己的字,就是不知道,她这个谢安,能字什么
不是字安石吧
说到这里,谢温又吩咐了姚玉容一句:“林家与我谢家平日里往来不多,但以后若是相遇,你也需要待人以礼。尤其是林盈。他是林家嫡子,将来必要继承家业,更要注意,不得露出破绽。”
姚玉容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谢温好笑道:“你知道什么?”
“林家也是月明楼的供养者之一。”
谢温神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上画舫之时,我回头看见有人在车队上插上了林氏车马行的旗子,在船上的时候,林盈亲口所言,此船为他家所有。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车队,画舫,大约同出一家。这么一想,就猜到了。”
谢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不再回话。
他看向了麒初二和红药道:“至于你们,就继续跟在你们搭档身边。红药,你以后便是谢珰的贴身侍女。麒初二,你以后便是谢安的贴身护卫。但在月明楼外,隐去姓氏,只能称为初二,明白么?”
四人齐声称是,便被侍女引着退下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谢温沉吟了片刻,又朝着身边的折柳吩咐道:“将凤惊蛰叫来——他在月明楼里本来也待不住了。就充为凤十二的贴身护卫。再从可靠的家生子里挑出一个漂亮,单纯些的,充为谢安的贴身侍女。为了掩人耳目,让这个侍女替换流烟之名。”
看着折柳干练的领命离去,他又想起了方才仆人自他的书房里,取来的身世档案。
月明楼内,收养的孤儿是不会建立身世档案的,所以麒初二和红药都没有身世档案,只有在出任务以后,才会建立任务档案,记录他们都执行了哪些任务。
而被月明楼所灭全家之人,才会将他们的身世详细记录下来,以备后续查阅。
这种档案一式两份,一份封存在月明楼的琅嬛阁内,一份则送入谢家封存。
流烟的身世,谢温如今已然知晓了。
但阮家纵然在西疆显赫一时,在谢家眼里,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而已。
可阮盈盈这个女儿,阮家未免也生的太厉害了一些。
若是没有尽早除去,放任她在阮家长大,到时候执行父母之约,及笄后嫁给西疆黄金家族的族长之子,有她辅佐,西疆怕是要成中原的心腹之患。
良久,谢温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惊戒?庆幸?还是欣赏?
第七十二章()
中华历史中;有一个叫做晋的朝代。当时的皇室姓为司马;又有一个很大的家族;姓为王。据说;王氏一族的权势鼎盛之时;垄断了大部分的高官要职,而几与皇室平起平坐。
这是个很可怕的情形,只要想想日不落帝国的上下议院,里面百分之七八十全部来自一个家族会是个什么情况,就能理解为什么有一个说法;叫做“王与马,共天下”。
姚玉容现在还不能肯定,谢家的地位据说很高,但够不够得着是“谢与卢,共天下”呢?
是的,她现在知道了,南秦的皇室姓卢。
当今天子年方十八;姓卢名湛,字清华。
当时姚玉容就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直到认亲仪式正式开始的那天;她才猛地想起来——卢湛,湛卢;好像是匹马的名字!
刘备的那匹马?
不;不对;那是的卢
咦,湛卢好像是剑名?
剑名还是马名来着?
而且还字清华这让她一度怀疑北周的皇帝,没准字北大。
但后来得知如今的北周皇帝三十八岁,姓裴,名佶,字正度。
这些“常识”,都是在准备认亲仪式的几天里,由谢温亲自给他们恶补上的。
不过,除了基本知识外,其余的内容,他并没有说得太多,毕竟如今他们年岁尚小,知道这么多暂时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里时,他拿一种诡异的目光,扫了姚玉容一眼。
姚玉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无法被解释。
一般来说,所有的事情都能被解释,然后才能被接受。
比如说,一个孩子,必须先学习,才能明白道理。
而她呢?
在阮家的时候只有三岁,刚到月明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象。就是一个安静内敛的小姑娘而已。
虽然开始学习之后,学的比别人快,字写得比别人好,性格也比别人乖,从来不哭不闹,但也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就是在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原本只是有些聪明的小女孩,就突然异军突起了。
是因为之前的平静,将她隐藏了么?
只有在挑战中,一些人才会崭露锋芒,无法隐藏自己的实力,而会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
如果说第一次下药训练的时候,她直接给所有人下药,还算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后来的虎口脱险,也只是运气好,那么一切的转变,似乎都在那次训练。
当人被压迫到了极致的时候,就必会用尽一切力气去反抗。
从那以后,她就越来越显眼,越来越出挑。
最终,她站在谢温面前,以一个怪物般的天才的姿态,让他决定将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