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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楼梯板不吱吱作响,连死人都会被惊醒过来的。”
在楼梯顶端,有一条小小的过道岔了开去。
“那是仆人的住房。”贝克斯解释道。
我们沿着一条过道继续朝前走。走到过道右边最后的
一个门口,弗朗索瓦轻轻地叩门。
一个微弱的声音招呼我们进去。我们进入一间宽敞、阳
光充足的房间。房间正好面临着相距不到四分之一英里的
一片蔚蓝、闪光的大海。
一位身材修长、容貌出众的女人用坐垫支撑着躺在一
张卧榻上,杜兰德医生在一旁扶持着。她正当中年,原先乌
黑的头发现在几乎成了银白色,但她的体态每一处都显现
出她精力充沛、品格出众。你立刻会感到在你面前的,用法
国人的话来说,是 une maitresse femme①。
她颔首向我们打招呼,神态高贵。
“先生们,请坐。”
我们在椅子上坐下,检察官的书记也在一张圆桌那里
坐下了。
“夫人,我希望,请你陈述一下昨晚发生的情况该不会
太使你劳神吧?”阿于特先生开始说道。
“一点也不,先生。要把这两个谋杀的无赖抓到,并且给
他们应有的惩治,我知道时间是宝贵的。”
“很好,夫人。如果我向你提出问题,你按照问题回答,
我想可以减少一些你的劳累。昨晚你什么时候上床的?”
“九点半,先生,因为我累了。”
“你丈夫呢?”
“我想约莫一小时以后。”
“他看上去有点儿心神不宁——心情烦躁吗?”
“没有,跟平日差不多。”
“后来呢?”
“我们睡着了。有一只手压紧我的嘴把我惊醒了。我想
叫喊,但是喊不出声。房里有两个人,都戴了面具。”
①法语:一个刚毅果敢的妇人。一一译注。
“夫人,对这两个人你能作一些描述吗?”
“一个是高个子,长长的黑须;另一个是矮个子,很结
实,胡须红红的。两个都把帽子拉得低低的,遮住了眼睛。”
“嗯!”检察官沉思地说,“我怕。胡须太多了些吧。”
“你是说胡须是假的?”
“是呀,夫人。请往下讲吧。”
“按着我的是那个矮个子。他堵住了我的嘴,然后就用
绳索绑住了我的手脚。那另外一个站着,俯视着我的丈夫。
他已经拿到了梳妆台上我那把匕首似的裁纸刀,并且用刀
尖抵着我丈夫的心窝。那矮个子收拾了我,就跟另一个一
起,逼着我丈夫从床上起来,陪着他们到隔壁的穿衣室去。
我几乎吓得昏死过去,不过我拼命地听着。
“他们讲话的声音很低,我听不出他们在讲些什么。可
是我听得出那是一种南美有些地区用的粗鄙的西班牙语。
好像他们向我的丈夫要什么。不一会他们生气了,声音也提
高了些。我想是那高个子在说话。‘你清楚我们要的是什
么?’他说,‘秘密!在哪儿?’我不知道我丈夫是怎么回答的。
可是另一个恶狠狠地接嘴说:‘你撒谎!我们知道你藏着。你
的钥匙在哪儿?”’
“接着我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我丈夫穿衣室的墙上
有一只保险箱,里面他经常放着相当多的现钱。莱奥尼后来
告诉我保险箱被劫了,钱被拿走了。可是很清楚,当时他们
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因为不一会我听到那高个子骂了
一声,命令我的丈夫把衣服穿上。不多久,我想一定屋内有
什么声音惊动了他们,因为他们匆匆把衣服才穿好一半的
我的丈夫押进了我的房间。”
“Pardon①,”波洛插话说,“穿衣室没有别的出口吗?”
“没有,先生,只有通到我房间的一扇门。他们赶着我的
丈夫走过我的房间。矮个子在前,高个子手握那匕首跟在我
丈夫后面。保罗想脱身走到我这里。我看见他痛苦的眼神。
他转身对着那两个抓住他的家伙说:‘我得跟她说话。’接
着,他来到床边对我说:‘不要紧,埃洛伊丝。别伯,我天亮前
就会回来的。’虽然他竭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有信
心,可我看得出他恐惧的眼光。他们随即把他推出房间,那
高个子一边说着:‘稍有一点声音,就要你的命,记住了。”,
“这以后,”雷诺夫人接下去说,“我一定是昏死过去了。
我记得醒来时是莱奥尼按摩着我的手腕,给我喝白兰地。”
“雷诺夫人,”检察官说,“据你看,他们要寻找的是什么
东西?”
“我什么也说不上,先生。”
“你知道你丈夫有什么恐惧吗?”
“是呀。我觉察到他变了。”
“那是多久以前呢?”
雷诺夫人思索着。
“也许十天以前。”
“不会更早一些吧?”
“也有可能,不过我是打那时候注意到的。”
“你有没有问过你丈夫是什么原因?”
①法语:请原谅。———译注。
“问过一次。他避开了。可是,我确信,他因为某种强烈
的焦虑而感到痛苦。不过,既然他明显地不愿意让我知道事
实真相,我也就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
“他曾请求侦探帮忙,这点你知道吗?”
“侦探?”雷诺夫人大吃一惊地惊呼起来。
“是呀、就是这位绅士——赫尔克里·波洛。”波洛躬身
行礼。“应你丈夫的请求,他今天才到的。”波洛从口袋里取
出雷诺先生写的信,递给了夫人。
雷诺夫人带着十分惊愕的神情读着信。
“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很明显他是充分意识到危险
的。”
“现在,我想请求夫人对我坦率一些。你丈夫在南美住
过,在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可能会对他的被害显示出一些
端倪?”
雷诺夫人沉思着,但是最后摇摇头。
“我想不出。我的丈夫当然有不少仇人,比如说,不是这
样就是那样被他占了上风的那些人,可是我想不出明显的
事例。我不能说没有这类事件,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检察官不安地持着胡须。
“你能说出暴行发生的时间吗?”
“能。我清楚地记得壁炉板上的钟打了两下。”她抬头望
着放在炉板正中一只皮匣内的表,那是一只可持续走八天
的旅行表。
波洛从座位上站起来。细细察看那只表,接着点点头.
露出很满意的样子。
“这儿还有一只手表,”贝克斯先生惊呼道,“无疑是被
凶手从梳妆台上打落到地上的,已经摔得粉碎。他们不知道
这只表将会是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哩。”
他轻轻地把破璃碎片捡起来,脸色陡变。
“MonDieu①!”他呼叫道。
“什么事?”
“表的时针指着七点哩。”
“什么?”检察官感到愕然,喊了一声。
但是波洛像往常一样的敏捷,从吃惊的局长手里接过
那损坏了的表,把它贴在耳边。他微笑了。
“玻璃碎啦,对,可是表还在走哩。”
检察官听到波洛的解释,宽慰地笑了笑,但是又向他提
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七点钟啦。”
“对,”波洛轻声说,“现在才五点过几分,也许这表快
了,是吗,夫人?”
雷诺夫人困惑地皱着眉头。
“表的确快了,”她承认说,“不过我从来不知道快得这
么多。”
检察官作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撇开表的问题继续问
话。
“夫人,前门是半开着的。看来很可能凶手是打那儿进
来的,但又不是强行进来的。你能提供什么解释吗?”
①法语:天哪。一一译注。
“要不我丈夫最后出去散步,回来时忘了把门关上。”
“这种情况有可能吗?”
“很可能。我的丈夫是个最心不在焉的人。”
雷诺夫人说这话时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她丈夫性格中
的这一特点有时不免使她心烦。
“我想可以引出一个论断,”局长突然说,“既然这两个
暴徒坚持要雷诺先生把衣服穿好,看来他们要带他去的地
方,也就是说藏着‘秘密’的地方离这儿有些路程。”
检察官点点头。
“是呀,有些远,但也不太远;因为他说过天亮以前就回
来的。”
“末班车什么时候离开梅兰维车站?”波洛问道。
“朝一个方向是十一点五十分,朝另一个方向是十二点
十七分。不过很可能他们有一辆汽车等着。”
“当然。”波洛表示同意,有些丧气的样子。
“说实在的,那倒也是追踪他们的一个途径。”检察官
说,脸色豁然开朗。“一辆载有两个外国人的汽车是足以引
人注意的。贝克斯先生,这一点可提得好哇。”
他自以为很得意,接着对雷诺夫人说,脸色又显得郑重
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有个名叫杜维恩的人吗?”
“杜维恩?”雷诺夫人沉思地重复着这名字,“不,暂时我
不能肯定。”
“你从来没有听你丈夫提起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
“你认识有个本名叫‘贝拉’的人吗?”
检察官说这话时,一面仔细观察着雷诺夫人的神色,力
图出其不意地抓住她动意气或是认识这人的迹象,但她仅
仅摇了一下头,态度自若。他接下去又问道:
“昨天晚上你丈夫接见过一位客人,这事你知道吗?”
这会儿,他看到她双颊浮起一阵红晕,但是她镇静地回
答道:
“不知道。那是谁?”
“一位小姐。”
“真的?”
可是这当口检察官不愿再多说什么。看来多布勒尔夫
人不像与罪行有什么瓜葛,除非必要,他不想使雷诺夫人感
到烦恼。
他向局长作了个暗示,后者点头以示回答。接着他起身
穿过房间,回来时手里拿着我们在棚屋里看到过的那个玻
璃缸。他从缸中取出了匕首。
“夫人,”他轻声说,“这东西你认得吗?”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认得。那是我的一把小匕首。”然后她看着那沾污的刀
尖,身子向后退缩着,眼睛由于恐怖睁得大大的。“那是……
血?”
“是的,夫人。你的丈夫是被人用这刀刺死的。”他匆忙
地把匕首移开了,“你能十分肯定这就是昨晚放在你梳妆台
上的那一把匕首吗?”
“啊,就是的。那是我儿子送给我的一件礼物。大战期
间他在空军中服役。当时他虚报了年龄。”她的声音中有一
种做母亲的骄傲。“这是用流线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