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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在自己的熙坤宫里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圈了,满心烦闷,好似在深思熟虑什么事情,可事实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或者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唉声叹气了半天,也做不出一个决断。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若不是滕紫屹提醒,她甚至都忘记了,她将灏儿卖了,卖的当下她还想着回去后要怎么跟江随云交代来着,可是经滕紫屹一番开导后,她就将这茬子事情抛之脑后了。
再加上之后江随云的表现一切如常,没有显示出丝毫对她这个决定的异议或者不满,而灏儿也十分争气,这临朝听政做的有模有样,年纪这般小,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都能让大人们为之惊奇。
可从道理的角度讲,程熙确实欠江随云一个说法。换位思考,如果江随云未经她的同意,私自让灏儿卷入朝政漩涡,她都能跟他拼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好久没做对不起人的事情了,一旦做了,便觉得倍加对不起人了。
这才犹犹豫豫,近乡情怯,生出了退缩之心。
可再怎么踟蹰,终还是要迈出那一步的,而且灏儿是她亲手卖掉的,这个抱歉只能由她自己去说。
磨磨蹭蹭,一点一点挪到了江随云的别院。
举头望着上面的牌匾,程熙才想起来,她似乎从未来过这座院落。
第994章 浓烈的帝王之气缓缓弥散()
可再怎么踟蹰,终还是要迈出那一步的,而且灏儿是她亲手卖掉的,这个抱歉只能由她自己去说。
磨磨蹭蹭,一点一点挪到了江随云的别院。
举头望着上面的牌匾,程熙才想起来,她似乎从未来过这座院落。
朝夕相处了这许多年,江随云就是独自一人偏隅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间,剥夺了原本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失去了他原先拥有的一切,包括自由、财富、权势和其他。
与外界几乎隔离,无权无势,甚至身份地位惹人非议……
那般尴尬,那般孤独,那般清苦……就这么一住就是数年。
这成百上千个****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样的落差,他又是如何适应过来的?
仅仅因为……有灏儿?
滕紫屹拥有着一整个西凉朝堂和一整个熙公主府,盗骊暗里拥有着一整个东雍和一整个行宫,只有江随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如果说,猎宫之战后,曾经他是最大的胜者,一套连环计将滕紫屹和盗骊都碾压、击败的最大赢家的话,那么程熙昏死又醒来后,他就成了最大的输家。
输了国家,输了尊严,输了人生,也输了她……
所以,她欠他的就真的只是一个关于灏儿的说法么?
抬步入内,院落里清凉干净,甚至有些过于幽静,左右都不见人。
程熙径直走到了他的房门前,整个院落内也就那一个屋子里亮着灯,稳了稳心神,手举起又放下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轻轻的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短促,直接,“进来”。
程熙推来了房门,一眼便看到江随云搬了张椅子背对着房门,临窗坐着,仰着脑袋瞧着窗外的夜色。
可能是他的脚边东倒西歪的好几个酒坛子的缘故,坐姿随意的江随云看上去贵气之中掺了几分随性,潇洒之中又杂了许多颓废。
程熙见惯了他霸道冷酷的模样,回忆里也多是他冷血狠绝的样子,他的睥睨,他的城府,他的仇恨入骨,他的孤独入髓,他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的宿命的苍凉和求而不得……他的种种都有着太多的与她的格格不入,他的过往也全是程熙不愿触碰的旧伤疤……
在程熙的概念里,与江随云有着孽缘和冤孽的是御宸熙,她不过无辜尔尔。
所以,她对他并无恨,便也谈不上爱。只不过是一段余孽未尽的前世的债罢了,如能擦肩而过便是彼此的福祉,若是不能,程熙也不想狭路相逢。
可是……
命运的纠葛,因果无常,灏儿的降世,江随云的入府,从那时到如今,谁赎了谁的罪,谁又欠了谁的账?
***
听到门开的声音,江随云微微侧过头来,程熙瞧着他,神态有些迷离,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眉心微蹙,时不时地仰头喝一口酒,而后又转回了头。根本没有发现是她。
程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江随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的月色上,头也没再转过来看一下,只是语音含糊的说,“把酒放下吧”。而后手轻轻一挥,示意人可以离去。
程熙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江随云依旧专注的盯着窗外,甚至有时会近乎无声地叹一口气。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江随云大口复小口吞咽酒的声音。
程熙不知为何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她人虽来了,但到底如何开口,却是还没完全想好的。
程熙默默站着,搜肠刮肚,努力想着开场白。
江随云默默坐着,忧思满肠,一心只想借酒浇愁。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淌而过。
程熙站的有些腿酸了,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睛,一直留在江随云的身上,时刻观察着他,也在瞧他,到底何时会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人,是她。
此时的江随云已经有些微醺了,颓废愁苦,烦恼刻在脸上,可是浑身上下还是有着一股浓烈的帝王之气缓缓弥散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江随云有着不输滕紫屹和盗骊的外貌,甚至于他长得更为耀眼,锋芒难藏,走到哪里都是所有目光的聚集地。而他的气质、气度更胜过外貌。
只不过,清醒时刻的他,全数收敛了。
收敛了傲气和傲骨,变得低调,内敛,用一切平凡无奇的东西去掩盖他天生的耀眼和张扬。
要做出多么伟大的努力,才能让生就不凡的他所有人面前变得黯然且失色?
那个记忆中的江随云,翩翩俊伟冷酷的男子,和眼前的这个江随云不一样了,却也依然一样,只不过更散发出了耐人寻味的深度。
江随云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拿酒坛,却没有触碰到酒坛,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微怒。
微怒啊,微怒……
呵……
程熙的记忆里多的是他怒不可遏,恨不得掐死她,又最终不知该拿她如何处置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留下过多少次他掐住她差点断气的勒痕?那时的他,可真的是很容易动怒啊,那时的她轻而易举就能激怒他……
可现如今,程熙有多久没有瞧见他动怒的样子了?
眼下瞧见了,却挺感概的。
江随云院子里的下人,虽比不上滕紫屹的千山、万里,比不上盗骊的赤骥、慕容山子,可是也是他一手调教的,每次给他送酒坛,都会放在他右手边的固定位子处,从未出过任何差池!
江随云刚想要开口,却看到脚步一抹裙角,而后意识到身后站了一道身影。
从没有人敢站在他身后如此之近,且如此之久。
这是谁?竟敢偷偷站在他的身后,盯视着他?
江随云脸色刮起了一层寒霜,莫名的压迫力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冷厉的眼神刚准备看向来人,却看到是程熙,他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本已要脱口而出的训斥话语也被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程熙静静地站在那里,窗外疏朗的月色打在她的肌肤上,泛着一层点点的珠光,莹莹的,似有若无。
第995章 江随云具有更大的杀伤力()
这是谁?竟敢偷偷站在他的身后,盯视着他?
江随云脸色刮起了一层寒霜,莫名的压迫力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冷厉的眼神刚准备看向来人,却看到是程熙,他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本已要脱口而出的训斥话语也被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程熙静静地站在那里,窗外疏朗的月色打在她的肌肤上,泛着一层点点的珠光,莹莹的,似有若无。
江随云看着她,微微出神,而后他眨了眨眼,而后又眨了眨眼,瞧见她无论如何眨眼始终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和神情都不曾有一丝变化。便幽幽的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如程熙所料,立刻站起身,或惊讶意外或淡然相迎,反而是姿势优雅懒散的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挑着眉看着她,神情甚至有些轻佻,语声也是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冷嘲,“既是来了,怎的也不笑一笑?”
程熙愣住了,啥?
江随云却不再瞧她,摇头苦笑,眸光如丝,丝丝缕缕浸着苦汁,说出来的话也似是在自言自语,“原来,你连在我的梦中都是不会笑的。”仰头喝着酒的他,怅然若失,可思绪却似乎留在了某一片回忆里。
那回忆想必是好的,因为时不时面含悲凉的他,竟嘴角画出一抹笑意,这笑意含着点点暖意。
程熙这才知道,原来他以为她是个幻影,他以为她闯入了他的梦。接着酒意的蒙蔽,他把真实反而当成了梦境。
如此,反而少了程熙的尴尬,不由得程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了江随云的对面,双腿盘着,坐姿比江随云还要潇洒还要随意。
将脚边的酒坛摇了摇,捞起一坛还有酒的,也仰头喝了一大口。
江随云看着她,不再挪开视线,目光定定的,眼神里弥漫起浓浓的疑惑。
在他的注视下,程熙倒有些不自在,搞不清他到底几分清醒,几分酒醉,便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微微一笑,“借点酒喝喝,没意见吧?”
江随云将眼睑下垂,定格在他自己手中的酒壶上。
程熙就势将酒壶与他手中的一碰,“来,杯莫停,走一个。”
江随云迷惑且微醺的双眼,渐渐升腾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