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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弓现下状况如何?」醒来得知逢救,自然额外多关心了一点。
「还好,尚无性命之危。」
想了一下,皇帝又看了他一眼,「那……日轮剑呢?」
也许是直觉,不过左岳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提及这件事,所以方才出来时已经带上日轮,「在此,请皇上过目。」他将创双手奉上?
取过剑,皇帝只是抽出看了一下,然后又回鞘。
一出一进之间,能见到的同样是黯淡的光辉。
「没事了,爱卿先行下去休息吧!」
也早知道他会急着将自己遣开,左岳倒是没太大的感想,「臣告退。」
退出了那房,才发现外头已经微微破晓,一片蒙沉。
逐渐接近自己的房间,逐渐厘清一点思绪。
是否,能在日轮一事结束之后从此请辞?
历代愚忠也应告一段落了,现任的皇帝似乎不太能使他们继续卖命下去。牵连了左弓,还有毫不相关的断筝。
断筝……
一想起那人名,脚步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那破庙中毫无来由的一吻乱了他几夜的心情,虽然那时是毫无警觉的状况下就吻,但是那行为却不能理解。
并非介意断筝的男儿身,只是讶异原来自己也有如此癖好。
以往朝中曾听闻有大人私下爱好男童,只是没想到今日会轮到他这个左大人、左护卫。
苦笑。
他向来对于自己的感情极为理智分明,只是这朝是该开口还是不该。
知道兄长小弟并不会对于这事多加制止,他们向来以体己让人温心。但是问题在于断筝身上,就想,他要如何看待自己?
情理皆非,就怕以后那笑脸再也不见。
「算了,先等所有的事情都过了再说。」舒了舒四肢,让那筋骨活松一些。
不经意的,听到琴声。
像是早晨,铮铮然的令人舒畅。
「左左!」那曲一停,就看见一个人在阳台边对他挥手。
下意识的无力,左岳运上轻功从阳台窜入,顺便给那人一记响头,「不说过别招人注目,你忘记你原来不能出现宫中的吗!」这不要命的家伙!
「我想现在没人嘛!」断筝奉出笑容,「怎么心情不好?」瞧他眉头紧皱的。
「没有,想点事情。」拉住他的腕,上面有连日下来的伤口,「你最近这两日似乎比较没有发作了。」原先还很频繁的,但是这两天却渐渐的减少,不知何故。
「大概是血也快流干了,所以没好发作了。」他能说,是因为他运气足了冰元最末的一点力量压下整个药效吗?
「断筝。」无奈。
「好吧好吧!我说笑的。」拉着他的手,断筝很高兴的往内厅走,「刚刚有人送来点心,味道挺好,你也吃吃看。」
「有人送来?」一大早会送点心来的……
蹙起眉,怕是刚刚那老太监防人心重,特意来试探。
「放心吧!我躲的很好,没给他见到。」他一听见声音马上就躲人了,这也是爱操心的左岳交代的,别让人看见,「吃吧!」端过桌上那盘点心,笑着说。
不过是家常糕点,磨了黑糖的白花糕。
断筝爱吃的点心数来就都那么几样,不太甜不太咸,还要能耐吃上一整天不用换也不会腻的。原来还以为是路上无聊才解馋,后来听他说才知道是嗜吃成性。
「嗯。」点点头,正想去取。
那盘却像没等好似的,在接近他的手时赫然的往地上落去。声音响起,像是圆圆银盘撞上地面的声音,一声清脆。
那气窒来的猛又快,一股腥甜急速涌上。
见到血红的同时,他也听到像是左岳的声……
**
「皇上!」
急急的往皇帝居所冲去,也顾不得是否犯忌。
断筝看来状况危急,他不能藏下去了。除了借御医,自然就是借宫中的奇药来救人。
替他点了几个|穴门护住心脉,托了一名女侍照顾便往这边来。
他想,如果魏亲王真是张晏同党,应该多少会知道断筝给下的是什么药才对。
「你来的正好,朕正想差人找你过来。」
楞了一下,他从这边离开不过才一个时辰,怎么皇帝又有事?
「画师已经将画像绘出,朕想先让左卿你过目。」撇了一眼还跪在地上那人,手接过那一张墨迹还尚未干涸的图像。
「咦?」接过那图。
图上是个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青年,黑裳束发。明澈的眸中尽是一片肃杀之息,宛若丧神的冰凝面孔,白净的面容有着微勾起令人发寒的淡笑。
但叫左岳震惊的并不是那图,而是那人。
图自他的手中落下,无声无息的。
「应该不可能……」也许连自己都不曾发现,那声音中的不可置信,以及茫然。
怎么可能?
「就是他,就是!」一边跪着的魏亲王又激动的叫了起来,「他是阎罗王,我亲眼看见的,阎罗王一手掐碎一个人的脖子,一手杀了一个人。」说着,又胡乱叫了一通。
「左卿识得此人?」拾起地上的图,皇帝挑眉问道。
脑袋一片乱烘烘的,连皇帝向他发了问都没应声。
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是他!
那白痴只爱笑,这种冰霜般的表情不会是他发出来的,更别说他会杀人。那家伙连一个街头混混都赢不了的,怎么可能自己独杀了十多高手?
没错,他不应该是这个人,也许是自己眼花,误认。不然就是那疯癫之人胡言,让画师也跟了下错笔……
『左左,人不能只看表面。』
那一句话毫无预警的冲入他的紊乱思绪,同时也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相遇相处的片段一次翻搅出来--
『我一来见你满身是血的给扔在那房子的外头,难不成是给什么仇家追杀啦?』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被人扔在废墟外头的?总有理由是说他是给人杀伤路过于此,或是伤倒在外头,如此一想更添不自然。
『这是我应该做的。』
怎会知道,当初见他拼骨时无意中说出的话,已经隐隐约约的道出他的身份,而浑然不察的确是自己。
『深,也不算深,就看个人如何想象。』
他记得,那日问他的是:看你的样子,你应该和这家人渊源很深吧?怎样想象,却最终没有透出他就是地上残骨的遗落。
『你没目标吗?左左。』
那日,那夜晚,与十暮曲一落的问题,还有他惹人嫌的废话。
他爱笑爱叫,像是要将生命都活得尽心。
他不畏死,就怕没人理。每每作了什么事,就是巴着他左岳,一脸无辜的等他来处理,像个闯祸的小孩。更有时,他会觉得他根本是故意的。
「左卿?」
「臣有事先告退!」急急的,他只想找那人证实。
他只要一个解释。
他只要他亲口说,不是他!
那白痴要是醒了,一定会像早上一样,弹琴等他回去。
霍地一把推开房门,里头早巳毫无人影,连那琴声筝弦都已经不在。
眸光一转,见到的是早先请来的女侍,昏迷倒地。
他只要……他亲口说……
不是他。
之九 日轮月见
瞪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皇帝往后退了一步。
原因无他,那人就是画像上的人。
丰姿飘摇,黑亮的发束在脑后,跟着是一脸如罗煞般的森冷。
「怎,不认识我?我还以为那画像会挺像,或是我和家母的相似能让你认出来。」抚着抱着的筝琴,断筝微微勾起笑容,「我想想,嗯,大概十年的时间也让你忘的差不多了。无所谓,我马上送你下去找其他人叙旧。」
「是你……」当年恪家的余族。
「是我,意外?还是你当真以为恪家应该死的干净才是。」眯起眼,那肃杀之息冷冽的比图像中更摄人三分,「遗憾,祸害总是不容易死光,我以为宫中的密史早该教会你这一点,没见到尸体不能完全安心。」他笑了起来。
「来人,快护驾!」皇帝立即吼道。
「护什么驾,护到黄泉也好走是吧!」腾出左手,让一手抱琴,「我就让你看看,当年的祸害对你有多深的恨意。」一把抓住的,就是来不及逃走的魏亲王。
如同折断树枝声音,那人当场给扭断了头。
丧亲……丧爱……丧命……
「护驾!」跟着皇帝一声喊,冲入许多皇军。
记得,这些还是左左安插的兵马,心思的确挺细密。
跟着那些尸体一个一个倒下,皇帝也逐渐脚软。他从来不知道何谓死神,但是今日血染禁宫却比地狱更胜三分。
压住胸口的气血翻腾,断筝摆脱身边的禁军,瞬间来到皇帝的面前。
「将军。」那染血的左手压上黄袍,染红上头的金丝锈龙,「黄袍加身,当真天下独尊?」笑着,让嗜血的气息盈满全身。
「别……别杀我……」那给吓的不住发抖的皇帝发出哀求的声音,「你要日轮剑……就在那边的墙上……」颤的手指着另一面墙上挂着的剑。
「如今,日轮又对我有何意义。」眼见,更加愤恨不平,「你归了日轮,是否能归来我族人的性命,是否能归来我所失去的,是否能归来这十年我日日夜夜藏不住的杀意!」语凌厉,满腔血恨就此数清。
「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别杀我……」乞乞哀求的,还不过是只要保着一条命。
「要你的命呢!其余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自己。
今日一结,他也能了无牵挂。
大不了下地狱,或者地府能与家人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