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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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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塔科紧张地说,“我们正在接纳一艘伤痕累累的战船,而这艘战船却从未离开过地球。”
  “非常正确。”瓦森点头同意。“少尉们,你们有幸目睹了这一切。这艘船是二十四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一场战争的幸存者。”
  这简直是塔科式的语无伦次。
  至于我,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火炬”的舰长。她有点紧张,拇指不停地擦揉着半边脸颊。
  “这个动作我也常做。”我傻乎乎地说。
  “哦,得了吧。”她厌恶地说道,“我就是老了以后的你自己。别说它了,我还有事要做。”她瞥了一眼委员,转身阔步向自己的飞船走去。
  瓦森低声说:“快跟上她。”
  “长官——”
  “快去呀,少尉。”
  塔科跟在我后面。“二十四年之后你还是一张大桶脸呀。”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我们挤进了狭窄的通道。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识过活体飞船的生物有机体技术。事实上,我们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肉体之内。通道的两壁由活生生的肉体构成,当然很多都被烧焦、扭曲、打穿了。有些伤口深深地切入了船皮。每次摸一摸墙壁,双手都会沾满黏糊糊的东西,咸咸的液体似乎能渗透我的制服。这儿的重力也很不均衡,可能是“卡特”的惯性发动机正在给它提供动力的缘故。

  但这些我只是模模糊糊意识到的。
  她是达克舰长,哦,看在上帝份上!
  她又盯着我看了看,“少尉,别紧张。我们俩不会分开的。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的生活会变得很复杂。情况总是这样的,慢慢你就会明白。”
  “长官——”
  她有些恼怒。“别胡思乱想。我不会骗你的。”
  “是,长官。”
  “这种事,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记住。”
  我们发现了一排受伤的士兵。船员们正把他们抬进“卡特”。但通道太狭窄了,拥挤不堪,一片混乱,四周充斥着呻吟、哭喊和可怕的恶臭。
  达克找到一个军官。他穿着一套安全员的制服。“凯德,这儿出了什么事?”
  “是通道,长官。通道坏了,不能用机器把伤员们送出去。我们只能用手。”他看起来绝望而悲伤,“长官,是我的责任。”
  “你做得很好。”她严肃地说,“但是,至少把这儿弄得干净一点。你们两个,”她停下来看着我们,“在这儿帮忙。”
  她大踏步走进自己的飞船,迅速把“火炬”和“卡特”上的船员组织起来,形成一条人链,用手把伤员传递出通道,送进“卡特”的装卸区。
  “真让人印象深刻呀。”塔科说,“未来的二十四年里,你肯定被换了一副脑子。”
  “去你的。”
  通道又堵住了。我们发现了一个伤员,还是个孩子,只有十六七岁。他还很清醒,正在东张西望。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按照我对时间的推断,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他和我们谈了起来。“你们是‘卡特’号上的?”
  “是的。”
  他谢了我们。我表示不用客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塔科悄悄对我说:“嗨,你没听说过时间悖论吗?我敢打赌委员会对这方面肯定是有规定的。”
  我耸耸肩,“我都和二十四年后的自己见过面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的?”
  这个伤员并不知道我们来自他的过去,他也不关心这个。他简单地告诉了我们“火炬”如何深入“雾”,卷入这场战争。他是一个炮手,从发射舱可以清楚地看到所发生的一切。
  “我们向‘糖块’冲去。你知道‘糖块’吗?就是埃克希里人的重型炮台。但那儿到处都是夜行战船。我们被打垮了,上头命令撤退。我都能看到那该死的‘糖块’了,几乎能摸到它。但舰长根本不理会撤退的命令。”
  塔科怀疑地说:“她不理会命令?”
  “我们越过了‘冲锋线’。埃克希里人被主力的撤退迷惑了,‘火炬’冲破了他们的防线。”“冲锋线”通常指一个面,即宇宙空间中的军事分界线。这里特指“雾”里那段双方争夺的区域和埃克希里人控制的区域之间的界面,“我们只坚持了几分钟。但我们发射了一枚‘日出。’”
  塔科说:“一枚什么?”我踢了踢他,他住了嘴。
  那孩子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我们眼看就回不来了。但是,老天,‘日出’击中了敌人。我们拼命呐喊,这条老鱼差点被我们的呐喊声震裂了。”
  塔科不怀好意地问:“达克舰长这人怎么样?”
  “她是个了不起的指挥官。我愿意跟随她到天涯海角。”
  这一切都令我感到惴惴不安。德鲁兹教义教导我们不要搞英雄主义,这个信条已经被人类信奉了一万五千年,委员会成功地把它深深植入了人们的脑海。如果未来的我要违背这条信仰的话,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炮手定定地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正下意识地用拇指擦揉着脸颊。我放下手,把脸转了过去。
  达克舰长站在我面前,“你最好习惯这样。”
  “可我不想。”我咕哝着,开始抱怨起来。
  达克舰长只是笑了笑。“我认为你,或者说是我,不需要很努力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少尉。”
  我悄悄向塔科说:“我有那么自负吗?”
  “哦,是的。”
  达克说:“该行动起来了。一会儿我就回来,我们好好想想如何减少损失。还有,已经给你准备了一间舰长室,我们两人共有的。”
  塔科犹豫地问:“长官——什么是‘日出’?”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对了,你们还没有‘日出’。它是一种由人驾驶的鱼雷。自杀性武器。”她又看了看我,“想必你已经听说‘雾’上发生的事了。”
  “听说了一点。”
  她碰了碰我的脸颊。这是她第一次碰我。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姐妹之间的触碰。“到时候你会明白的。真是无比辉煌啊。”

  我们又回到了“卡特”号,瓦森委员在等着我们。
  这儿,宽宽的甲板已经被分成了几格,作为医院和疗养间。船员们正处于恢复期。一些人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空空洞洞。很多人似乎在向卫生员请求回到“火炬”继续战斗,尽管他们已经受伤——在战区,一旦被自己的船抛下,你就再也别想回到那艘船上去了。他们询问“火炬”现在怎么样了,真诚地关心着这只有生命的战船。那艘破破烂烂的老旧飞船是他们的战友啊。

  他们都扎着马尾,无论男女。很明显是在模仿他们的舰长。
  达克出现的时候,他们欢呼着,吹着口哨。能走动的伤员都簇拥在达克身边,亲热地碰碰她,达克两眼发光;她虽然笑容满面,面对满屋的人,但还是能看出她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看着塔科。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呀。
  我注意到了一个头剃得光光的卫生员,穿着一件委员会的长袍,在伤员之间来回穿行。但她只给他们扎针,并不进行治疗。实际上,她只是从他们身上抽取血液样本,放进她身边的一只小背包里。
  但在这里收集血液样本,时间和地点都很不合适。我想走过去制止她。这只是我的自然反应。幸好塔科阻止了我。
  瓦森委员干巴巴地说:“由此可知,未来的你是很鲁莽的,少尉。卫生员只是在做她该做的事。这种工作无疑让她很不愉快,跟你一样。要知道,委员会的人也是人。”
  “那么,为什么——”
  “每一个船员在战前都要注射有助于记忆的针剂。这样我们就可以追忆一些事情。从战斗中得到的情报越多,就越能更好地预测未来的战事。此外,我们还要仔细搜寻飞船的数据库和飞行记录。”
  就算我的想像力差劲吧,可我就是弄不明白,是哪些不可能的一连串因素把未来的我送进了现在的生活。但是,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我们手中掌握着一件多么强有力的武器。
  “天哪,”我说,“这就是保证我们取得胜利的武器。如果知道未来战争的进程的话——”
  “你需要了解的东西还多着呢,少尉。”瓦森的语气很和善,“一步步来吧。”
  不用说,我也是这样劝自己的。
  达克终于离开了她的船员,我多少松了口气。瓦森领着我们穿过几条走道,到了艇长伊恩那的房间。
  我和塔科脏兮兮地站在地毯中央,生怕从活体飞船上带来的黏液玷污了伊恩那的家具。但瓦森叫我们坐。我们于是局促不安地坐下了。
  我看了看达克。她蜷缩在一张大椅子里,微微晃动着。离开了她的船员,她显得很疲惫。她就是我。那张脸就是我从小到大从镜子里看到的、我自己的脸。
  我非常迷惑。我恨我自己会变得如此苍老、自负、极端。但达克也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地方:坚定有力,有指挥才能,赢得了很多人的忠诚。我很矛盾,既想帮助她,又想把她推得远远的。
  最重要的是,我俩的身体已经联在一起,其密切的程度超过骨肉至亲。我喜不喜欢她都没有关系;不管怎样,她会在我的余生中永远存在。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儿。
  瓦森观察着我,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但随后他又继续着话题,同时摇晃着手指。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要赶紧下载数据,把连贯的图片汇编到一起。那些图片说明了下游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游——这不是我听到的最后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汇,我得习惯这些胡言乱语,“让你惊讶的事还多着呢,达克少尉。”
  我向舰长一摆手,“有比这更令人惊讶的?说出来吧。”
  达克厌恶地四下瞧瞧。塔科把手放在我背上以示安慰。
  瓦森说:“首先,你——更确切地说是达克舰长——将被指控。还会有一次法庭质询。”
  “被指控?什么罪名?”
  瓦森耸耸肩,“玩忽职守,草率地把战船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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