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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汝会死去
我就不会为汝哭泣
可是,在汝身边的时候
我忘了,有一天汝会离开人世
我从未想过
我们一起的时光会结束
我该看汝最后一眼
而汝的微笑已不再
“我不能——”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如此之强烈。”
“现在你知道了,尊贵的女王,这对SUM来说难道不是很重要的数据吗?”
“是的,如果这是真的,”她突然向我靠过来,我看到她在黑暗中微微地颤抖,她的下巴冻得咯咯直响,“我不能在这儿逗留,跟我走吧!唱歌给我听,我愿意听。”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于是我上了车,跟她一起往前走。
我们呆在车的主舱里,主舱后面存放着她在人间生活的设备。她的这辆专用车很大,但主舱却很小,用曲形面板围住。面板由纹理不同的真木做成。舱内布置极为简陋。除了车行进的声音外,四周听不到其他声响。声音低沉,因为光电倍增器没有激活。电子析像器显示出了外面的夜色。我们紧紧地围在灯丝炽热体旁,伸出手取暖。我们的胳膊都裸露着,肩碰着肩。她的皮肤柔软,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肩上,散发出已逝夏日的味道。她还是个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我说:“我走近你的时候,你在大路上唱的歌——我不记得还有这首歌,早在成为SUM联络员之前就不记得了。”
“那首歌比SUM还要老。它所反映的真理也将在SUM终结后继续存在。”
“真理?”她神情紧张了起来,“把剩下那部分唱给我听。”
我的手指还没完全冻僵,于是我弹唱了起来。
人人都会走向死亡
王子、教士、当权者
富人、穷人无二致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死神带领着骑士在战场上
头戴盔甲,手持盾牌
每场战斗都将凯旋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死神这位强大残忍的暴君
婴儿还在母亲的怀里吃奶
他却将这弱小的生命夺走
——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心神不宁
“不。”我的歌还没唱完,她就用手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我无视她的痛苦,继续说:“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你也不是永世不灭的,SUM也不是。地球、太阳、星星都不是永恒的。我们每个人都被隐瞒了事实的真相。直到我失去了我的至爱,生活变得毫无意义,我才看清了这一切,我看到了死亡!”
“滚出去,别惹我!”
“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安宁的,女王,直到我把我的女人要回来。把她还给我,我将再次相信SUM。我会为它高唱赞歌,让每个人一听到它的名字就欢欣鼓舞。”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反驳道:“你认为SUM会在乎这一点吗?”
我耸耸肩说:“音乐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可以帮助我很快地达到任何目标。‘达到全部人类活动的最优化’——这不是长期以来SUM声称的统治目标吗?我怀疑你是否真的领会了它的意图,尊贵的女王。”
“别讲得好像它是活着的一样,”她厉声说,“它只不过是一台计算机效应器综合体。”
“你肯定吗?”
“我——是的。它的思维比人类更广泛、更深刻。但它没有生命,没有意识,没有知觉,这也是它需要我的原因之一。”
“你太傲慢了。”她无力地说。
“不,我是绝望了。”
她微微一笑,身子往后靠,闭着眼睛低声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知道,我掌控不了事态的发展。我只能给你一些劝告,可是……今晚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把那些你觉得对你有帮助的数据给我吧!”
我没有把那首歌唱完,也没有沉浸在其他形式的悲伤当中。相反,我开始回想起男女两情相悦的各种快乐(不是乐趣,也不是短暂的极度兴奋,而是快乐)。
想到自己将要去SUM那里,我的确需要以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一下。
夜色渐浓。我们穿过居住区,越过荒野,来到了了无人烟的地方。映着淡淡的日光和星光,我看到眼前一片钢筋水泥铺成的平地。导弹和能量发射器像一只只野兽蹲在地上。无人驾驶航天器在空中盘旋。还有整列的战舰、继电器塔、形状像甲壳虫的航空母舰,以及SUM用来了解、控制整个世界的先进设备。尽管各种器械都在运转,这儿总体上还是寂静的,风儿好像被冻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面早已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霜。前方,是SUM所在的城堡。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歌声已经停止了。她身上人的特征也不见了,整张脸冷若冰霜,神情诡秘。她弯着腰向前走,跟我讲了几句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带有金属味:“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我会回到SUM身边,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会看到我,但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躯体,真正跟你讲话的是SUM,明白了吗?”
“知道了。”我费力吐出了这几个字,走这么老远来到这儿,也算史无前例了。我来这儿为我的女人抗争,可是我的心却跳得厉害,全身直冒冷汗。
我对她说:“你会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她转向我,抓住我的手,低声说:“要是你清楚我所期待的多好!”
我们在城堡的门前停下。门前屹立着一堵墙,直耸云霄,好像要把我压倒。墙看上去好黑好黑,在它的遮盖下,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里,发问及回答的信号都是在我感觉不到的电波中进行的。SUM的外部防卫设备已经发现有人来了,导弹发射器来回摇摆,把目标瞄准我。黑暗女王对信号做了回答,于是,城堡的门就打开了。
我们往下走,好像经过了一条河流。我听到急促的、空空的回声,看到水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很快就消失了:难道是液态氢?
我们停了下来。我起身随她进了一间屋子或者说一个洞窟。我看不见屋里的任何东西。四周的物体,还有她和我的皮肤泛着一丝暗蓝色的磷光。除此之外,见不到任何光线。我想屋子应该很大才是,因为机器运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宛如在梦中听到的一般。四围的空气好像是用打气筒打出来的,不冷也不热,没有任何味道,风儿一动也不动。
我们走到了地面上。她站在我面前,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眼睛半闭着。“遵照它们的指令去做,切记!”她对我说完后,就转身踩着平稳的脚步走了。我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我感觉好像有只手抓着我的外套,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一个矮个子机器人一直在等我。不知道它已经等了多久了。
它带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我感到疲惫不堪,双腿软绵绵的,嘴唇刺痛,上下眼睑不停地打架,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偶尔还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的恐惧。机器人示意我躺下时,我着实感激不尽。
我躺了下来,这个箱子刚好合身。我全身被绑上了各式各样的铁线,各种不同的针头直扎我的血管。机器人走开了,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前脑好像长出了一个外壳。我感觉到了远处的恐怖,听到了我的灵魂遭受鞭打发出的尖叫声,但我的大脑只意识到寒冷、寂静。我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了,外面的世界里叶子都掉光了,开始下雪了。不过这种感觉也许是错的,也无关紧要。我即将面临的是SUM的审判。
SUM派了一个蒙面机器人给我带路。我们穿过一道道黑乎乎的走廊。我取下竖琴,紧紧地抓在手中,这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武器。
终于,我们走到了一堵墙门的跟前。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只见她坐在宝座上。金属和人体皮肤的自我发光现象在这儿不明显,因为这里有一道不知从哪儿射进来的白光。她的衣服和脸也是白色的。我避开众多的电子扫描眼,直视她的眼睛,但她好像没认出我。她还能看得见我吗?SUM已经伸出看不见的电磁感应手指把她接回去了。我没有颤抖,也没有冒冷汗——我不能那样做——我端正了双肩,弹了几个凄切的音符,等候SUM发话。
它说话了。我马上认出了它所用的嗓音:我的嗓音。声音的变音、转调都跟我平时讲话的一模一样。怎么不可能?只要用从我身上获得的数据信息,使用相应的程序,复制我的声音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SUM做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它用我的嗓音跟我讲话,一定是要对我施加什么影响,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一路辛苦了!”它亲切地说,“欢迎你到这儿来。”
我惊讶地听着这些充满人性的话——它们竟出自于一台完全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机器!我理智地、带有讽刺意味地回答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它继续说:“你很独特,恕我直言。你选择异性的偏执只是你迷信的个性和返祖倾向的一种表现。不过,和普通人不一样,你采取坚强、现实的态度来应对这个世界。刚才在你休息的时候,对你进行的分析让我增长了关于人类心理生理学方面的见识,这将有助于提高我管理人类的技能,也有助于人类的进化。”
“要是那样的话,”我说,“给我奖赏吧。”
SUM语气温和地说:“我并不是万能的。最初,人们把我设计出来,是为了用来协助管理复杂的社会文明。渐渐地,随着我自身程序的不断改良,我接管了越来越多事务的决策权。那些功能都是人类主动赋予我的,人们很高兴摆脱了各种责任。他们也看到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