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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猎作响的秦字大纛旗外,便只有城外闻着血腥腐肉味飞来的成片鹰隼乌鸦等飞禽盘旋在楚军尸体之上。
天色刚刚入黑之时,关城后狭长的函道内飞出三匹飞骑直奔守军大营而去。“来骑何人?”远远望见来人是秦军的黑色衣甲,营门外的守卫队长高声一句喝问道。
“蓝田守军紧急军报,要面见上将军!”迎面飞来的三位黑甲骑士在距营门二十步远处,便滚鞍下马,左右两名甲士护住中间那名浑身鲜血甲胄凌乱的骑士匆匆地往营门奔来。
“我等是昨夜派出前去关中探查军情的斥候组,路上遇到这名蓝田守军派来禀报战事的军士,我二人奉队长之命护送他赶回来,有紧急战事军情要面见上将军!”右手边的那名甲士掏出一枚斥候令牌,神色惶急地对那守卫队长解释道。
那守卫队长扫了眼令牌还有那名似是身受重伤、气喘吁吁的骑士,赶忙一挥手放行道:“快,门后有兵车,走!”说罢,便领着三人匆匆走到营寨大门后的角落里。那里正好停着一辆兵车,两名斥候扶着重伤的骑士挤上兵车,对御手道了声:“中军幕府!快!”御手一甩缰绳,兵车便隆隆地驰进大营。
中军大帐内,林弈正和诸位将军探讨着楚军突兀撤退的因由,门外护卫突然紧张拱手报道:“启禀上将军,派去关中的斥候回营,有重要军情禀报!”
“快让他进来!”林弈微微错愕,随即一挥大手下令道。那派去关中探查刘邦部楚军的斥候,昨夜过了子时才从军营出发,如何便这时回营,定是路上遇到什么突发军情了,林弈心头掠过一丝阴影,脸色陡地凝重起来。而帐内的其余将军们,也是纷纷按住话头,安静地等着斥候入账回报军情。
大帐布帘被掀开,进来了那三名甲士,还未等身旁的两名斥候扶着站定,那名受伤的甲士噗通一声便软倒在地,哭丧着脸哀嚎一句道:“上将军,蓝田失守,谌将军力战殉国也!”
“什么!”帅案后的林弈霍然起身,帐内诸将也是闻言一脸惊惧,全帐之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快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弈平复下心境,走下将台来到那甲士跟前,扶起那人放缓脸色沉声问道。
“上将军,事情是这样的!”那甲士喘息稍定,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昨日蓝田大营发生的战事。
昨日上午,两名浑身脏污不堪的骑士飞回蓝田大营,向蓝田将军谌益猛禀报了朱辉所部中伏的消息。谌益猛大惊之下,连忙下令营内所有步卒开出大营,在蓝田塬构筑壁垒抵御即将跟来的刘邦大军。
此时大营之内,虽然还有七、八千留守的老军,但这些老军不是年岁过大便是身上有重大伤残。原本一万多的辎重营老军,那些尚有战力的,被谌益猛分别派去给朱辉、许峰两部运送辎重去了,剩下这些老军战力便差上许多。除此之外,便是从咸阳新招募而来、开入大营整编集训的那一万名新兵。因了关中几乎所有精壮早已被抽调空了,这些新兵大多也是上了岁数的老国人,绝大部分人更是头一次入军,根本没受过像样的训练,甚至于连运用兵器都不甚熟练。
无奈之下,谌益猛唯有带着这支颇具“乌合之众”味道的弱旅开出蓝田大营,在蓝田塬上构筑壁垒。然而,时辰还未到晌午,秦军的壁垒尚未挖出个样子来,从商於郡通向咸阳的大道之上便弥漫起漫天的烟尘,刘邦的骑兵先锋汹涌地向蓝田塬袭来。
仓促之下,谌益猛只好下令所有步卒在大道上结阵抗击楚军。因了那些大型连弩等防御器械,除了运去支援朱辉、许峰两部外,剩余的大部分被谌益猛事先藏到蓝田塬深处的藏兵洞内,故而此刻这些秦军手里除了一些蹶张弩之外,便没有任何能有效阻滞楚军骑兵进攻的大型器械。
而那些新招募而来的新兵们,甚至许多连蹶张弩都不会熟练运用,结成的步卒方阵也是稀稀拉拉歪歪扭扭,人人握着手里的短剑盾牌长矛,茫然无措又一脸惊惧地望着卷着滚滚烟尘飞驰而来的楚军骑兵。
回头望着这些新兵,老将谌益猛无奈地摇摇头,心下只能寄望于近八千的老军们能顶住楚军骑兵的冲击。楚军的先锋骑兵足有三千之众,领军的更是刘邦手下悍将樊哙。
在伏击全歼了朱辉所部的一万余精锐铁骑后,刘邦在张良的建议下,不顾粮草短缺,连夜拔营向蓝田快速进军。除此之外,为了防止秦军有时间构筑防御壁垒,刘邦更是派出樊哙领着全军最具战力的三千骑兵作为先锋,兼程飞进,突袭蓝田大营留守的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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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商议撤兵回都()
樊哙领着三千骑兵先锋匆匆赶到了蓝田塬,遥遥望见前方正在列阵的黑色秦军步卒,嘴角微微一冷笑,挥着其独创的硕大长柄战斧,粗粗的大嗓门呼喝一句:“弟兄们,杀光那些暴秦蛮夷,跟老子上!”
身后紧跟着的楚军骑兵们纷纷一声发喊,便拍马列成冲锋队形,向黑色的秦军方阵发起了冲击。去看看网 om。由于昨夜刚刚全歼了秦军一万余的精锐铁骑,楚军骑兵们的士气已经高涨到极点,根本不把眼前的这些秦军们放在眼里。
漫天的烟尘卷起阵阵喊杀声,黄色的骑兵人浪轰然撞向如黑色松林般的秦军步卒方阵。刀剑交鸣、血肉横飞,天地再一次为之暗淡。虽然这些新招募的新兵秉承老秦人闻战则喜的习性,在士气不会逊上许多,但毕竟双方战力相差颇大,又兼秦军没有那些能有效抵御骑兵冲击的大型器械,惨烈搏杀的结局便可想而知。
没有壁垒器械掩护又兼对结阵抗击之技巧不熟练的新兵们,在楚军骑兵的凶狠冲击之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那些老军们则稍好点尚能熟练地结阵,可在骑兵对步兵的巨大优势下,仍是一个个倒在楚军骑兵的铁蹄之下。黑红大脸的樊哙领着三千楚军骑兵,堪堪两个会合冲击,便让秦军结成的两个步卒大方阵均告溃散。
这场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蓝田塬下黑色衣甲的秦军们血流成河尸横片野。不到一个时辰的惨烈厮杀,楚军骑兵仅仅伤亡了不足千人,而秦军却丢下了万余具尸体,其中新兵居多。无可奈何之下,浑身三处剑伤的老将谌益猛,忍痛下令残部退入蓝田大营,凭着大营的壕沟壁垒困守。
退入大营之后,谌益猛本想立即派出飞骑斥候,赶往函谷关通知林弈等人,可不曾想,楚军似乎对蓝田大营甚为熟悉,竟是派人堵住了大营各个出入口,但有飞骑冲出,便被楚军弓箭给射了回来。无奈之下,谌益猛唯有下令等到天黑之后,再行设法突围报信,同时在大营内临时构筑各类壁垒陷阱,用以据守抵抗楚军的进攻。
等到天色行将暗下来之时,蓝田大营外又开来成千伤亡的楚军步卒,片刻之间便把蓝田军营所在的这边山塬谷地围的水泄不通。天黑之后,正在谌益猛刚要派出斥候飞骑突围去报信之时,营外的楚军突然举着火把四下攻入大营。仓促之下,谌益猛来不及聚齐兵将,只好下令各营各自为战。
一时之间,蓝田大营到处火光冲天、杀声阵阵。令谌益猛大为惊奇的是,楚军似是对蓝田大营了如指掌,一队精锐的楚军铁骑竟是直奔他的中军大帐而来。这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连忙叮嘱一名中军司马,务必抱住性命趁乱逃出大营,向函谷关的林弈等人急报蓝田失守的军情。
而后,谌益猛大喝一声,便领着自己的卫队轰然杀向奔袭来的楚军骑兵。一阵刀光剑影之后,这位秦军的蓝田将军壮烈战死在楚军的铁蹄之下。那名司马遵循老将军遗命,趁乱从蓝田塬的一条小山道逃出大营,而后连夜往函谷关飞奔报信。
那名司马便是眼下这位一身鲜血、甲胄凌乱脏污不堪的甲士,听着这名甲士断断续续地讲完蓝田大营失守的前后经过,林弈脸色便忽地阴沉的可怕,满帐将军们也默然无声了。
“郑浩,送这位壮士下去歇息,速派军医医治好壮士创伤!”林弈一挥手,对郑浩下令道。郑浩应声一拱手,便带着这位死里逃生的司马并那两位回营的斥候出了中军大帐。
林弈随即起身来到帅案左首挂着的那副羊皮地图前,负着手紧盯着地图沉思。良久,便听得林弈轻叹一声,转身回到帅案落座之时,原本铁青的脸色已大见缓和。环视一圈帐内的将军们,林弈淡淡开口道:“诸位将军都说说了,我军眼下该如何处置危局!”
“上将军!”紧挨着林弈左下首座案的孟坤一拱手,肃然开口道:“如今刘邦部楚军的位置已明,为防止刘邦之楚军一鼓作气攻下都城咸阳,末将谏言,我军即刻撤离函谷关,昼夜强行军,务必要在刘邦大军抵达咸阳都城前,抢先退入咸阳城,凭借都城的坚固城防据守,而后方可再做他谋!”
“要赶在楚军之前抢先退回咸阳城,我看太难了。”老将许峰皱着老眉轻轻叩着将案道:“函谷关距咸阳至少四五百里,而蓝田塬距咸阳则不过百余里之遥。刘邦的骑兵强行军之下,两个时辰便可达到渭水河畔的都城。而我军大部分是步卒,纵使昼夜强行军,也至少需一天一夜才能赶回到咸阳城,而且还必须抛弃所有大型器械及粮草辎重,全军轻装疾行才有可能。”
“还有一则,函谷关前项羽的数十万楚军动向不明,我军该如何应对?”辎重营营将曹艮补充一句道。
三言两语间,帐内的将军们面对眼下的危局骤然无语,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再难也得救!”在诸将低头不语时,林弈一拍帅案、铿然一句道:“咸阳城内有我大秦皇帝皇室族员,更有众多庙堂要员,更是我大秦江山社稷所在。若是咸阳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