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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慢慢站直身,双眼哀愁,“仙君又在戏耍我罢,像我这样的妖精,在仙君口中不过是个成了人形的毛团,我对仙君做那些事你也定觉得污秽龌龊。我来便没打算留着命,能死在仙君手上我就满足了。”
何其动情的言语,本仙君忍不住唏嘘。
衡文再上前一步,与狐狸不过一尺的距离,缓声道:“你和我说那些话,其实我心中有些欢喜。几千年来没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不能应你,却不是因为我是仙。”轻笑了一声,“你其实并未做什么,我向你赔个不是,回去养伤罢。”
狐狸尖尖的耳朵颤了颤,低声道:“前些日子仙君下界,就落在我修炼的山旁,我本是贪图仙君身上的仙气,近处一看,却再也忘不了仙君,方才尾随至此,今夜唐突。仙君方才的话,其中含义我已明了。只是……”双眼含着眷恋,深深盯着衡文,“倘若我有朝一日得成仙果,能否与仙君再聚云渊,畅怀一饮?”
衡文颔首道:“好,我答应你。你可要记住,我虚衔衡文清君。”
狐狸的眼眸亮了亮:“原来是司文的衡文清君。也烦清君记得,我叫宣离。”
本仙君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在下宋珧元君,你若成仙后想报今晚的一击之仇,也可以来寻我。”狐狸的耳朵抖了一抖,爪子连抬都未抬,看来我方才在衡文面前喊他毛团,伤他颇深。
本仙君向来大度,不同他这毛团计较,看他抽身欲走,忙赶在前面讲一句不得不提醒的话:“毛团……啊,是宣公子,你性喜断袖,不会去滋扰寻常女子,修那采阴补阳的邪法,这是好事。说不定正因如此你才有仙缘,但千万不得做那滋扰清秀男子的邪事。需知以阳补阳反为亏,修道一途讲究清心寡欲,神清则气明,气明则……”
狐狸化风而去,将本仙君未完的话没入夜色。
难得本仙君论道,他却不听教诲。衡文扬眉道:“你成日絮叨你这个神仙是白捡来的,居然论起修行之法头头是道。”
我嘿然道:“天上几千年,满耳朵灌的不都是这个。毛团今晚揩足了清君的油水,再听我一番教诲,足可受用百儿八十年了。”侍侯慕若言成了习惯,看见衡文的前襟被狐狸扒开些许,忍不住凑手去拢了拢,“我守在清君身边几千年,这些天还每晚睡一张床上,我还没干的事情,倒叫一头毛团全干了,心中甚痛甚痛。”
衡文似笑非笑盯着我,“那你我做些它没干的事情可好?”
紧挨在我身边,面孔缓缓凑近,软且温润的双唇骤然触压上来,本仙君打了个激灵。乖啊,玉帝命格,说不定正在天上看着。
但有些事情,也只由得你片刻清醒,如身在湖水中,焉无不湿衣裳的道理。
衡文与此道生涩,细噬舔触只由着性子,越发得诱人,我忍不住搂紧了他身子,回占先机,只觉得那柔软的双唇如潭水,甘心溺在里面。等抬起头时,衡文微微睁着眼,灯光下含着迷离,润红的双唇引了一抹笑,忽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原来是此种趣味。”
这一句话着实要命,本仙君几欲像那头狐狸一般蠢蠢欲动,拿舌触了触他耳边。怀中的身子微动了动,幸亏在此时,本仙君多年修为翻上灵台,及时清醒,握住衡文双肩送出三寸。
衡文屏眉道:“怎了?”
我苦笑:“再下去就要上诛仙台了。”
衡文后退些许不以为然道:“若真的如此,你替天枢渡了那么多回气,早被拿回诛仙台上砍回八块了。”
本仙君默默斟杯凉茶,灌了下去。
衡文坐在床边,摸起破折扇晃了晃,“只是一时趣味,并不当真。便是真做了甚么,不是还有房中双修之术一说么。”
我默默放下茶盅,衡文道:“怪不得你说命犯孤鸾时,每每神情颓然,原来人间情事亦有无限妙处。”他悠然似有神往,本仙君心惊胆寒,“清君,你我下界可是要替别人设情劫的,万不能节外生枝,赔进去什么。这种事情,如果沾上了,就知道被它折磨比受天下所有酷刑都厉害。”
衡文清透的双目盯着我,“放心罢,我只是略有好奇,泛泛探知。却是你,说得倒像你正被折磨着似的,莫非你瞒着天庭,竟动了凡情?”
我干干一笑:“哪能~~当年的事感慨而已。”对衡文道了声好睡,回卧房去了。
附回李思明身躯,料想不多久天也该亮了,天枢睡得很熟,许是我设的仙障与他的仙气融会,宁了心神。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方才亲过衡文,本仙君睡得着才怪。
当年在天庭第一次见衡文,是什么情形来着?
本仙君新近,十分思旧。
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活活~~~
…
半夜更新果然脑子不清楚,啊啊啊啊啊~~把仲秋写成中元了,差了一个月,我是文盲,鄙视我吧啊啊啊啊~~飞奔了—
想我第一次见到衡文时,只觉得这位清君的排场比天枢星君还要大。
当然,衡文清君也确实比天枢星君的位次高了些许。
当时我刚拜会过天枢星君,得了冷冰冰一点头。仙使引我一路行去,道是去拜会衡文清君,仙使对我道,这位清君司掌文宗,与几位帝君位阶相等,我虚心竖着耳朵默记。将到衡文清君的微垣宫前,只见仙者众众正向另一方去,仙使道,你却不巧,衡文清君恐怕有事出门。遥遥指给我看,众仙簇拥的几人,左右随侍的是文武两位魁星,后面三位是掌案文君和文昌文命两位仙君,中间那位便是衡文清君。我极目望去,只看见一个渐行渐远的淡紫身影,风姿纤雅,倒与那位天枢星君的背影有几分相似,只是天枢星君还见了个脸儿,这位衡文清君连面都未见到。
只得奉了一张名帖与微垣宫外的小童,再去拜会其余仙僚。
几日后,天庭上众仙约莫拜会完毕,我每日出门四处游荡,熟悉路径。那一日到了蟠桃园不远处的一方莲池边。天庭的莲花四时常开,一朵朵擎在水面上,亭亭然。池边云霭浮动,荷香阵阵,引人沿着池边一步步走,细细赏玩,走到云霭深处,却看见一块大石铺着纸,有一人半蹲半跪,正挥毫作画,想来是画这池莲花。
我走得近些,道了一声叨扰,那人侧过头来,手中的笔信手一甩,他嗳呀一声,墨点溅了我一袍子,忙起身拱手笑道:“一时未留神,抱歉抱歉。”
我呆了一呆,倒不是因为衣裳上溅了墨,而是那人清雅如莲的好相貌。
后来衡文曾问过我,“你那时看见我,在心里把我和天枢比了没?”我老实答道,“比了,明知道你衡文清君的模样天庭没人比得上,又何必多此一问。”衡文笑得受用。
那时候他看起还半像个少年,头发松松散在脑后,只在发尾绑了根带子,穿着一件麻色布袍,袍角掖着,袖口卷起,我在心中猜测,他是哪位仙君座下的仙童,还是个和我一样的散仙。
他满面歉然地道歉,我忙回礼道:“无碍无碍,原本就是我唐突,耽误了你作画。”抖一抖袍子再笑道,“在凡间就常说得染丹墨三日文香,何况此次染得是仙墨,更可算雅事了。”
他双目亮了一亮:“哦?凡间人竟是这样说么。我未见过你,你竟是从凡间新上来的么?”
我道,“正是。”
他笑起来,“可正好,我生在天庭,从未去过凡间,日后凡间的逸事还请你多和我说些。”
我那几日拜会仙僚,说得都是虚应客套的言辞,觉得这个半像仙童的小仙说话甚是亲切,于是道:“自然,只是我一絮叨容易没完没了,你听久了莫嫌烦。”
他笑得更深,我低头看石上的画,寥寥几笔,已勾出一枝莲花的轮廓,风姿跃然,诚心赞道:“好画。”
他听了像很喜欢,道:“你看得上这幅画,等画成后我便送给你,只当成是袍子的赔罪可好?”
我道:“求之不得,我却赚了。”看他蹲下挽袖匀墨,欲要再画,便道:“我在这里,恐怕打扰你作画的清静,先告辞了。”
转身时,听他喊了一声且请留步,我回头,他侧首望我,“你叫什么?”
我道:“在下宋珧,齐楚燕赵韩魏宋的宋,王兆珧。”
当时只说了名字就走,没想到,第二日晚上,他居然在玉帝赐我仙府的后院中,笑吟吟和我打招呼,“宋珧。”见我愕然,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画已装裱好,给你送过来。若从前门进一层层通报太麻烦,于是直接进后院来了。”翻墙入院,他倒不客气。我接了画轴,想起有玉帝赐的两瓶琼酿正愁无人共饮,便留他一起饮酒,他点头相应,并不推辞。于是就在后院的石桌上摆了两盘仙果点心,夜色中对饮。我还徒生感慨,“若在凡间,夜晚吃酒抬头可见明月,照了人影成一双,却是一件雅事。如今在天庭,想看看月亮,只好跑到广寒宫门口看。还怕去得勤了众仙当我想调戏嫦娥。”
他问:“在凡间看月亮是什么模样?”
我拿手一比,“上月弯下月残,每月只有十五十六两日是圆的。每年八月十五最圆。所以人间叫此日为仲秋节,又叫中秋。不过最圆的时候,也只有这盘子那么大。人间仲秋节时,都在桂花树下摆酒赏月……”
就这么一杯杯喝,一点点讲,他听得甚有兴味,我也讲得甚有兴味,终于饮到大醉,后院中有条石榻,索性都滚到榻上睡了。第二日天大明,估计昴日星君已出东天门当值了一个时辰,方才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他衣发凌乱向我一笑,“昨夜饮得好尽兴。”
我对他的样貌还没看熟,又呆了一呆,也笑着接道:“当真当真,我到天庭第一次喝这么痛快。”
他整了整衣衫,“只是我要先告辞回去了,昨夜未回府,恐怕他们到处去找。”
我方才想起一件事,“是了,竟忘记问你叫什么。”听他说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