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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就此别过。”
我看着衡文转身离开,背影渐行渐远,一瞬间觉得像我刚上天庭时,也是遥遥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叹了口唏嘘的凉气,从后门进了命格星君府。
第七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再一章,嘿嘿
刚进后门,小仙童就向我道:“宋珧元君,您可来了。星君已经等了您半日了。”引我过了几重屋脊几重门,到了一个雾气腾腾的大水池子边。
命格星君盘腿坐在池边,做闭目养神状。池中的水腾腾向上冒雾气。难道天庭里也有温泉?命格老儿真是会享福。自家里守着一个温泉时不时地泡泡。
小仙童引我到池边后就行了一礼退出去。
我向命格星君身边走走。命格星君仍双目紧闭,忽然长叹一口气,吟道:“唉!一啄一饮皆前定,由因生果循而行——”
叹得阴风惨惨,我身上寒毛林立。
最近要开法道会,难道命格星君也去西边喝茶了?
我拎了拎袍角,坐下道:“星君,你老就别学西边打禅机了。玉帝命我来找星君听原委。还请星君直言罢。”
命格星君睁开眼,看着我,又长叹了一口气。我道:“这温泉瞧着倒不错。”
命格星君道:“什么温泉,那是瞻命池。可以看见未来事。”
我正想伸手去搅水,立刻讪讪地缩回来。命格星君道:“衡文清君回天庭后就到我这里来过,我已将你与天枢的原委说给他听。清君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罢。”
我道:“不错。”方才在另一个池子边坐了半天,已经都说了。
命格星君悲天悯人地看我,慢慢道:“宋珧元君,你可知道,你此次下界最大的过错是什么?”
这句话玉帝在蟠桃园里就已经问过我。他老人家似乎也已将答案说了。我当时一头雾水,现在已经彻底明了。
我道:“我不该挂着天枢星君又去引诱衡文清君。引诱他尝试凡情。”
命格星君仍悲天悯人地瞧着我,半闭双目道:“错也。你是不该让衡文清君通晓凡情后,又扯上那头狐狸。”
在荷花池边,衡文告诉我仙契线与天枢就是杜宛铭时,我如五雷轰顶。此时,我却全然混沌,就是五雷轰顶我也不晓得了。
我踉踉跄跄,出了命格星君的府邸。
瞻命池边,命格将手伸进池水中,升腾的缭绕雾气,便幻化出一副图像。
那是衡文睡在榻上,一头雪白的狐狸低头舔着衡文的双唇。
烟雾变幻,又生出一副景象,衡文站在天河边,一个男子站在他身边,只能看见衣衫飘飘,却看不清面容。但我看得出,那男子绝不是我。
命格星君道:“当年衡文清君初生时,玉帝就命我替他卜算天命。算出衡文清君命中当有一段情劫。就是这只雪狐精。”
命格星君道:“宋珧元君,当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衡文清君通晓凡情,又这只狐狸近了衡文清君的身侧。”
命格星君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这只狐狸拼尽修为,救了衡文清君。衡文清君欠他千年的修为与相救的恩情。须知欠的债,就必定要还。”
命格星君道:“玉帝本以为,你只是乱了天枢星君和南明帝君天命的变数。没想到你还是衡文清君与那只狐狸之间的引线。”
欠的债,就必定要还。我和天枢栓在仙契线上。命格星君说,他是杜宛铭时,那一世欠了我的债。于是他在天庭护着我吃尽苦头,。狐狸对衡文一片痴心,拼了自己的性命与千年的修为。衡文欠了狐狸,而今我又欠着天枢。
原来一概的缘份,不过是一场要还的债。
原来衡文注定的命数是狐狸。
我晃在僻静的小道上,禁不住苦笑。
在天庭做了神仙,见到了无数的神仙。其实当年给我算命的那位,才是真的神仙。
我果然还是个永世孤鸾的命。
天枢星君和南明帝君本该互辉互应,是我凭空插了一杠子乱了天数。
衡文清君注定与一头狐狸共历情劫,于是由我牵桥搭线,终让此情得生。
各有各的缘份,只是都与我无缘。
我注定只能在佳话中唱这种搭戏的角儿。不是打鸳鸯的棍,就是过河用的桥。
我走到爻光殿前,把守的天兵举戟挡住。我道:“列位可否行个方便,我并无他意,只是想进去看看天枢星君。”
天兵面无表情地瞧我,旁边转出鹤云道:“玉帝并未禁止宋珧元君探视天枢星君,放他进去罢。”
我承情对鹤云抱了抱拳,鹤云略略颔首。我大步进了爻光殿。
第七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爻光殿内空旷旷的,我看见天枢站在窗前。
我走上前去。天枢转过身来,忽然向我道:“那一城的人都死了罢。”
我怔了怔。
天枢道:“雪狻猊发狂时,卢阳城一城的人都死了罢。”
我才恍然明白他是说那件事情。按照天枢的脾气,一定要将此事归罪到自己身上。我于是说:“雪狻猊狂性大发,真要算起来,责任却在写命数的命格。这一城的人到了地府,让阎王给他们来生安排个好胎也就是了。”
天枢却笑了笑。
他现在回复真身,因为待罪,只穿着一件素白的袍子,看起来依然清寒淡然。我踌躇了一下,道:“我一直没认出你是杜宛铭,对不住。”
天枢道:“没什么。当是我对你说对不住才是。本是凡间一世泛泛一场相交,却连累你连上了仙契线。我在凡间时多承你照顾,所以想见一见你。本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你现在过来,见着了。”
我低头道:“你莫提凡间了,提起来我更愧不敢当。在凡间时我百般缺德地待你。我在天上这些年你一直帮着我。我……我欠了你许多。这些是我的责任,连累你到如此地步。玉帝本知原委,他定然会放了你。”
天枢又笑了笑:“你来这一趟,却像是请罪。”我呐呐地干笑一声。我和天枢之间连着仙契线,却不知为何,我和他说话依然局促得很。
天枢道:“你觉得连累了我,我也觉得连累了你,我其实欠南明帝君也欠了许多。此处的债他处的债谁又说得清呢。”
天枢侧身看窗外:“其实我经历杜宛铭一世回到天庭之后就在想,做神仙还不如做个凡人。只在小院中看木香花开花败,四季轮换,已经足矣。好过身在天庭,依然有无数的牵扯。”
我听着话语,觉得有些不对。究竟我在凡间对付慕若言还是有些经验的。天枢这几句话十分像遗言。
我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天枢的衣袖,他果然像一片纸一样,飘飘地倒了。他身上的仙气极微弱,他仙辉隐隐欲息,大惊:“你做了什么。”
天枢笑道:“牵扯了这些年,实在是累了。谁欠谁的都罢了,我再不想管了。”
我略动法术一探,一片冰凉。
天枢竟碎了自己的仙元,他竟比做慕若言时更狠些,只想灰飞烟灭,半丝转圜的机会都不留。
天枢伸手将一块玉塞进我手中:“我得了你诸多照顾,其实你并没欠过我什么。凡间……做童子那几日……多谢……”眼脸阖然垂上。
我左手小指根部似乎有些刺痛又渐渐松弛。
天枢星君,你真当使了这一招就自己就没得救么。
我觉得天枢和我之间那根仙契线还是中了用的,他无论何时想寻死我总能让他未遂。
我叹了口气,灌了股仙气进他后背,从胸中取出一样东西,塞进天枢口中。
天枢的周身顿时被光芒裹住,不是他天枢星的银光,而是我宋珧元君的蓝光。
我向那光芒中的天枢道:“星君,对不住。你做杜宛铭的时候与我相交一场,总该知道我宋珧平生最怕的就是欠债。这笔债你不让我还我也一定要还。从今后……你再化仙身,前尘尽去,打此时起,你我两清了。”
我瞧了瞧手中的那块玉佩,轻轻一握,尽成烟粉。
我出了爻光殿。鹤云正站在殿门前。我道:“我方才和天枢星君谈了谈,他已经想开了些,请鹤使向玉帝求情,这两日先让他静静,以后再说罢。”
鹤云道:“玉帝本就下令让天枢星君静思两日,元君放心。”
我道了声谢,做不经意地问:“不晓得那只狐狸关哪里了?”
鹤云道:“玉帝命碧华灵君暂时看管。”
我一路到了碧华灵君府前。小仙童道,灵君被衡文清君请去喝茶了,不在府上。
不消说,衡文一定是托碧华多照拂狐狸。碧华灵君不在府上正好,少了一场惜别的悲伤戏。我道:“能让我瞧瞧那只玉帝命灵君看守的狐狸么?”
小仙童为难地皱起脸孔。
我道:“玉帝只是下令不许衡文清君瞧它罢。我瞧瞧它没什么罢。”
小仙童仔细想了想,勉勉强强道:“好。”
小仙童引我走到后院的一间石室门前,打开房门:“那只狐狸就在里面。”
我道:“我想单独瞧瞧它,你先出去锁上门。”小仙童道:“好,不过你快些。”
我进了石室,听见门咯啦锁上。狐狸就卧在石室里玉床的一块蒲团上。皮毛干枯凌乱。头搁在前爪上,看见我半抬了抬眼皮。
我在床边坐下:“毛团,你还好么。”
狐狸闭着眼睛,不动。
我道:“玉帝如果逼迫你,让你不得喜欢衡文清君,你会怎么样。”
狐狸的耳朵抖了一下。
我道:“要是玉帝将你剥皮锉骨,化成飞灰,让你不得喜欢衡文清君呢?”
狐狸满脸无畏,耳朵又抖了一下。
好的很。
我道:“那你记得今天跟我说的话。衡文他喝茶喜欢喝淡茶,写字时常把笔搁在笔洗里忘了收,喝酒不醉不算完,不能由着他喝。睡觉倒是没什么毛病,但记着他起床一定要喝雀舌沏的头遍茶。一看公文就忘了时辰,要时常拖他出来各处散